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爾的話未說完,被蘇萊徑直打斷。


    “安德爾,你聽我說,”她扶著他在牆邊坐下,正色道:“有我在,你不會死,因為我有絕對可以救你的辦法。但你要答應我,我接下來對你所說所做的一切,你都要保密,絕對不可以和第三個人說,否則我會有生命危險。”


    “真,真的嗎?”


    安德爾漆黑色的瞳孔微微放大,眼底重新燃起希望,毫不猶豫地點頭。


    “是真的,你信我。”


    蘇萊朝他露出安撫的笑容,一麵從容器裏取出一支針管,對準自己的手臂插進去。


    安德爾眼睜睜地看著她將取出一管自己的血再注射進他的身體裏。


    “你,你的血……”


    一頓操作下來,安德爾已經完全看不懂。


    他怎麽都沒有想到,蘇萊所說的救他的方法是她自己的血。


    “你可以認為我的血是這種異種病毒的血清,但如果問我為什麽,我也不知道。”蘇萊低著頭幫她包紮好傷口,在一旁坐下。


    “需要靜待一段時間,等藥效發作。”


    “過程可能會有點痛,挺過去就好了。”


    安德爾很快就發現自己的身體在發燙,一股熱流在身體裏緩緩流淌,不斷修複著被青黑色病菌感染的血脈和器官。


    緊接著,他察覺到自己的身體開始變得輕盈起來,大意識開始從身體抽離明顯開始變得模糊,像是有一雙溫柔的手輕輕撫摸過他的臉頰,如沐春風。


    他眼皮像是墜著千斤,耷拉幾下沉沉睡了下去。


    “他怎麽還沒醒?”


    “睡眠質量可真好。”


    迷迷糊糊間傳來壓低了的說話聲。


    安德爾眼睛睜開一條縫,視野中躍進幾張被無限放大的臉,四目相對,黑色的眼珠子直接懟到了他眼睛裏。


    “哇——”


    “鬼啊——”


    安德爾睡意全無,瞪圓了眼睛嗖地從床上坐起身,一臉驚恐地看著對方。


    對方似乎也被嚇到了,雙手鬆開護欄,直接一腳踩空,他屁股直接懟在地板上,傳來哎喲的痛唿。


    “安德爾,你突然睜眼是要嚇死個人啊?”


    韋德倒吸了口冷氣,沒好氣開口道。


    朦朧的視線漸漸聚焦,安德爾這才意識到在自己麵前的人是查爾斯他們,他四顧環望,卻並沒有看見蘇萊的身影。


    “蘇萊她在你睡著後就出去了。”察覺出他的意圖,查爾斯在一邊解釋。


    安德爾這才注意到房間被收拾得幹幹淨淨,一絲血跡全無,而他的腿部也沒傳來任何不適,仿佛前不久發生的那一切都不過是她臆想出來的一場夢。


    “話說安德爾,你這家夥居然還把自己一個人關在房間裏不理人,要不是蘇萊說我還真不相信,你一個大男人跟小姑娘一樣扭捏。”韋德不滿地叉著腰,站在床下仰頭看著他。


    安德爾臉色微頓,眼底閃過一絲不自然,“蘇萊她……她說了什麽?”


    “她說,你這家夥因為期末考試沒考好,在生氣呢,”韋德一臉鄙視地看著他,“不就是沒拿到第一名嗎,你這家夥從小到大拿的第一名還不夠啊?”


    安德爾臉上露出釋然的表情,像是卸下了一個重擔長舒了口氣。


    他如釋重負般笑了起來,“你說得對,這次沒有拿到第一名,下次拿迴來就好了。”


    “對啊,這才是安德爾嘛。”


    韋德撇撇嘴,卻是笑著往他胸口輕輕捶了一下。


    “不過安德爾,你睡覺的樣子還挺可愛的啊。”韋德的聲音透著幾絲不懷好意。


    “剛才沒忍住多拍了幾張。”


    安德爾臉色一僵,頓時黑了臉。


    “韋德——”


    咬牙切齒的聲音傳來“你給我站住,把照片給我刪了!還有之前你在考試裏偷襲我的事情我還沒和你算賬呢!”


