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文表這邊,也在想辦法,如何才能快速攻占潭州,原因無他,手中的兵太多了。


    十萬人,就意味著十萬張嘴,就靠著自己那點家底和建寧劫掠,不過是杯水車薪。


    潭州是武平治轄之下的重地,錢多糧多,隻要攻克下來,衡州、建寧、蓮城、潭州連城一片,自己的勢力就能漲上去一大截。


    副將李秘給出的意見,一鼓作氣,立即向楊師璠的大營發起衝鋒。反正流民開道,死了拉倒。


    張文表看著眼前的圭塘河,搖了搖頭,剛雙方一接觸,自己這邊的“討罪軍”就死了一大片,河水還是紅的。


    “眼下,我軍數量雖多,但多是沒有經過訓練的老百姓,渡河作戰勢必會被堵在灘頭。”


    李秘不解,問道:“張將軍,難道心疼起賤民的命了?做大事不拘小節。”


    張文表搖頭,說道:“我軍主力跟在流民之後,一旦流民隊伍被驅趕下河,豈不是會被連累?”


    “既如此,就讓討罪軍多打一會兒,待到屍體將河道塞滿,人也就能過去了,流民隻要過去數千之後,主力再從容不迫地跟上。”


    張文表還是否定,說道:“李副將,討罪軍最適合圍城、攻城,如果是正麵應敵,肯定是一擊即潰,到時候我軍即便跟在身後,又能如何?輕則,被流民衝散踩踏,重則,楊師璠再撲上來。”


    李秘歎口氣,說道:“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主帥倒是拿個主意。如今,我軍糧草隻夠維持三天的。”


    張文表看了看天,說道:“時辰不早了,告訴營中,埋鍋造飯。”


    是夜,圭塘河楠岸異常平靜,煙火氣很濃。


    楊師璠這邊看到對岸埋鍋造飯,也放鬆了下來,自己的軍隊也不是鐵打的,也得吃飯休息。


    看樣子,雙方都在積蓄力量,等待著第二天的大戰。


    然而,巳時不久,張文表這邊就偷偷集結軍隊,趁著夜色在圭塘河上架起一座座浮橋,悄無聲息地向楊師璠的駐地摸去。


    遠遠的,還能夠聽見鍋碗瓢盆的聲音,畢竟幾萬人吃飯,沒那麽快解決。


    李秘負責偷襲指揮,當他靠近武陵軍駐地時,心頭一陣暗喜,大營外圍雖然有巡邏士兵,可大營之中卻相對平靜。


    可以理解,自己這邊是走水路、坐船,對麵的是腿兒著來的,相比之下更累。想必此時,多數士兵已經睡下了。


    先頭部隊,屬於張文表手下的正規軍,畢竟“偷營”是個技術活。


    靠近大營二十丈的位置,李秘停下了腳步,摘下長弓,搭箭扣弦,對準了楊師璠大營外的一名巡邏士兵。


    “嗖——啪!”


    士兵一聲慘叫,緊接著,李秘扔下弓箭,拔出長刀高喊一聲:“兄弟們,給我衝鋒!”


    給我衝鋒,不是“跟我衝鋒”,李秘站著沒動。


    身後千名士兵聽到號令,立即起身,一時間喊殺聲震天!


    “張文表偷營了,快跑啊!”


    原本,李秘以為自己即便偷襲成功,也會遇到非常強烈的抵抗,為此,身後跟著一萬左右的“討罪軍”,這些流民構成的軍隊,根本聽不懂什麽號令,看見前麵人衝鋒,自己也就跟著往前跑。


    不跑不行啊,後麵人擠著,跑慢一點就被踩死了。


    隔河觀望的張文表,一開始也很擔心,他了解楊文璠的能耐,身為大將者,豈能在安營紮寨的時候,不提防對方偷襲?然而,眼看著李秘衝進營帳,大肆砍殺,火燒連營,他覺得楊文璠不過如此。


    “縱觀天下,有何人是我的對手!”


