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襲或奇襲作為一種戰法,最基本的要求就是“神不知,鬼不覺”,眼下鬧出這麽大動靜,進攻發起的突然性不用想了,如何脫身才是最重要的。


    李景達很氣憤、很鬱悶,自己縱橫江場,雖說各有勝敗,可也沒吃過這種虧!眼下,用“陰溝裏翻船”形容在恰當不過了,想當年,淮南水戰、戰艦如織,刀光劍影、水血混流,自己手下水師都能遊刃有餘!


    可是,陷阱就是這樣,自古以來都是戰場上讓人惱火萬分,卻又無可奈何的存在,君不見,強大如黴國又怎樣,武裝到牙齒又怎樣,到了越南戰場還是會被“會說話的樹”搞得ptsd。


    本來,阻擋先鋒戰艦的水下拒馬,已經被指揮艦牽拉的鬆動了,隻需要繼續用力,就能掃清道路,可朱凱傑沒打算讓李斌等一眾南唐水師安全離開,投石車在一陣吱吱呀呀的絞盤轉動後,戛然而止,隨後“火流星”就衝了出去。


    剛看見逃生希望的李斌,眼睜睜地看著火焰包裹著巨石,在空中劃過一道平滑的拋物線,直挺挺地向戰艦前端衝過來。這一刻,他瞬間就做好了覺悟,一個亂世武將應該有的覺悟——隨時赴死——沒錯,“鐵包木”確實結實,但這僅僅是相對而言的,拿刀劍砍沒事,可巨石落下來,保準一個窟窿。


    “咯吱——咯吱——嘩啦!”


    猛然間,身後的泛起一陣巨大的水花,水下拒馬隨即漂浮了上來,被李景達的指揮艦扯出老遠。


    先鋒戰艦的槳手在沒有接到停止的命令之前,仍舊奮力的劃槳,在戰船擺脫束縛的一瞬間,整個船身猛然向後倒退了一丈!


    “哢嚓!哢嚓!哢嚓!”


    數名槳手由於用力過猛,加上力量釋放,手中的船槳斷成了兩截!


    “噗通——嘩啦——咕嘟!”


    燃火巨石重重砸下來,擦著先鋒戰艦船頭包裹的鐵皮,冒出一陣陣火花,緊接著落入冰冷的江水當中,掀起數丈高的水花!


    同時,在水花蕩漾開來,給了先鋒戰艦一點推力,迅速向後麵撤出,李斌在戰艦一震之下,與眾軍士一樣,摔了個人仰馬翻。


    “我還沒死?快,快起來,後撤!”


    死神的鐮刀,在眾人的脖子上留下了一條淺淺傷痕,劫後餘生的興奮,與被埋伏戲耍的憤怒,瞬間點燃了所有人的情緒,李斌巨劍指向對岸城樓,大喊:“放箭,連射,不準停!”


    另外兩艘進入陷阱的戰船,就沒有這麽好運了,後麵戰艦還沒來得及營救,就被粗大的長箭紮成了刺蝟。


    沒錯,藤牌可以擋箭,卻也僅限於普通的弓箭,朱凱傑在水師大營的城樓上,一字擺開十幾張神機弩,每張神機弩一次可以發射7-9支長箭,大拇指粗細,長度1.7米左右,一輪齊射,就是一百多支箭。


    轉瞬之間,南唐這邊兩艘戰艦上的藤牌兵,就被穿透藤牌的長箭貫穿身體,橫七豎八地躺倒一片。


    別忘了,還有投石車。


    見煮熟的鴨子飛了,還是最大的一隻,朱凱傑又氣又惱,將怒火注入投石車上,朝著兩艘受阻的戰艦傾瀉下來。


    “來人,解下小船,前麵引路!”


