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琅與葉瑾涵夫妻倆,來到趙媽慣常買菜的那個菜市場時,已經是下午申時了。


    大多數的攤位,都已收攤。


    市場裏買菜的人,也隻剩下三三兩兩。


    空氣中隱約還殘留著,各種食材的味道。


    青石地板,卻已衝洗的幹幹淨淨。


    想起保寧府的菜市場,葉瑾涵不得不感歎:


    “這京城的菜市場,確實要比保寧府管理的更嚴格一些,也難怪有人,敢往這裏麵開醫館。”


    若像保寧府的菜市場那樣,各種血絲唿啦,地板粘腳,哄搶推嚷。


    就很難想象了。


    這個時間碰的極好,人少,找起鋪麵來也好找。


    不過,這一次她汲取了教訓,不挨個去找了。


    葉瑾涵看到市場門口,有一個賣炒貨的長攤。


    於是走過去,買了半斤幹炒瓜子,半斤花生。


    付過賬後,順口問道:


    “聽說市場裏邊,有個百草堂不錯。”


    “正好今日家中準備殺雞,想去買些藥材迴去熬湯,麻煩老板給指個路?”


    老板自然是十分樂意。


    倆人站在醫館外麵,一看招牌,葉瑾涵頓時便樂了。


    “白草堂?”


    仔細一看,發現原來是百字那一橫上的紅漆,不知何時剝落了。


    百草堂,變成了白草堂。


    半露天的菜市場裏,本就不亮堂,百草堂內,更是昏暗。


    隱約看見屋內,有一個駝背的老大夫,正背對著二人,用石臼咚咚咚咚的搗藥。


    夫妻倆逆著光,踩著斑駁光影,先後邁入醫館內。


    “京城總店的掌櫃的,可在?”


    葉瑾涵柔聲道。


    那駝背的身影先是一愣,隨後慢慢轉過身來。


    他微眯著眼,似乎看不清楚進來人的模樣。


    葉瑾涵在醫館內,慢慢走動,觀察著醫館內的陳設。


    手裏把玩著一塊令牌,格外乍眼。


    就在她側過身的一瞬間,那人似乎終於看清她的模樣,以及她手裏的那塊令牌。


    原本渾濁的雙眼,慢慢變得清明。


    那駝著的背,似乎也漸漸挺拔起來。


    他快步走出櫃台,將打開的大門虛掩上,隨後跪拜行禮。


    “京城百草堂總號掌櫃,明月樓月白,拜見主子。”


    *


    沒想到,位於菜市場最裏麵,昏暗狹小無證經營的百草堂,居然內有乾坤。


    內有一條暗道,直通一個三進的山水宅院。


    一個時辰以後,夫妻倆從菜市場出來時,藥方上的藥材大半都已配齊。


    林琅拎著剛得的藥材,道:“現在隻缺一味紫萱花,和一株飛梗草了。”


    葉瑾涵的臉上,並沒有想象中的開心。


    “怎麽了?瑾兒你不開心嗎?”


    葉瑾涵搖了搖頭,靠近一些,挽著林琅的胳膊道:


    “也不是不開心。”


    “隻不過,剩下的紫萱花和飛梗草,若是連百草堂內也沒有的話……”


    “剩下的兩處,也有些懸。”


    這藥方上的藥材,都是平時罕見少用的,也不屬於名貴藥材。


    總的來說,不像是王家和太醫院的用藥風格。


    林琅放下胳膊,十指緊握的牽過葉瑾涵的手,安慰道:


    “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


    “你看,昨日這個清單上的藥材,咱們一味也沒尋找。”


    “可才過了一天的功夫,就配的八九不離十了。”


    “肯定能湊齊的。”


    就算真的湊不齊,不還有第二個方案麽?


    “王天意能毫發無損的活到現在,除了王家的傾盡全力,更是上天的庇佑。”


    “她的命格尊貴的很,不像是會突然暴斃之人,咱們且放寬心。”


    葉瑾涵想想也是。


    她沒來京城之前,王天意不也活得好好的麽。


    雖然她的生活,確實是無聊了些,總歸沒有性命之憂。


    原本準備第二日,再去趟王家的。


    誰知葉瑾涵還沒來得及出門,王家的人便到了。


    來人正是王家的管家。


    “葉大夫,天意小姐身體有些不適,想請您去京郊的溫泉莊子,幫她診上一診。”


    葉瑾涵納悶:“怎麽又身體不適?師公呢?”


    王家的管家,嘴角抽了抽道:


    “王老在家中研究古方,一時走不開。”


    “不過,天意小姐已經用過藥了,身體並無大礙。”


    “更多的是心中煩悶鬱結,想找人說會兒話,她特意說想見葉大夫您。”


    管家深鞠躬,行禮解釋道。


    葉瑾涵想了想,左右自己也無別的事,這些天忙的事情,都是圍繞王天意。


    既然她主動想找自己,不妨去見見吧。


    “有勞總管,您前麵帶路。”


    *


    葉瑾涵坐著王家的馬車,掛起簾子,欣賞著沿途窗外的風景。


    馬車從東門出城,直奔溫泉莊子而去。


    剛好林琅帶著手下,在東城門附近執行公務,一眼便認出了馬車內的小嬌妻。


    心中納悶:怎麽突然要去城外?早上走的時候,也沒聽小嬌妻提起呀。


    他指著那輛馬車,問向身後的跟班:


    “知道那輛馬車是誰家的麽?又是去往何處?”


    那跟班別的大本事沒有,人情世故卻是摸爬的十分通順。


    他隻肖看上一眼,便認了出來。


    “那是王家大小姐的馬車,平時很少走動。”


    “若是從東城門出去,必是去了她自己的溫泉莊子。”


    “不過奇怪,怎麽今日馬車上坐的,不是王家的大小姐呢?”


    林琅輕輕瞅了小跟班一眼,沒有說話。


    他自然不會無緣無故的告訴他,馬車上坐著的是自己的媳婦兒。


    林琅狀似不經意的問道:


    “那王大小姐的溫泉莊子,不知具體在何處?”


    沒想到小跟班,居然連這也知道。


    “你去跟守城門的兄弟說一聲,若是王家的馬車迴城,來我的衙門知會我一聲。”


    “是,大人。”


    *


    葉瑾涵也是見過幾個莊子的人。


    無論是葉家村,林烈那充滿山野趣味的草藥莊子。


    亦或是明月樓隱在半山腰上,充滿神秘氣息的百草園。


    然而,這王天意的溫泉莊子,仍舊嚇她一跳。


    從一進門的文雅別致,庭院迴廊的曲徑通幽,再到後院的潺潺流水。


    以及……


    從後院出去,那一眼望不到頭的幾十個琉璃暖房。


    排列的整整齊齊,就像是現代的蔬菜大棚一般。


    “這前後對比,真的是讓人詞窮。”葉瑾涵淡淡的道。


    然而她那炙熱發亮的眼神,無不在訴說著她心中的激動。


    “師姐,您這是……”


    王天意示意了下旁邊的管家,隻見管家,從袖口掏出一張契書。


    王天意接過,一把塞到葉瑾涵的手中。


    “聽說王天真,想要在保寧府建造半成品藥的流水線工坊?”


    葉瑾涵點了點頭,“確實有這麽迴事。”


    王天意一拍葉瑾涵的肩膀,大氣的道:


    “咱們也幹,就在京城!”


    “師姐這個莊子,以及這前麵這一片琉璃暖房,全部送給你做基地,瑾兒你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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