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洎對陳喬很不滿。


    我是正的,你是副的!你出風頭不要緊,可你惹了麻煩,我豈不是要遭到連累?


    瞪了一眼陳喬,然後對小符皇後說道:“皇後娘娘體恤我朝優伶,實乃大國恩典,屬臣自然沒有異議。”


    小符皇後點頭,說道:“如此甚好,藥娘,你意下如何?”


    藥娘還能意下如何,自然是太好了!


    迴到申時,來遠驛中,陳喬單獨將藥娘邀請到自己房間,人一進來,他便單腿跪地,一臉莊重。


    藥娘哪兒見過這架勢,雖說自幼都是出入豪門、府衙、宮廷,可歸根結底,不過是一個戲子,歌唱的再好,舞跳的再妙,說到底就是取悅他人、以求溫飽,如今一國大臣、太子心腹給自己跪下,豈能不慌張。


    “陳大人,何故如此?!”


    “藥娘姑娘,陳喬這一跪,跪的是太子,跪的是國主,跪的是我大唐萬千百姓!”


    “起來說話,藥娘怎麽擔待得起?”


    “藥娘姑娘,想必太子殿下已經跟你講清楚、說明白了,在下隻是依計行事,今日進入大周皇宮,勢必要想辦法留在那裏,可是……一入皇宮深似海,務必要處處小心謹慎。”


    陳喬沒有說太清楚,也沒辦法說清楚,自古以來,宮廷就是一個既讓人向往、又充滿危險的地方,尤其後宮之中,隨便拎出來一個人都八百個心眼子。


    “陳大人,臨行之前,太子殿下已經與我細細說明,我既然以來,就早已置生死於度外,盡管放心。”


    “藥娘此舉,須眉汗顏!若大事成功,姑娘功勞不輸昭君、文成。在下也保證,一定會保護姑娘安全。”


    藥娘微微一笑,將陳喬攙扶起來,說道:“我雖然是一個戲子,可也知道家國大義。陳大人,我自幼流落江湖,為何如此?正是因為天下大亂,至親骨肉流離失所,生死未卜,如果我的微薄之力,能讓大唐安寧無虞,那麽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集英殿上,陳喬無比“落寞”地坐在位置上,低頭不語,心中卻是激動萬分!


    此時,聞聽藥娘迴答:“妾聽從皇後娘娘安排就是。”


    小符皇後點頭微笑,吩咐道:“郭椿,你去安排一下,讓人把偏殿收拾出來,藥娘及眾歌姬留在宮中。”然後,特意交代一句:“多準備幾個碳爐。”


    張洎不失時機,感謝道:“皇後娘娘仁慈和善,屬臣欽佩!”


    “阿娘,我要看耍傀儡!”郭宗訓又鬧了。


    轉眼間,已經到了亥時,歡迎南唐貢使的宴席,在戌時就已經結束了,集英殿中已經人去樓空。


    臨行前,陳喬很貼心地交代,讓歌姬們把樂官的“樂器”都帶走,說是皇後娘娘若想聽江南音樂,省的來迴折騰。


    待到他來到宣德門,才發現車馬早已離開,向守門的軍士詢問,原來張洎與一眾後周大臣相談甚歡,想必是找地方宵夜去了。


    陳喬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也有幾分饑餓,一是因為天氣太冷,熱量消耗快,二是集英殿上是“宴會”,不是吃飯,那種場合都是做做樣子,就是滿桌子佳肴,也要顧及儀態,不能大吃大喝。


    走吧,向前走,好在禦街之上,燈火通明,不禁勾起了陳喬的思鄉情緒。


    夜已深沉,雖說春節期間,汴梁城不宵禁,可此刻大街上也沒有車馬、行人,步行迴驛館去,也不是不可以,還是先找個地方,填填肚子……正胡思亂想,禦街之上趕來一輛馬車,來人用汴梁口音高聲問道:“坐車不?”


    陳喬一愣,正欲詢問價錢,車篷裏露出一人,低聲說道:“陳大人!”


    肖正!


    “上車!”


    陳喬左顧右看,沒有異常之處,趕緊登上馬車。


    “肖正,你怎麽進城裏來了?”


    “陳大人,有突發情況匯報!”


    “哦?這樣,邊走邊說,為免懷疑,讓車子緩行,前往驛館。”


    “大人想的周全!”


    吩咐完畢,肖正將自己掌握的新情況做了匯報。


    “前日,大人所去之處,位於汴梁南郊,雖然仍有城牆,但實屬外城地域,地廣人稀、多為農田。”


    “我等兄弟,主要潛伏在古吹台附近,平日極少出門,防止懷疑。平時一切吃穿用度,主要是長久潛伏下來的兄弟,從城中采購,悄悄送來。”


    “昨日,趕車的這位兄弟,原本是要給我們送點糧食,可路上被一群人截住,說要雇車,兄弟執拗不過,隻好答應,這些人也是買了不少吃喝,然後送到城外一處養馬莊!”


    “這養馬莊,是周朝官家的產業,專門給軍隊養馬的,等這位兄弟進去之後,竟然發現裏麵有五六百人!陳大人,養馬莊怎麽會有那麽多人?而且,這些人舞刀弄槍,練習搏殺,這位兄弟也是軍旅出身,一看就知道是軍隊訓練方式!”


    “更蹊蹺的是,卸完吃喝,他們給了這個作為報酬!”


    說著,肖正從懷裏拿出來一枚銅錢,陳喬疑惑地接過來,仔細辨別,上麵竟然刻著四個字:唐奉專寶!


    南唐的銅錢,流通的一共有五款,分別是“大唐通寶”“唐國通寶”“開元通寶”“大齊通寶”“保大通寶”(曆史上有七款,後主李煜時期增加兩款),這枚“唐奉專寶”並不是流通貨幣,而是此番為進貢事宜,專門鑄造的,類似於“紀念幣”。


    陳喬說道:“這枚唐奉專寶,應該是貢品的一部分,怎麽會出現在坊間?”


    “陳大人,屬下已經查明,養馬莊的主人是趙匡義!他的兄長,正是剛剛升任殿前都點檢的趙匡胤!”


    “真的?”


    “絕不會錯!”


    陳喬大腦迅速運轉著,養馬莊、采購物資、大量軍事、訓練、唐奉專寶……眼前一亮,張洎!


    這枚銅錢,肯定是通過張洎的手流出去的,至於具體過程如何,他不得而知,但可以肯定一點,流出去的東西肯定不止銅錢!道理很簡單,一個賊如果進了金庫,他會隻偷麵額一元的錢,放棄麵額一百的嗎?那麽,趙匡義拿到了錢去幹什麽呢?養兵?養兵幹什麽呢?還能幹什麽!


    陳喬不是李煜,沒有開“上帝之眼”,而李煜也無法一五一十地把曆史上的事件說清楚,即便說出來,恐怕陳喬及劉政諮、孫晟等人也不會相信。


    根據眼前的情況,他隻能做出基本的判斷:“肖正,迴去告訴兄弟們,這幾日務必隱匿好。”


    “陳大人,你擔心這些人是衝我們來的?”


    “非也,如果你們暴露,恐怕早就遭到毒手了,這些人還不知道你們的存在,至於那個趙匡義要做什麽……隻能說,來者不善!”


    “我們該怎麽辦?”


    “靜觀其變,將計就計。恰好你我相見,我把太子殿下錦囊中的第三封信內容告訴你。”


    “哦,是什麽?”


    “趙匡胤領兵出城之時,便是行動開始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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