    李景達冷靜下來,吩咐將指揮艦後麵的數艘小艇解開,每個小艇上隻有兩人,一人搖櫓,一人手持夠鐮刀探路。


    古代水寨的設計,不是隨便搞的,雖然要考慮水文、地理等現實情況,但也要遵循水戰法則,提前預留好戰船出戰、迴營的路線。


    李景達判斷,既然裕溪河口正麵的水域有陷阱,那兩翼必然是安全的水道,以防萬一,先讓人在前麵探路。


    果然,朱凱傑發現南唐水師探子出動,立刻對副將燕連下令:“唐兵意欲潛入,你速速帶兵阻攔,絕對不能讓他們靠近戰船。”


    原來,灘塗一帶長滿了雜樹,裕溪河口鎮守的戰艦,都隱藏在後麵,怕的就是對方縱火——隻可惜,這些戰艦最後還是被焚燒殆盡。


    兩艘被困戰艦上的撫州兵,眼看無法脫困,再待下去,不是被神機弩射死,就是被“火流星”砸死,於是果斷棄船,臨跳江之前,主動放了一把火。


    頓時,整個裕溪河口火光衝天!亮如白晝!雙方的一舉一動,看的更加清楚了。


    遠在采石磯的李煜,麵容越發冷峻地看著遠處的動靜,脖子以下卻是大汗淋漓,手心也流出水來。


    “老天保佑,對方一定要出來才行。”


    站在指揮艦船頭高處,李景達也發覺了對方的動靜,剛要命令戰船緊跟探船之後,衝入裕溪河口大營,這是卻發現,周朝水師的運動軌跡有些奇怪,並不是直線的,而是忽左忽右,他立即製止了衝鋒行為。


    “來人,告訴諸將,不要輕舉妄動,小心有詐!”


    這一謹慎的行為,事後證明,有效挽救了撫州水軍,因為這仍然是朱凱傑的誘敵之計,遠看之下,似乎是對方出動大量戰船,實際上隻是在原地兜圈子。


    隻要對方大船跟上來,靠近周朝水師營三五十步的距離,就會擱淺,因為那一帶是隱藏的灘塗,朱凱傑還命令人,非常細心的在灘塗上麵埋下了倒鉤。


    那麽,真正靠近周朝水軍大營的入口在哪兒呢?答案是,就在眼前,一共有兩個,一明一暗。


    明處的,就是一開始陷阱重重的正麵水道,就是唯一進入的通道,那麽,為什麽要設置陷阱?答案是,裕溪河口的周朝水師,壓根就不需要出入口,軍士訓練,可以溯流而上、進入巢湖,如果需要出江作戰,那就把陷阱拆掉就行了。


    暗處的,確實在兩翼,但不是周朝水師大營的兩翼,而是更遠處,要繞過大片灘塗,各有一條不容易察覺的水道,每次隻能通過一艘船。


    當水師探子迴來,將探明的情況匯報給李景達,這個沙場老將不敢輕敵了。


    朱凱傑,好小子,你夠狠!


    既然如此,也讓你看看我大唐水師的誌氣!


    “號令!水鬼全部派出去!”


    一場別開生麵的拔河賽開始了……


    包括李景達指揮戰艦在內,四十九艘戰艦偃旗息鼓,江麵飛速穿梭著一條條小艇,還有水鬼鳧水前進,有的甚至爬到了滿是泥濘的灘塗上,在火光的照亮下,搜尋著水下的漁網、拒馬、石塊等。


    每當套索綁定之後,戰艦就分離向後劃槳,拒馬、石塊是死的,紛紛被拉開、扯斷,水道漸漸清理出來。


    可漁網是掛在周軍水師大營的岸上的,還是連在絞盤裏的。


    於是,雙方軍士紛紛下場,開始了角力,剛開始,周朝這邊占了上風,上百人拉一條漁網,漁網後麵就是戰船,還是李景達的指揮艦!


    一點點,一寸寸,戰船緩慢地開始向岸邊移動,近了,更近了,眼看就能夠到達投石車的射程。


    “信王殿下,屬下來到,助你一臂(船)之力!”


    喊話的人是李斌,他指揮著先鋒戰艦,迅速轉移到李景達指揮艦的側後方,甩出錨鏈,兩艘船連成了一個整體。


    “眾將聽令,奮力劃槳!”


    嗨喲——嗨喲——嗨喲


    一艘船的力量不夠,兩艘船明顯就有了變化,加上江水流動力量、船的自重慣性,對岸周朝水師大營的絞盤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眼看就要被拉翻。


    朱凱傑也急了,指揮手下:“增派人手,穩住絞盤,把敵艦拉過來!”


    嘩啦,數百名周朝軍士圍攏上來,從絞盤一直延伸到水邊,抓住繩索,使勁吃奶的力氣後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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