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輝,我很奇怪,為何你叛國也如此理直氣壯,還表現的大義凜然?”


    劉政諮的話說完,門外響起雜亂的腳步聲,隨即兩個孩子被推搡進來,大一點的十多歲,小一點的七八歲。


    見到兩個孩子,耿輝的表情從不屑、狂妄變得驚慌、恐懼起來,來者非別,正是他的兩個兒子!


    “劉政諮,你,你要幹什麽!?”


    劉政諮很“親切”地走到兩個孩子麵前,挨個摸了摸他們的腦袋,嘖嘖兩聲,轉身對耿輝說道:“這兩顆腦袋挺圓的,不知道砍下來當球踢,能滾多遠。”


    “你敢!劉政諮,你殘殺幼子、喪盡天良……”


    猛然,劉政諮一個箭步衝到耿輝跟前,掄起胳膊、揚起手掌,用盡全身力氣抽了耿輝一個大逼鬥。


    “還敢噴糞!耿輝,我給你臉了?!”


    兩個孩子何曾見過這種陣仗,在他們眼中,自己爹就是無所不能的大英雄,此刻被困在木樁、渾身是鞭痕,又在眼前被人抽耳光。震驚之餘,“哇”地一聲哭嚎起來。


    “這兩隻崽子實在是聒噪,來呀,砍了,再把腦袋送進來。”


    “不要!不要!劉政諮,不,劉翰林!劉爺爺!劉祖宗!你放過我兒子!”


    劉政諮絲毫不為所動,於是,耿輝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兒子又被拖出去,從見麵到離開,不過喝口茶的功夫而已。


    “劉政諮!你敢殺我孩子……”


    話未落音,耿輝臉上又被抽了一個耳光!


    “耿輝,我何止敢殺你兒子,你耿氏一族,加上旁支、親友一百一十七口,我一個也沒有打算放過!”


    “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姓耿的,你口口聲聲辱罵我殺你幼子、喪盡天良,難道就沒有想過,你通敵叛國、所作所為,勢必讓我大唐陷入戰亂、民不聊生!”


    “屆時,多少稚童幼子會命喪戰火!多少婦孺會死在周軍鐵蹄之下!”


    “耿輝你個畜生,你怎麽敢在本官麵前大言不慚、狺狺狂吠?”


    “你以為你不說,老子就查不出來?”劉政諮罵到這裏,又乜了一眼一言不發的劉彥青,冷冷地說:“主導此事之人,想必就是寧國節度使,李天富吧!”


    此言一出,不僅耿輝臉色發白,就連一旁沉默不語的劉彥青,身體也震了一下。


    說起寧國節度使,也算是曆史悠久了,想當初李唐開國、貞觀之治時期,就設置了浙西道節度使,後曆經朝代變化,唐昭宗大順二年改為寧國節度使,值得注意的是,這一職位一直都是李氏後人擔任的,足可見有唐一朝對浙西、浙東、宣歙地區的重視程度。


    現任寧國節度使李天富,字紮歲,雖然號稱是李唐正統血脈,但也無可考據,這一點,與李煜的祖父、烈祖李弁自稱唐憲宗之子、建王李恪的後人有一拚。


    從古至今,亂認祖宗的事情就沒斷絕過,隻不過,有些人此舉是為了天下公義,有些人則是蠅營狗苟。


    劉政諮一語點破,耿輝又恐懼又驚訝,不知如何是好,一直沒有做聲的劉彥青再也沉不住氣了,緩緩開口。


    “散觀,何必咄咄逼人?”


    “劉彥青,本官在審你,要稱職務!”


    “你……好,劉翰林,難道一點都不念同宗之情了嗎?”


    劉彥青雖說也挨了一頓鞭子,但身上的傷痕明顯較輕,倒不是蔡振手下留情,而是劉政諮提前交代過,對待劉彥青要區別於其他兩人。


    原因很簡單,一來,劉政諮與劉彥青確為同宗,都是宣州劉氏,若絲毫不念同宗之情,此時劉彥青早就折胳膊斷腿了,以劉政諮的心性和手段,絕不可能囫圇個兒。二來,劉彥青的身份特殊,官拜宣州府都監,掌管軍營武器、訓練等事務,是寧國節度使李天富的心腹之人,他了解的機密遠不是一般人所能比的。


    這樣的人,一個不小心用刑過度,掛了,就得不償失了。


    “說得好,說得好!”劉政諮冷笑著,踱步到劉彥青跟前:“同宗之情固然血濃於水,可我問你,家大還是國大!說!”