    恢複了異能的安德爾即便腳瘸了也是一打四的好手,韋德很快就被打得抱頭鼠竄了。


    “安德爾,你可是格雷費斯家的繼承人,怎麽這麽小心眼。”


    安德爾雙手按得啪啪作響,“不好意思,對你我一向小心眼,怎、麽、了?”


    眾人捧腹笑作一團。


    關於那天在運輸車上發生的意外,以及那天的事情,隨著時間的飛快流逝漸漸淡去,但卻成為所有人腦海中永不消散的記憶。


    ——


    夜色降臨,整座醫療所陷入寂靜中,窗戶敞開著,銀輝爬上窗台落在未開燈的房間裏。


    病床旁的儀器上生命線上下起伏,一道身影無聲落在窗邊,朝病床上的身影張開雙手,溫暖的白色光芒從那人掌心緩緩浮現。


    隨著時間的流逝,原本低迷的生命線開始慢慢恢複正常,持續而平穩地起伏著。


    床邊的人輕輕擦拭著額頭,正打算鬆口氣時,察覺到什麽眼底微凝,翻身跳下窗戶離開。


    幾乎在她離開時一分鍾內,房間的門被猛地打開,高大的身影在地麵上投射出長長的影子。隨著腳步移動,影子漸漸縮短。


    那道身影在床邊停下,視野間突然躍進一個亮色的東西,他垂眸,彎腰從地上撿起一根細軟的長發,放在燈光下細細觀察。


    在月光的照耀下,那根頭發呈現出璀璨的亮粉色。


    那雙幽綠色猶如野獸的瞳孔緩緩眯起。


    “怎麽這麽晚才來?”


    閔星進屋時,屋內沙發上正坐著兩人,紅裙女子半支著下巴,從光腦中抬眸朝他看來。


    “路上碰見了個熟人,耽誤了點時間。”閔星褪下披風搭在沙發背上,問道,“執政官大人的情況怎麽樣?”


    “剛才法蘭說,病情已經穩定下來了。”安雅道。


    “執政官大人這次的症狀來得太突然了,有查出原因嗎?”


    安雅搖搖頭,“隻能暫時歸因於臨近基因病爆發的時間,導致的前兆。”


    “不過……”安雅頓了幾秒,“執政官大人的暴動是在進入醫療所之後才穩定下來的,之前用了基因鎮定劑也一直沒穩定下來。”


    “你懷疑醫療所裏有東西可以一定程度上克製執政官的發瘋?”


    “不排除這個可能。”


    “剛才……路過過來時,我碰見一個人。”閔星突然道。


    安雅好奇地看著他,“就是你說的那個熟人嗎?”


    閔星頷首,目光卻是看向從剛才起就一直坐在對麵沙發處理公務的藍發男人,徐徐道:“應該說,是我們的熟人。”


    安雅起了興致,勾唇道:“是誰啊,我也認識嗎?”


    “如果我沒認錯人的話,應該是……”


    閔星語氣微頓,隨後輕輕吐出幾個字。


    “妮可。”


    那兩個字落下時,對麵靠坐在沙發上的藍發的修長身影敲擊鍵盤的動作微滯,漏了半拍麵前的程序馬上就顯示亂碼。


    安雅撐著半邊臉的動作一頓。


    她愣怔著下意識扭頭朝荀胥看去,便見對方唇角輕輕抿起,片刻後,平靜地抬眸對上他們的視線。


    “都這麽看著我做什麽?”荀胥表情淡淡的,臉上還是那副一絲不苟的表情。


    安雅撇撇嘴,“真是活該你單身。”


    荀胥瞥了她一眼,“我們半斤八兩。”


    “切,我和你不一樣好吧,至少我可是找過男模的人,你素得連女孩子的手都沒牽過吧。”


    荀胥果然一噎。


    “荀胥,你和妮可,還有聯係嗎?”閔星看著他,突然問了句。


    荀胥的臉掩在金色的雲鉤後,顯得清俊溫雅,他垂下眼簾,盯著麵前的電子屏幕,心思卻並不在上麵。


    “現在說這些沒什麽意義,我們之間……本來就毫無可能。”他語氣不鹹不淡。


    安雅和閔星麵麵相覷,氣氛沉寂下來。


    如果不是因為幾十年前那件事情,荀胥和妮可應該不會走到這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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