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麵麵相覷,總覺得這話好有道理,卻又覺得哪裏不對。


    不過眾人也看出,剛才步紅塵確實並未展現什麽厲害的功法,他唯一展現的,便是快!讓人來不及反應的快!


    可那種快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嗎?


    步紅塵招手叫了一名長鯨幫弟子過來,淡然說道:“去,將他身上的衣物除了內褲以外,全部扒拉下來,仔細給本少爺檢查一遍,做得好了,有你的好處。”


    他迴頭又對另外兩名長鯨幫弟子道:“把那個穿錦袍的身上也給本少爺檢查一遍,一個銅板都不要漏了!”


    眾人人又是一陣麵麵相覷,這位剛剛還表現得驚豔絕倫的步公子,為何竟然是一副財迷模樣?偶像形象崩塌了,老鐵!


    三名長鯨幫的弟子大喜,連忙走上前去,果真將青衣男子和錦袍男子身上衣服全部扒拉下來,裏裏外外搜查起來。


    他們幹別的事情不行,但是說到搜身,絕對是行家裏手,一番搜刮下來,居然從兩人身上找到近兩千兩銀票,還有一些信件,已經被雨淋得有些潮濕。


    三人將兩人身上的長劍、箭壺、劍鞘全部取了下來,連同書信、銀票一並遞給步紅塵,當真是雁過拔毛,寸草不留!


    青衣男子臉色鐵青,技不如人栽了也就罷了,卻要忍受步紅塵如此羞辱,真是讓他丟盡了臉麵。他心中把步紅塵祖宗八代罵了個遍,咬牙喝道:“步紅塵,某家今日所受之辱,來日必然百倍報之!”


    步紅塵把玩著弓箭,不在意的說道:“連來曆都不敢報出的鼠輩,難道步某還怕了你們不成?”他拿出一張一百兩的銀票,豪氣的丟給三名長鯨幫弟子,說道:“去,把他們的馬匹牽過來,看看馬上還有什麽東西,馬匹也還可以賣幾個錢,可不能浪費了。”


    三名長鯨幫弟子每月收入也就二三兩銀子的樣子,今日隻不過為步紅塵做了一點小事情,便得到了差不多平日一年的收入,自然是喜出望外,歡天喜地的去了。


    那錦袍男子掙紮著從雨中站起,兇狠的喝道:“步紅塵,你今日如此對待大爺,大爺勢必將你龍門客棧斬盡…”


    他的話還未說完,便見步紅塵眼中兇光一閃,突然一箭射出,正中他的咽喉,那錦袍人眼中閃過一絲不敢置信的神色,一聲不吭的倒了下去。


    青衣男子目眥欲裂,厲聲喝道:“步紅塵,你竟敢殺人!”


    步紅塵已重新裝了一支長箭,毫不猶豫的一箭射進他的胸膛,青衣男子滿臉迷惑和不甘的倒在雨水裏,嘴裏猶自含混的問道:“為…什麽?”


    步紅塵收起長弓,冷然說道:“你們本可以不死,可那蠢貨居然拿龍門客棧來威脅本少爺,本少爺不想其他人受到傷害,為了不留下後患,那便隻好請你們去死了。”


    青衣男子眼中閃過一絲悔意,掙紮著說道:“步…紅…塵,會有人…替我們…報仇的…”


    步紅塵站在雨裏,渾身散發著冰冷的殺意,他看著兩具逐漸變得冰冷的屍體,冷冷的說道:“禍不及家人,你們若敢如此,步某便是上天入地,也和你們不死不休!不怕死的,那便來吧!”


    經曆一場慘痛的殺戮和大火過後,龍門客棧已經是步紅塵的逆鱗,誰碰,誰死!


    數日後,步紅塵一行終於來到了梁州城。


    自那夜步紅塵暴起殺人之後,後麵的旅程中再沒有敵人出現,步紅塵從那被他殺死的那兩人的信件中發現了一些蛛絲馬跡,卻是不動聲色,隻是心裏暗暗多了些別的心思。


    狄青陽輕易的幫他擺平了殺人後的一切,沒有引起半點麻煩和波瀾。


    在狄青陽死乞白賴下,步紅塵無奈答應了和他們一起前往梁州,一路上狄青陽對兩人鞍前馬後,噓寒問暖,照顧得十分周到,他打著梁州世子的名號招搖過市,路人聞風而避,倒是給步紅塵省去了許多麻煩。


    姬紅顏的發燒已經退去,隻剩下內傷還需將養一些時日,步紅塵也逐漸從被人威脅的怒火中恢複過來,開始和姬紅顏有說有笑起來。


    見他心情放開,姬紅顏才小心問起他的武道境界來,步紅塵笑嘻嘻的說道:“煉體境啊!馬上便要突破洗髓境了。”說完還一臉期待的樣子。


    姬紅顏無語的白了他一眼,說道:“煉體境殺煉罡境武者如同砍瓜切菜一般?你覺得姐姐會相信嗎?”


