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的神識延伸出房間,他便清晰的看到了白劍秋、雲九歌等人那熟悉的麵孔和充滿擔憂的眼神……還有千山雪,她此時站在屋頂上,長劍出鞘,警惕的看著四周,似是在為他護法。


    這便是所謂的上帝視覺嗎?悄咪咪俯瞰萬物,仿佛一切盡在掌握,卻又讓人一無所知。


    他在人群中看到了香香,她的眼神中同樣充滿了擔憂。步紅塵突然想起這小丫頭和自己打賭輸了過後好像並沒有履行諾言,而且這段時間一直在躲著自己。


    他不由得壞笑一聲,神識延伸到她的麵前,試著將神識凝聚成一根彎曲的手指,伸出手指向她腦門彈去。


    香香的腦門突然被什麽東西碰了一下,下意識的驚叫一聲,四處張望了一下,卻沒有看到任何東西,不由得渾身毛骨悚然起來。


    蘇巧巧奇怪的看著她問道:“香香,你在幹什麽?”


    香香苦著臉說道:“我說我剛才突然感覺步紅塵就在我旁邊,還彈了我腦瓜崩你信不?”


    蘇巧巧捂嘴笑道:“你這是不是叫做做賊心虛?”她成天和香香呆在一起,自然也知道了兩人打賭的事情,事實上,在場的眾人,就沒有一個人不知道。


    香香小聲的哼道:“那家夥以前一直欺負我,還想讓我喊他叫哥,做夢去吧!”


    正說話間,她隻覺得腦門又是一疼,不由臉色大變,驚惶的叫道:“不對!他又在彈我!我能感覺就是步紅塵的信息,我不會記錯!”


    眾人一起低聲哄笑起來,雲九歌笑道:“香香,步老大在裏麵突破,哪有時間來理你?你這是白日見鬼了吧?說鬼話呢!”


    香香小臉煞白,爭辯的說道:“可我就是感覺到他在打我!”


    雲九歌等人麵麵相覷,卻沒有一個人相信她的話。


    白劍秋笑道:“香香可未必是在說假話喔!一個人神識強大到一定程度之後,不僅僅可以感應外界,還可以做到神識禦物,甚至神識凝物來攻擊別人,它的原理,和元嬰出竅是一個道理。”


    香香橫了眾人一眼,說道:“還是秋老相信我。”


    接著她便驚訝的問道:“秋老,您認為那家夥已經可以做到神識凝物了?他現在不是還在突破嗎?”


    白劍秋搖頭笑道:“神識凝物難度特別大,但如果神識強大,做一些簡單的攻擊動作是可以的。還有就是,運功突破也無須時時盯著大周天運轉,是有時間分心他顧的。”


    步紅塵自然也聽到了白劍秋的說話,他這才明白,原來神識的層次是這樣劃分的,隻是,自己的天賦神識穿刺,是屬於神識禦物呢?還是神識凝物?亦或是其他?


    內院中,香香的臉色一下垮了下來,連忙雙手合十,對著麵前的空氣哀求道:“哥,哥,我錯了,你別再找我麻煩了,行不?你好了沒有,好了的話趕緊出來,大夥都擔心你呢!都幾天時間了…”說著說著,她的眼眶突然紅了起來。


    原來她並不是真的不在乎步紅塵的,或許她的心裏比許多人更在乎,隻是小丫頭的嘴巴從不肯認輸而已,直到這一刻終於真情流露。


    眾人也是沉默下來,沒有人去笑話香香,因為他們的心裏此時也一樣充滿了擔憂。


    步紅塵心裏暖暖的,無聲的輕笑了一下,輕輕摸了一下她的腦袋,香香驚叫說道:“真的是他!他剛才摸了我腦袋一下。”


    白劍秋如釋重負的笑道:“有心情和你開玩笑,說明小塵已經突破成功,隻需稍微鞏固一下,便要出關了。”眾人發出一聲低低的歡唿,懸著數日的心慢慢放了下來。


    步紅塵的神識繼續延伸,他看著站在屋頂為他護法的千山雪那絕美的臉蛋,心裏有些感動,又忍不住有些蠢蠢欲動,慢慢向她靠去,想要呃…親近一下。


    誰知還未到千山雪的近前,他便看見千山雪驟然轉過頭來,看向他神識飄來的方向,淡淡的說道:“步紅塵,我感應得到你。”