    “家國天下,誰前誰後!”


    “不愧是讀過幾天書的人,如此伶牙俐齒,既然你家國不分,那我再問你,這天下是誰家的!”


    劉彥青硬氣地迴答:“當然是李家天下。”


    “如此說來,你棄家叛國,哪兒來的一身正氣!”


    “劉翰林,你莫忘記了,寧國節度使也姓李!”


    說完這句話,劉彥青自己被自己的愚蠢震驚了,他看著一臉諱莫如深、森森冷笑的劉政諮,知道再說什麽也無力迴天。


    沒錯,寧國節度使李天富也姓李,是李唐後裔,也是當今皇室旁支。但是,他不是當家人,不是這天下之主。


    憤然的一席話,已經將篡位奪權的目的暴露了!


    事實上,這不能完全怪劉彥青,他長期以來身處宣州的一畝三分地,所見所聞、所行之事,都是以李天富為“天下之主”這一前提,所謂“天高皇帝遠”就容易造成錯覺。更重要的原因,一個無法說清楚的原因,在於南唐建國以來的詭異氛圍,那就是放眼江南諸國,南唐首屈一指,但放眼天下局勢,南唐弱的一逼,李煜祖父、父親兩代苦心經營,對內雷厲風行,對外唯唯諾諾,給人一種隻要會騎牆,皇帝誰當都沒無所謂的感覺。


    隻可惜,第一個跳反的竟然是李天富,這頗為諷刺,要知道李煜兄弟眾多、皆為王侯,如宜春王李從謙、鄧王李從溢、信王李景達等,怎麽輪也輪不到一個李天富。


    這倒像三國亂世中,天下諸侯皆小心翼翼,袁術這種小卡拉先稱帝了。


    屋內陷入短暫沉寂,耿輝這會兒緩過勁來,剛想開口求情,門外一陣喧亂,緊接著蔡振領著兩個圓溜溜、血糊糊的東西走進來。


    “劉大人,倆崽子的腦袋,你驗驗……”


    耿輝猛然抬頭,隻看見兩個人頭被白布裹著,隻露出眼睛額頭,驚恐駭人,血水滴答滴答流了一路。


    “嗷——”


    耿輝發出一聲似鬼非鬼的叫聲,月牙鏟一樣的臉,所有肌肉不受控製地一起抖動起來,四角形的眼睛瞬間變成了三角,睚眥欲裂,然後就昏死過去了。


    劉政諮隻看了一眼,覺得很滿意,問道:“殺的時候,叫的厲害嗎?”


    “厲害,沒想到小的比大的都還暴躁。”


    “說了,你還不信,行了,讓兄弟們烤了下酒吧,動靜小點,這可是寺廟裏。”


    “不再給他看看?”蔡振一臉損笑,指了指耿輝。


    “看個屁,讓他發現是兩個豬娃子,豈不前功盡棄?讓人解開繩子,先扔到地牢吧。”


    蔡振應聲,喊了兩個“和尚”手下,拖死豬一樣將耿輝拖走。


    屋內隻剩下劉彥青與劉政諮,二劉對視,各懷心事。


    今夜,金陵殘月,大江無言,平靜中孕育著驚濤駭浪。


    “話已至此,你不如全部交代。”


    劉政諮緩緩說道,仿佛一個老者,語重心長地教導晚輩。


    “……士為知己者死”劉彥青一臉決絕。


    劉政諮啞然,無奈地搖了搖頭,說道:“士為知己者死,固然氣魄可嘉,隻不過,你稱不上士,不過是李天富的孌伴罷了,說那麽好聽。”


    “……你,你到底知道多少!”


    “李天富有龍陽之好,別人不知,我會不知?剛才不說,是為了在眾人麵前給你留點顏麵!”


    “什麽?!”


    “不用驚訝,三十年前你我同窗之際,我就知道你小子愛撅屁股。”


    劉彥青一臉羞燥,瞠目結舌,無言以對,可炸裂的還在後麵。


    “你不好好交代,此事不久之後,就會傳遍你的家族,其他不論,我記得你夫人可是……相當彪悍。”


    若論人性拿捏,劉政諮稱得上是六邊形戰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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