    步紅塵笑道:“顏姐不會覺得小弟說的那句話是假的吧?”


    姬紅顏肅然問道:“天下武功,無堅不摧,唯快不破?”


    步紅塵也肅然點頭說道:“境界固然重要,但隻要你夠快,境界的差距也不是完全不可彌補。”


    姬紅顏閉目沉思半晌,臉現凝重之色,肅然問道:“這究竟是何等秘籍,竟然有如此高深的武學見解?”


    步紅塵臉上重現玩世不恭之色,笑嘻嘻的說道:“這不是武功秘籍,它是一位姓金的武道高人的修煉心得。”


    姬紅顏臉上充滿神往,問道:“不知弟弟能否幫忙引薦一下,讓姐姐也拜會一下這位高人?”


    步紅塵黯然搖頭道:“小弟也沒有見過他,他已經去世了。”


    在步紅塵的堅持下,兩人沒有接受狄青陽的邀請去梁州侯府做客,他這個虛假的步家世子身份在真相麵前一戳即穿,沒有必要去自找難堪。


    他已經給狄青陽說給數次,說自己並非鎮嶽王府世子,奈何狄青陽卻仿佛認定了他們的身份一般,步紅塵無可奈何,隻能隨他去了。


    梁州侯府。


    狄青陽手持一副畫像,匆匆穿過一道月形拱門,在一座像是菜園一般的花園門口停了下來,花園裏麵,一名年約五六十歲的老者正在從桶裏舀水,一瓢一瓢的澆著一塊菜地,他粗布麻衣,擼袖赤腳,澆灌得極為認真,活脫脫一個經驗豐富的老農形象。


    狄青陽也不前去幫忙,隻是恭敬的站在那裏,直到老者將所有的菜地澆灌完畢,赤著腳走到花園的池水邊洗腳,狄青陽才跟了上去,恭敬的叫了聲:“父親!”


    老者也不看他,自顧自的洗完腳,穿上一雙布鞋,走到一旁的石桌邊坐下,這才抬頭看他一眼,淡淡的問了句:“何事?”


    這抬眼發問之間,一股無形的氣勢從他身上發出,盡顯上位者威嚴。


    這老者便是威震梁州的梁州侯狄雲,隻是任誰也想不到,名動天下的梁州侯竟然喜歡種菜。


    狄青陽恭敬的遞上手中畫像,低聲說道:“孩兒想請父親看看這副畫像。”


    梁州侯接過畫像,淡淡的問道:“你剛剛畫的?”


    狄青陽恭敬答道:“是。”


    梁州侯不再說話,低頭看向手中的畫像,當他看到那畫中的人臉時,眼睛卻不由自主的眯了起來。


    半晌,他才抬起頭來看向狄青陽,不動聲色的問道:


    “此人是誰?”


    狄青陽躬身道:“此人姓步,名紅塵,似乎是一家叫做龍門客棧的掌櫃,此次前往京城…”他緩慢的將和步紅塵的認識過程以及後來發生的所有事情全部說了出來。其中對於步紅塵身份的猜測,武道境界的判斷,甚至個人喜好都說得頭頭是道,分析事情細致入微,和其在外的紈絝形象判若兩人,若是步紅塵看到此一場景,定然會大吃一驚。


    隻能說,能在勾心鬥角的豪門中生存下來的人,沒有一個是簡單角色。


    “所以,雖然對方一再否認,可你卻堅持認為對方和鎮嶽王府有關?”


    “是!”狄青陽躬身答道,語氣卻充滿自信。“孩兒曾和父親見過那步家大王子步乘雲、三王子步行雲,他們的長相和這位步公子極為相似,加上這位步公子武道天賦太過驚人,弟子實在想不出天下步家,還有誰家能教出如此驚才絕豔的後輩,因此孩兒有極大把握斷定,這位步紅塵步公子便是鎮嶽王府後人。”


    梁州侯點點頭,難得的誇了他一句:“看來江湖曆練也並非一無是處,你倒是長進了不少。”


    狄青陽心中大喜,臉上強自鎮定答道:“父親謬讚,孩兒自知努力不夠,定會痛下苦功,不負父親厚望。”


