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戰說的沒錯,這些年,他們對邊關百姓所犯下的罪行,簡直罄竹難書。


    唿延庭有些失神。


    伴隨著蕭戰的話音落下,他仿佛看到了無數邊關百姓慘死在他麵前,化為厲鬼在向他索命。


    接著,他眼前的畫麵一晃,那些百姓陡然變成了無數胡人的麵龐。


    一個個陰惻惻的看著他,好像在質問他,看你做的好事,咱們胡人要被滅種了。


    而在那無數胡人中,一個個熟悉的麵龐再次冒了出來。


    有他的父親,爺爺,祖父……


    但,此時,那一張張熟悉的臉上再無之前的慈祥,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冷漠和嚴厲。


    這一刻,唿延庭遍體生寒,他粗重的喘著氣,陡然大喝道:“不,不會的,蕭戰,隻要你開個價格,我一定會滿足你的!”


    價格?!


    蕭戰有些不屑的看著早已失去理智的唿延庭。


    在這個梟雄的臉上,他第一次見到了恐懼。


    那股濃烈的恐懼似乎要從唿延庭的雙眸中流出來,濃鬱的化不開。


    “在我眼中,生命是無價的,更何況,你北漠的那些錢財糧草,本身便是我大幽子民的,是你們仗著手中的屠刀,從他們手中搶過去的!”


    蕭戰繼續一字一句道。


    唿延庭歇斯底裏的唿喊後,他那雙眸子突然恢複了短暫的清明,他深吸一口氣,凝重道:


    “假如,我這裏有你們大幽靠山王楊凜通敵賣國的證據呢?!”


    此話一出,蕭戰身軀一顫,他有些難以置信的看向唿延庭。


    靠山王楊凜乃是大幽三位異姓王之一,與蕭景天更是拜把子的好兄弟,為人耿直,忠君愛國,幼年時曾與蕭景天並肩作戰過。


    如今鎮守大幽東部邊疆,與大乾遙遙相對,當初在大乾突襲時,他也派兵輔助過蕭景天。


    在蕭戰印象裏,這位楊叔叔為人和藹可親,無論對誰總是一副好脾氣的模樣。


    這樣的一個人怎麽可能會是叛徒?!


    一時間蕭戰有些恍惚。


    見蕭戰有些異樣,唿延庭繼續沉聲道:


    “沒錯,這楊凜早就有叛國之心了。”


    “早在五年前他便私下派人找過我,隻是我覺得他開的價格沒有張遼高,便拒絕了他!”


    “你覺得你父親的死隻是獻帝和張遼所為嗎?!”


    “我告訴你,這與楊凜恐怕也脫不了幹係!”


    唿延庭越說越激動:“這天下,誰不想坐,哪個男人不愛權利!”


    “楊凜雖然已經貴為靠山王,可是人的貪欲總是無止境的!”


    “更何況,你們大幽的那個狗皇帝還奪了他的心愛之人。”


    “楊凜絕不是表麵那麽簡單!”


    轟!


    唿延庭的這番話頓時讓蕭戰一驚。


    楊凜與獻帝之間的事,他也有所耳聞。


    年輕時的楊凜,有點像中二青年,為了實現自己的滿腔抱負,在一個雷雨交加的夜晚,不顧自己未婚妻林婉瑩的阻止,奮然從軍。


    等他功成名就歸來時,卻發現不知何時林婉瑩竟然與年輕的獻帝好上了。


    一個是自己青梅竹馬的未婚妻,一個是自己誓死效忠的主子,沒人知道當時楊凜在想些什麽。


    眾人隻知道,那夜,也是雷雨交加,當楊凜得知真相後,冒著傾盆大雨,提著他的破俘槍,毅然決然的率領部下去了邊疆。


    從此以後楊凜更是與林婉瑩徹底劃清了界限,對她的過往隻字不提。


    而林婉瑩沒多久也便嫁給了獻帝,六個月不到就生下了如今的長公主,周鳳鸞。


    再然後,獻帝便被封為了太子。


    而那林婉瑩也在獻帝登基時給封了個貴妃,楊凜也被封為了靠山王。


    隻是好景不長。


    伴隨著獻帝手中大權的集中,一些風言風語也隨著而來。


    有人傳聞,周鳳鸞乃是林貴妃與靠山王的私生女。


    靠山王楊凜之所以放棄林貴妃,讓其嫁給獻帝。


    就是在賭,賭她能生下了龍子,隻是天不遂人願,林貴妃生了個公主。


    靠山王楊凜的計劃撲空,所以這些年從來沒迴過京。


    一開始,獻帝還不相信,但隨著謠言越來越多,獻帝也不由的開始懷疑了起來。


    畢竟,周鳳鸞雖然是個公主,但其無論是在治國還是在行軍打仗上所展示的智慧簡直無人可及。


    即便是獻帝的那些皇子,也沒一個能與她平齊的。


    一時間,獻帝不得不懷疑,這個天資過人的長公主究竟是不是他的種。


    伴隨著年紀越來越大,猜忌心極重的獻帝,更是在不久前做出了一個讓全天下人都傻眼的決定。


    剝奪了林貴妃的貴妃頭銜,降為淑妃,而長公主的教習老師也被莫須有的罪名發配到了邊疆。


    獻帝似乎是有意這麽做的,目的就是為了逼出背後的靠山王楊凜露出馬腳,好借機收繳他手中軍權。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當靠山王楊凜知道此事後,不僅沒有像他想象中的那樣憤怒亦或立即舉兵謀反,反而根據密探匯報,還一反常態的多吃了一碗飯,早早就休息了,根本就沒有任何異常。


    接著更讓天下人瞠目結舌的是,這位剛正的林貴妃在一接到那道聖旨後,便立即移居到了冷宮。


    林婉瑩的這番操作,直接讓獻帝看懵了。


    自己將自己打入冷宮的,這林婉瑩還真是繼往開來的第一人。


    “有本事你就永遠不要出冷宮!”


    坊間甚至有小道消息稱,當獻帝在得知此事後,立即不顧儀態的站在冷宮的大門口罵了半天。


    似乎這一刻獻帝才是那個愛而不得的失意人。


    畢竟,林婉瑩在嫁給獻帝前,那可是大幽出了名的美人,凡是見過她的人,無一不為之傾倒。


    “此話當真?!”


    蕭戰眸光似電看向唿延庭。


    一個不好的念頭陡然在他腦海中滋生。


    難不成楊凜騙了他父親,騙了獻帝,騙了天下所有人。


    正所謂大音希聲,大象無形。


    越是表麵看上去人畜無害的人,反而越危險。


    伴隨著這個念頭,蕭戰的表情也凝重多了。


    “若是我給你,你能放我的子民一條生路嗎?!”


    唿延庭似乎是看到了希望,如死灰般的雙眸陡然又閃現過一絲光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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