    張文表狂,卻又不是沒有根據,所謂武平,也就是湖南境內,彼時隻有四個州府,武陵、嶽陽、衡州、潭州,自己坐擁衡州,潭州又唾手可得,武平天下張文表就能占一半了。


    “過河!”


    楊師璠的大營確實已經被攻破,當然,張文表這邊也付出了代價。


    武陵軍反應過來之後,立即組織了有效抵抗,“斬首兩千餘,溺死勿算”,而且,楊師璠的軍隊很快撤退,張文表沒有達到全部殲滅的目的。


    戰鬥一直持續到淩晨,等到張文表收拾軍隊的時候,才發現五六千的“討罪軍”已經不知道跑哪兒去了。


    夜間戰鬥,流民隊伍就跟無頭蒼蠅一樣,哪兒有人他們往哪兒衝,什麽軍紀軍規,什麽進退有序,統統不懂,有的打了半天才發現,兩撥都是自己人。


    不管怎麽樣,首戰告捷,哪怕是算是慘勝。


    “李副將,號令全軍追擊,逼近潭州!”


    李秘猶豫,說道:“主帥,眼下我軍疲憊不堪,不如休息一下……”


    “蠢話!楊師璠已經是驚弓之鳥,我軍當一鼓作氣!”


    “可是,敵軍四散奔逃,早已不知道逃亡何方了,如何追擊?”


    張文表遙望西北,說道:“楊師璠兵敗,必然逃往潭州,我等追及到潭州城下,殺敵、攻城一氣嗬成。李副將,告訴將士們加把勁,我們打下潭州,進城享樂!”


    聽到“享樂”二字,李秘立即迴味著在建寧為非作歹的美好時光,瞬間如同打了十斤雞血!


    “遵命!”


    於是,張文表率領疲憊之師,玩了命地在後麵追。


    楊師璠呢,也沒讓他失望,玩了命的在前麵跑!


    漸漸地,張文表覺得不對勁了,楊師潘的軍隊確實在逃跑,可他們不是沿著一條路,而是抵擋一陣,就朝湘江對麵的丘陵地帶逃跑。


    而且,抵擋的武陵軍,也是在不停的變化,似乎每隔一段路,就有一群以逸待勞的武陵軍,磨好刀等著自己。


    戰損數字是不會騙人的,張文表追的越急,自己這邊戰死的人就越多,而對方殺了一陣之後,立即開溜。


    就這樣打打停停,張文表終於追上了楊師璠。


    與預料中不同的是,楊師璠一點都沒有狼狽的樣子,他擺開大軍,似乎等待張文表多時了。


    張文表立即下令,手下軍隊擺出攻擊陣型,這時候才發現,十萬人馬已經折損大半了!


    短短五十裏路,死了五萬人……


    沒關係,張文表自我安慰,對方隻剩下一萬人左右,兵力比是五比一,優勢在我!


    真的是這樣嗎?


    張文表還沒有下攻擊命令,副將李秘急匆匆地從後隊趕上來,臉色土灰!


    “主帥,不好,我們中埋伏了!”


    “放屁,誰埋伏你!”


    突然間,四周喊殺聲衝天,正麵的楊師璠也敲響了攻擊的戰鼓!


    “不可能,楊師璠不會有援軍的,這裏距離潭州還……”


    當然不會有援軍,本來就是楊師璠從武陵帶出來的人。


    突然間,張文表想明白了,從“偷襲成功”開始,自己就落入了楊文璠的陷阱!


    武陵軍佯敗,但實際上是提前布局,每一段路都安排好阻擊,人數不多,但貴在準備充分、以逸待勞,殺掉一部分張文表的士兵之後,迅速向東側丘陵轉移,隱藏起來。


    張文表軍隊一路猛衝,他以為被擊潰的武陵軍,實際上在側翼重新集結,等到張文表全部軍隊追將上來的時候,側麵集結起來的武陵軍,繞到後麵包抄!


    如此一來,張文表被三麵夾擊,正麵是楊師璠親自帶隊,右側、後側由建寧刺史付霄指揮。


    左側沒有人,卻更加令人絕望!


    因為,那裏是滾滾的湘江水……


    張文表心涼了,他觀察了一下四周,這裏是——平津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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