    要知道,梁州侯在他們兄弟幾人麵前一向是一副嚴父形象,從不輕易誇人,狄青陽今日竟然破天荒得到了父親一句誇讚,對他今後在侯府的地位提升具有莫大助力。


    梁州侯擺擺手,說道:“此事你處理得確實不錯,你切記住,用心交好此人便是,其他的,無須過多插手。退下吧。”


    “是,孩兒告退。”狄青陽恭敬施禮退下,內心早已被喜悅填滿。


    ……


    花園內,梁州侯輕輕的把手中的畫像放到一邊,提起石桌上的茶壺給自己倒了杯茶,端在手裏慢慢品茗,良久之後,突然沒頭沒腦的問了一句:


    “元豐,你怎麽看?”


    梁州侯不遠處的一塊空氣如同水麵一般蕩漾開來,一條人影漸漸顯露在梁州侯麵前。這是一名年約四十來歲的中年人,身材不高,全身氣息收斂,仿佛一個普通人一般,若非他突然從空氣中出現,任誰也看不出這是一位身懷絕技的高手。


    梁州侯讚歎道:“你這隱身術是越來越厲害了,若非我知道你就在這裏,根本發現不了你的存在。”


    那叫做元豐的中年人搖頭說道:“不過一些障眼法而已,比起真正的道門仙術來,實在不值一提。”


    梁州侯沉默片刻,悠然歎道:“道門啊…”


    他卻沒有再說下去,轉而說道:“說說吧。”


    元豐點點頭,沉聲開口道:“鎮嶽王步驚天一共有三子,長子步乘雲,次子步青雲,三子步淩雲。步乘雲為禁軍殿前司都指揮使;步淩雲為為樞密院副都承旨。這些消息想來侯爺全都知道。”


    梁州侯點點頭。殿前司全麵負責皇上安全護衛工作,是禁軍核心中的核心;樞密院副都承旨看起來是一個不起眼的小官,實際上它卻是代表皇上向樞密院下達聖旨,是軍方和皇上之間的聯絡人,其重要性可見一般。加上步驚天本人官拜太尉,執掌樞密院,相當於燕帝把自己的身家性命完全托付給了鎮嶽王府。


    梁州侯久處官場,自然對這些事情了然於胸。


    元豐接著說道:“有意思的是步家二王子步青雲,十二年前突然帶著剛滿七歲的兒子和妻子離家出走,一直杳無音信,卻在兩年之前突然現身於桃源縣城,此後不久便又失去蹤跡。”


    “據說這位二王子現身時,身邊帶了一個女人和一個十六七歲的孩子,步青雲失蹤後,女人和孩子寄居於桃源城郊一客棧之中,一年之前,女子在客棧離奇死亡,隻剩下一個貌似紈絝的孩子。如果屬下消息無誤,三世子所遇的步紅塵,當是步氏後裔無疑。”


    說道這裏,元豐遲疑了一下,接著說道:“隻是此事頗有蹊蹺,照說屬下都可以查到的事情,鎮嶽王府沒道理查不到,可為何他們卻對此置之不理?


    另外一個疑問便在步紅塵身上,根據屬下收到的消息,此子明明是個天賦極差的紈絝子弟;可在大石鎮山神廟中,此子先是輕鬆擊敗三世子,之後更是以一敵二,輕鬆殺掉大齊帝國呂家的兩名煉罡境一層的執事,其表現之驚豔,連屬下都為之驚歎。


    屬下為此曾親自去暗中見了此子一麵,居然發現此子修煉一項斂息術,隱藏了修為,其真實的武道修為已是煉罡期巔峰境界!照此推論,此子武道天賦之強,堪稱絕世妖孽,恐怕隻有風雪劍宗那位聖女才能與之比肩!”


    “屬下不知此事若是傳揚出去,將會引起多大的風浪。”


    “至於與他同行的那名女子,屬下倒是知道,她並非什麽步家子女,而是江湖中豔名遠播的絕色妖姬姬紅顏…”


    梁州侯的手指在石桌上輕輕敲擊很久,方才抬頭問道:“那依元豐之見,此事該當如何處置?”


    元豐沉思片刻,方才緩慢說道:“步青雲之事著實有些詭異,屬下認為侯爺不妨將此事通報鎮嶽王府一聲,也算結個善緣,卻不可介入太深。至於那大齊呂家,隻要他們不傷害步紅塵,便且看其究竟有何圖謀,無論他呂家如何勢大,到了我大燕地盤上,卻是容不得他們放肆…”


    梁州侯手指再次敲擊半晌,方才淡淡吐出一個字:


    “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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