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策軍營地裏。


    飯還沒端上,一出好戲上演。


    溜號的士兵被捆成粽子,推推搡搡,來到大營空地上,不明所以的士兵立即圍攏上來。


    天黑,看不清幾名天策軍士兵的臉色,湊近了,依稀覺得他們表情很古怪,又像哭又像笑。


    李元清的脾氣不太好,手段更不好,試想,一個能夠統領神威軍的將領,要是沒有一些強硬手段,怎麽可能管得了這群“沙場機器”。


    “溜溜你們”這四個字,有好幾種解釋,最簡單的一種就是拖下去,挨上一頓軍棍,比較複雜的就是,綁住手,用馬拖著跑,名副其實的“溜人”。


    幾名天策軍士兵,在戰場上耀武揚威,這會兒嚇得屁都快出來了。


    “統領大人饒命,太子殿下饒命!”


    李元清的字典裏沒有“饒”這個字,以往遇到違背軍令的士兵,早就摁在地上執行軍法了。


    如今,這幾個家夥讓自己在太子麵前丟了臉,豈能輕饒!


    “來人,一人一百軍棍,給他們好好長長記性!”


    聽到這句話,不僅被捆的士兵臉色土灰,就連軍監的都有點哆嗦了,往常,不都是二十軍棍嗎?


    一百軍棍,是可以把人打死的。


    李元清沉著臉,冷聲質問:“怎麽,打人也不會了?”


    執行軍法的軍監無奈,隻好上前,掄起軍棍就往人身上招唿。


    每一下,都實打實地打,軍隊裏都是老中醫,一會兒驗傷發現弄虛作假,自己也脫不了幹係!


    “殿下饒命,殿下救命!”


    一夥兒人很清楚,這種情況下,能夠救自己的就隻有太子了。


    李煜緩步走過來,不是裝深沉,是真的走不快!


    腿裏麵和灌鉛差不多,胯骨、兩肋生疼,唉,這就是裝逼的代價。


    走到跟前的時候,二十多軍棍已經落下。


    “李將軍,停手吧,再打下去,他們明天就騎不了馬了。”


    “遵命,太子殿下!”


    李元清立即恭恭敬敬,先向李煜行禮之後,才慢悠悠地喊了聲“停”。


    此刻,李煜很感激李元清,他這一舉動,無疑是在幫助自己立威,用自己的行動告訴所有天策軍的士兵,你們及我李元清的共同主子隻有一個,那就是太子李煜!


    李煜看著眼前的幾人,朗聲問道:“軍令是如何說的,重複一遍。”


    幾個人被打的呲牙咧嘴,斷斷續續地說:“不準離隊……不準入城……”


    “大聲點,重複一遍!”


    “不準離隊!不準入城!違者軍法從事!”


    “很好,念你們違法未遂,本王才能給你們講下一個情麵,若有再犯,兩罪並罰!”


    幾名天策軍磕頭如搗蒜,心中暗道,僥幸,僥幸啊!


    李煜直起身子,環顧一周,大聲說道:“諸位兄弟——”


    “兄弟”二字,李煜幾乎是用盡全身力氣喊出去的。


    “連日奔襲,辛苦諸位,將來你們的名字,都會寫在大唐複興的功勞簿上!”


    “想必有人見到本王入城,一定認為是去享樂了,若真如此,本王甘願領上一百軍棍!”


    李元清不失時機地站出來,怒罵到道:“太子殿下不得休息,親自在軍中巡視,本將不過是去歙州借了幾車草料,閑話就傳出來了,若讓本將查出來誰搬弄是非,非把他舌頭割了!”


    天策軍中竊竊私語。


    “我就說嘛,太子殿下親自下的命令,怎麽可能自己違悖。”


    “嘖嘖,別忘了,太子可是跟咱一樣,一路騎馬跑過來的!”


    “這幾個小子,活該!”


    李煜命人鬆綁,挨個將人扶起來,吩咐道:“去找隨軍大夫敷藥,明日,你等不必跟隨,在此地等待天威軍。”


    天威軍行軍較慢,估計第二天才能趕到,幾人正好作為接應。


    “謝殿下!”


    “好了,開飯,本王餓了!”


    一片嘩然,太子竟然要在軍營中吃飯!


    在眾目睽睽之下,李煜拿著一個粗砂陶碗,來到軍灶前麵,吩咐把頭:“多來點。”


    “是……是,太子殿下!”


    滿滿的一大勺,稠米飯混合著青菜,李煜拿著筷子、撩起袖子,蹲在一邊,旁若無人地大快朵頤。


    李元清也走到跟前,盛了一大碗飯,蹲在李煜一旁,大口大口地往嘴裏扒拉。


    天策軍士兵仿佛發現了新大陸,紛紛去搶飯,然後一字排開,蹲在李煜、李元清左右。


    這場麵,就跟小時候吃小學食堂,拚命靠近班主任那一桌的感覺一樣。


    無形當中,李煜在天策軍中樹立了威信,也展現了愛兵如子的形象。


    李煜邊吃邊說:“李將軍,吃完飯,隨本王一起去檢查馬掌。”


    “末將遵命。”


    於是,在數千名天策軍的注視下,一個太子,一個侍衛親軍的最高將領,兩人吃完之後,又急匆匆地前往馬圈。


    檢查馬掌,李煜倒不是作秀,他是真的擔心這些馬有閃失。


    南唐巔峰時期的戰馬保有量約為十五萬匹,但是,其中“好馬”的數量隻有一半左右,李煜為了建立天策、天命、天威三軍,已經調配了沿江防線的五千匹好馬,加上沿途征調,算下來,每個士兵能夠分配兩匹,輪換著騎。


    這些好馬,大多數都是契丹交易所得,另有一部分是從吐蕃販運的,一匹馬價值都在200到300緡之間,算下來,大概人民幣20到40萬左右。


    這哪兒是馬,就是會跑的錢庫!


    說句不好聽的,“人不如馬”,一匹戰馬從投入使用到報廢,需要的投資遠超過十個步兵。


    在發行“大唐鹽票”之後,除了保留必要的準備金,剩餘的錢,李煜差不多都拿出來,吩咐“五大商號”之一的袁家,讓他們想辦法去買馬。


    五代十國時期,走私的情況很常見,據說曆史上“池州一戰”,曹彬大敗戈彥之後,繳獲了三百多匹戰馬,結果一看馬身上的烙號,竟然都是北宋軍隊的戰馬!


    李煜、李元清來到馬圈之後,軍馬監的人正在挑幹草,契丹種馬到江南之後,本來就需要很長時間適應,不能吃鮮草,否則容易拉肚子、長寄生蟲。


    “將軍,明日放慢一些速度。”


    “殿下英明——”李元清鬆了一口氣,他願意配合李煜,可也要尊重實際情況,“鎧甲、兵器太重,戰馬這麽跑吃不消。”


    李煜點點頭,說道:“到達信州之後,情況就好一些了。”


    到了信州,天命軍駐紮,就可以將多出來的戰馬分出去,天策、天威兩軍的壓力進一步減小。等到了劍州,天威軍駐紮之後,就能保證天策軍每人三匹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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