    步紅塵瞬間就驚了,他灰溜溜的趕緊掉頭就跑,果然是妖孽,連神識都這麽強大,惹不起,惹不起…


    反正,你看不到我,如果一會問起,我死不承認就是了…


    他的神識繼續向前延伸,越過龍穀上空,他看到龍穀的村民們正把他買迴來的靈藥種子種在土裏,還有人在水田裏育起了稻種,隻是不知道冬天能否有收成,雖然這山穀的氣溫確實四季如春…反正他買的種子夠多,浪費一點也無所謂,如果成功,那可就賺大了。


    沿著小河穿出山洞,他的神識飄蕩在龍門客棧的上空,他看到了龍門客棧城牆上下密密麻麻全是忙碌的身影,不過二十多天的時間,城牆已經修到了七八丈高,比起一般的州郡城牆也不遑多讓,看起來頗為高大雄偉。


    韓長生正站在城牆上,認真的檢查著城牆建設的質量和進度…客棧內院後麵的田地中,到處是人們勞作的身影…


    他看到雲海指揮著眾人,將一包一包的物資搬進管事大廳的庫房裏…


    他還看到那個叫做楚小北的少年正帶著新招收的客棧護衛們,在客棧空地上揮汗如雨的苦練著…在他身後不遠處的陰影中,小靈屍阿飛正在認真的看著他們訓練,不知為何,阿飛似乎感覺了他的存在,一臉疑惑的向空中看來…


    他想要再次往前去看看桃源縣城時,卻突然感到一陣虛弱,神識快速退迴到了身體之中。


    這是一種極為新奇的體驗,讓他進一步認識到了神識的重要性,也讓他似乎找到了一種新的神識修煉方式。


    他將注意力重新迴到身體中來時,這才發現丹田的靈力池已經被填滿到七成以上,再也無法增長,靈力的運轉速度已在慢慢迴落。


    他停止了靈力運轉,並不急於睜開眼睛,開始細細品味此次突破給自己帶來的變化來。


    也是在這一刹那間,步紅塵發現自己眼中的整個世界都變得不太一樣了,他的感知、神識、聽覺甚至思維都有了一種全新的改變,變得更加細膩和敏銳,他能夠清晰的感知到屋外眾人的表情和談話聲音,感知到屋外落葉飄落的聲音,甚至感知到院內牆角螞蟻遊走的數量……他是他自己,可他又不再是他自己,仿佛一個嶄新的生命,一個嶄新的軀殼,掙脫了這天地之間的桎梏,融入了這天地之中,無拘無束,超然物外……


    終於突破了!先天!煉氣七層!從此之後,他不再是那先天之下的螻蟻,而是這世俗界的執棋者之一。


    一念眾生起,一怒天下亡!


    “叮!恭喜宿主突破一個大境界,正式踏入長生道途,係統獎勵宿主提升一個小境界,宿主的修為提升到煉氣八層。”


    步紅層再次感覺到凝如實質般的靈氣向自己體內倒灌而入,不一會,他丹田中那巨大的靈力池驟然向上躍升了一格,變成了八格。


    煉氣八層。


    “嘿嘿嘿!買一送一,就問還有誰?”


    他感受著體內無比充沛的靈力和無比強大的力量,不自禁的輕笑起來,感覺自己現在能夠輕易轟榻一座山,對於各種功法的修煉感悟也如涓涓細流般在心頭流過,以往的不解、迷惑此時全都豁然開朗,感悟更深了一層。


    他感覺自己原來在心底對於元十九那無比忌憚的心情也似乎變得躍躍欲試起來,好像也不是那麽無可匹敵了。


    媽的,苦逼了那麽久,總算是,有點自保之力了啊!


    他稍微衝洗一番,換了件嶄新的衣服,推開門走出去,迎麵便是眾人歡唿雀躍的笑臉。他剛要說話,卻見到一個嬌俏的身影突然衝進了自己的懷抱,緊緊的抱著他嚎啕大哭起來:“步紅塵,你這混蛋,我以為,我以為你要沒了…”


    步紅塵的眼睛有些濕潤,這個嘴硬的丫頭和自己一樣,表麵上一直不在乎對方,實際上在心裏已經把對方當作了自己最親的人。


    他輕輕的拍了一下香香的肩膀,微笑說道:“傻丫頭,不過是練功突破而已,怎麽可能沒了?”


    香香抽噎著說道:“好多次,好多次我都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步紅塵笑道:“怎麽會?我可是你哥,我要是沒了,以後誰來欺負你?”眾人一下子哈哈大笑起來。


    步紅塵舉起雙手,意氣風發的笑道:“各位,為慶祝我們的修煉小成,通知下去,今天晚上,全部加餐!”


