那書生模樣的攤主見眾人這般激動的模樣,便知道氣氛也算是烘托到位了,於是也不再藏著掖著,直接從攤位下方的櫃子中拿出一個書箱。


    “各位,那範仝的練習之作我能拿到的不多,隻有三幅,全在這書箱之中!”


    這時。


    攤位前的眾人立刻激動起來。


    “快快快,先拿來讓我們看看,到底是不是範仝的真跡!”


    “五年前書院舉辦的書法大比,範仝便憑借一首詩詞,輕鬆摘取了桂冠,而他的那首詩詞至今還被書院裱起,掛在那詩詞牆上,所以許多文人雅士都能夠輕易辨認出範仝的字跡,若是攤主你拿來的字畫真的是範仝的練習之作,我們這麽多文人豪客在此,定然不會看走眼!”


    “沒錯沒錯,範仝的字體非常獨特,極易辨認,而且也沒有人可以模仿他的字跡,若是攤主你拿仿品來糊弄我們,那後果你可是知道的!”


    “說的對,雖然我們不在乎攤主你是怎麽弄來這些字畫的,但是可別當我們都是眼拙之人,否則攤位都砸了你的!”


    ……


    眾人的話裏帶著明顯的威脅之意。


    可那年輕攤主聽後,卻是沒有流露出半分怯弱之態,反而嘴角一揚,十分自信的笑了笑道:


    “各位大可放心,小人既然敢光明正大在這擺攤,自然懂得其中規矩,正所謂,寧賣貴,不賣假!”


    “小人在都城有個朋友,正是書院中人,所以才時不時能弄到書院弟子的一些練習之作。各位也都是文人豪客,自然也知道,這書院之中,除了大弟子範仝之外,其他弟子的筆跡也是各有千秋,絕非一般文人可以模仿其神韻,若是有半分假冒,相信各位定然可以一眼看出!”


    “現在,我便先將範仝的三幅練習之作展示出來,相信各位一看便知其真假!”


    說著,那年輕攤主便打開那書箱,拿出三幅裝裱好的字畫,掛在了攤位上。


    一幅是對聯,兩幅是詩詞。


    “各位請看,這三幅便是書院大弟子範仝在近些時日的練習之作!”


    隨著年輕攤主的話音一落,攤前的眾人立刻伸長了脖子,往前擠著。


    頓時,各種驚歎之聲紛紛響起。


    “臥槽,這字跡筆酣墨飽,力透紙背,猶如龍蛇飛動,鐵畫銀鉤,當真是那範仝的真跡啊!”


    “沒錯,三幅墨寶中的字跡風格一致,字字雄偉灑脫,一筆一劃皆是生動舒展,筆勢蒼勁有力,絕非一般文人可以仿其神韻啊!”


    “傳言範仝的字跡筆老墨秀,氣勢弘大,有海上風濤之氣,今日一見,果然名副其實啊!”


    “這範仝不僅寫得一手好字,所作之詩詞,果然也無愧他書院大弟子的名號啊!“老天順我老天昌,老天逆我叫它亡!”,瞧瞧這詩句,寫得多麽霸氣側漏啊!”


    “還有這一句,“策馬渡懸崖,彎弓射胡月。”,看來年紀輕輕的的範仝,便已經有殺敵報國的雄心壯誌啊!”


    “不僅是詩詞,我看這範仝的對聯也寫得是大氣磅礴,氣勢如虹,“千秋日月千秋亮,一代風騷一代歌”,就從這對聯和詩詞來看,這三幅墨寶必然是範仝親筆啊!”


    “絕了,簡直絕了!攤主,你快快說說這三幅字畫的價格,我全要了!”


    “哎哎哎,你這人也太霸道了吧!”


    “就是就是,以為我們付不起錢嗎?”


    ……


    攤前眾人看完這三幅範仝的練習之作後,已然陷入瘋狂,作勢要用高價買下。


    而蘇長卿雖然被眾人擠到了最後麵,可依然將範仝的那三幅練習之作看得清清楚楚。


    隻是和眾人不同的是,他看完之後顯得很平靜。


    在他看來,這範仝的字跡確實寫得很不錯,一筆一劃皆有蠶頭燕尾之意,字體結構堅實而豐滿,筆力強勁有餘,筆鋒剛建飄逸。


    的確算得上是一手好字。


    但……若是按照攤前的這些文人豪客所言,說這範仝的字跡絕倫天下,無人可比,更無人可仿……蘇長卿便覺得,這多少是有些誇大了一些!


    且不說這天下文人之多,如過江之鯽。


    正所謂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一山更比一山高!


    若是論起字跡來,總有文人可以出其左右!


    要問蘇長卿為什麽會有這種想法,其實說來也很簡單。


    因為他覺得,就是他這樣平平無奇的一個打漁郎,隨手寫的幾個字,也未必就比在其之下!


    至於那詩句和對聯的內容,在他看來,也是鋒銳有餘,氣勢過盛……簡單的說,就是用力有些過度,終究還是太年輕!


    思緒及此。


    蘇長卿便覺得,範仝這個書院大弟子背負的盛名如此之大,對他而言卻未必是好事!


    正所謂。


    過猶不及,月盈則虧。


    年少成名是好事,但是名不符實,被人抬得太高,摔下來的那天,則會越痛。


    蘇長卿默默想著,卻也不多說什麽,隻是依然站在一旁,靜靜的看著。


    而與此同時。


    那年輕攤主見到眾人如此激動的詢問價格,心中頓時暗喜不已,不過表麵上卻是做出一副頗為無奈的模樣,緩緩道:


    “相信各位也看出來這三幅練習之作確實出自範仝親筆,所以這價格我自然不能隨便定,由於這範仝的練習之作數量極少,不方便定全價,隻能定一個底價,然後以底價開始競拍,最終價高者得!”


    “範仝的練習之作價值有多高,相信各位有識之士自然也清楚,所以我給出的底價,是十兩銀子起拍!”


    “現在,競拍開始,歡迎各位出價!”


    此話一出,一旁的蘇長卿卻是麵露驚奇之色。


    要知道。


    十兩銀子在這個時代,可算得上是一筆巨款——至少對普通人而言,確實如此!


    大部分平民家庭,三五個人做一年的農活,都未必能有足足十兩銀子的收成!


    若是按照普通人的衣食住行來計算,十兩銀子已經足夠一個人在這個世界躺平兩年,啥也不幹,就能養活自己了。


    花十兩銀子去買一幅字畫,這在蘇長卿看來,是有些難以理解的。


    所以,他覺得這年輕攤主開出如此價格,無異於獅子大開口,斷然是不會有人花這冤枉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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