    “好!”眾人爆發一陣歡唿。


    千山雪從屋頂上一躍而下,輕輕落在他身邊一丈開外,看向他的瞳孔微微一縮,輕聲問道:“煉氣八層?”


    步紅塵輕輕一笑道:“突破的時候用力過猛,不小心便多突破了一層。”


    嗬嗬,各位,請容許我先裝一波!女神大人,您的心裏是否有那麽一點小小的吃驚呢?嘿嘿


    圍觀的眾人集體失聲。


    許久之後,雲九歌才喃喃說道:“太妖孽了!看來比修煉,我們是永遠比不上這兩個怪物了!隻有和他比喝酒了,今天晚上,本少爺要喝翻他!”


    “對!喝翻他!”眾人一起起哄。


    步紅塵翻翻白眼,不屑的掃過全場:“喝酒麽?誰怕誰?”


    千山雪沒有跟著起哄,眼中的驚訝之色隻是一閃而過,旋即淡淡的說道:“明日便是十四了。”


    步紅塵這才想起和雪無涯的山神廟之約,以及答應千山雪去找元十九的事情,朗聲笑道:“好,明日我們便南下,先見雪無涯,再會元十九!”


    ……


    已是深秋時分,冷月高掛,夜涼如水,步紅塵獨自站在七八丈高的城牆上,目光深邃的望向滿天星河,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內院的廣場上燈火通明,數千人的熱鬧歡宴還在繼續,不時傳來觥籌交錯之聲,聽起來格外讓人滿足。


    步紅塵喝了幾杯酒後便悄悄的走開了,他突然發覺,自己竟然很難融入到這人間的煙火氣息中去了。


    他也不會傻到真的去和大家拚酒,這種場合,他鐵定會成為眾矢之的,幾千人,哪怕是隻有十分之一的人來給他敬酒,他都無法招架,不跑才是傻瓜。


    不知何時起,步紅塵發現自己喜歡上了獨處,和孤獨。


    虎妞輕盈的落在它的肩頭,步紅塵輕輕的拍了拍它,不說話,就這樣靜靜的站著。也許在這個世界上,最懂他的,隻有虎妞。


    一個背著弓箭的高大身影慢慢從陰影中走出來,來到他的身邊,在他身後,還有一個融入黑暗的少年身影。


    步紅塵轉過頭,看了一眼身邊的男人,輕聲問道:“聶兄,怎麽不多喝幾杯?”他很喜歡聶星魂,便是喜歡他這份永遠的自律和冷靜。


    他還記得聶星魂是和姬紅顏、東林雙劍、李多情等人同一天到的龍門客棧,幾人共同經曆了一些故事後各自分開,姬紅顏和他有了一夕之歡後遠走中原,不知何時才能重逢,東林雙劍和李多情卻在傷好之後離開了龍門客棧,從此不知所終。


    隻有聶星魂接受了步紅塵的邀請留了下來,步紅塵也隻邀請了聶星魂。因為他知道,無論李多情和東林雙劍都有自己的路要走,他們不屬於這裏。


    可他卻莫名的覺得,聶星魂和自己一樣,屬於這裏,屬於龍門客棧,事實也證明,聶星魂沒有讓他失望。


    聶星魂沉默少許,輕輕的迴答道:“總有人要保持清醒。”


    步紅塵點點頭,輕聲問道:“在這裏,感覺還好嗎?”


    聶星魂點點頭,低聲說道:“很好。”


    步紅塵微笑,隻要聽到這兩個字,對他來說已經足夠。


    聶星魂一反往日的沉默寡言,輕輕的說道:“你知道嗎?當我看到這麽多無家可歸,忍饑挨餓的人來到龍門客棧,過著吃飽穿暖的日子,臉上有了笑容,我便想到了自己。我常常在想,如果當年的破廟中,也有你這樣的人出現,我那些夥伴,恐怕都不會死。所以,”


    他看著城下的燈火,繼續說道:“看到他們臉上的笑容,我便覺得很開心,我希望盡力的守護他們,讓他們不再遭受苦難。”


    步紅塵溫暖的笑了,拍拍他的肩膀說道:“聶兄,一起努力吧!我們不是救世主,但我們可以盡其所能的,多為百姓做一點事情。”


    聶星魂點點頭,突然說道:“可是,戰爭要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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