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新鳳又怎麽會不知道現在的局麵呢?麵對王主任真誠的關心,她也是很感激的,從王萍芳來借車的事情開始,王主任的表現,既體現了他的對下屬真心實意的幫助,同時也暴露了,廠裏的態度。葉新鳳猜想,廠裏也是在過渡中,這麽多的工人,總不能直接就一刀切的全部下崗了吧!


    所以才有了那個支持另謀出路的傳言,她今天來找王主任商量,說白了也是在試探廠裏的意思,如果真的可以支持,對她而言,還是會減少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現在看王主任的態度,她就毫無顧忌了:“主任,我準備開個包包作坊。”


    她一說是做包包的,王主任就明白了,關於她們家孩子擺地攤的事情,那在廠裏早就不是新聞了,看來這個還是有市場的啊!思及此,他就問道:“你準備怎麽租?”


    葉新鳳直接就拋出了自己的條件:“我要簽三年的合同,房租就看廠裏怎麽說了,畢竟我這也是在給廠裏減輕負擔。而且.....”她停頓了一下望向了王主任:“我這次就可以解決五個人的就業問題。”


    她最後的這句話,是在王主任的期盼裏說出來的。看到對方那眼裏瞬間並發出來的光彩,葉新鳳知道,自己賭對了,看來那個傳言也不是空穴來風啊!


    王主任興奮的眼神根本就不帶掩飾的:“都是我們車間的嗎?”難不成他們還分了任務?葉新鳳詫然了,卻也沒有過多的遲疑,她昨天晚上考慮過後定下的人員名單,基本上也是二車間的。


    所以,她也隻是略微的遲疑就答應了:“沒問題。但是人員要我自己來決定,廠裏不能幹涉。”


    王主任想了想答應了她:“這個我給你爭取。”他隨即又壓低了聲音,輕聲的提醒她:“你自己把握好,簽合同的時候,盡量的寫清楚了。”


    “嗯!”葉新鳳肯定的點了點頭,就繼續說道:“主任那我還是繼續請假吧,我那邊還有一攤子事情呢!”


    王主任揮了揮手:“你迴去吧,有消息了我找人通知你。”


    揮別了王主任,葉新鳳環顧了一下車間裏的氣氛,那些曾經幹勁十足又熱情洋溢的同事們,如今都是些什麽狀態啊?他們一些在磨蹭打混,一些在紮堆聊天,還有幾個已經是幹脆躲一旁打起了瞌睡。就這樣一個情形,也難怪主任都在辦公桌前喝茶了,真的是眼不見為淨啊!


    葉新鳳默默的離開了,心情非常的沉重。就這樣一個情形,廠裏還能維持多久啊?現實擺在那裏,葉新鳳相信很多人都是明白的了,所以大家這是在得過且過中,期待奇跡嗎?她沒有再多做停留,轉身就離開了。


    葉新鳳走在熟悉的林蔭道上,大槐樹翠綠的樹冠,在她的頭頂撐開。機械廠就是她頭頂的那片樹冠,這麽多年來,為他們遮風擋雨,提供著安逸的生活。他們也為廠子貢獻著自己的熱情。可是現在呢?這棵參天大樹,居然要倒了!


    葉新鳳看著這條她天天來往的路,心裏五味雜陳,太難受了!她甩了甩頭,將那些悲觀扔到了腦後,直接朝著好姐們張秀琴家走去。


    這個也是二車間的同事,跟她年紀差不多,兩人是同一年進的廠,又一直在一個車間。相處了二十幾年了,葉新鳳對她的人品還是信任的,至於手藝,自然也是清楚的了,這也是個心靈手巧的。葉新鳳第一個就去的她家,一是因為她正好今天沒有上班,再個就是因為他們家是雙職工,還有兩個孩子。


    “秀琴,”看著敞開的大門,葉新鳳一邊喊著她的名字,一邊就走了進去,他們家還是住的平房,可是這邊的房子,比起王萍芳那樣的一居室來說,又要大了一些。但是這樣的平房,就算大也隻是在後麵多了一個房間,多了一個廚房,然後大家又在後麵的空地搭了一個棚子。


    這會兒張秀琴應該是在後院的,葉新鳳就穿過了她家的客廳,臥室,再到了廚房,最後是在後院的雞棚裏找到了她:“秀琴,你在裏麵忙什麽啊?”這一路上走過來,家裏簡簡單單的幾件家具,卻也收拾的幹淨整齊的。


    “新鳳啊!你怎麽過來了啊?不上班嗎?”雞窩裏傳來了一個女人的聲音,不用說自然就是張秀琴了啊:“我在喂雞呢,你等等,我馬上就好了。”


    片刻功夫一個收拾的幹淨又爽利的女人,紮著個圍裙,就出來了。她一邊打開水龍頭洗手,一邊招唿著客人:“你怎麽這個時間過來了,我記得,你是今天的班啊!”


    這不在一天上班,她也不知道前兩天葉新鳳就請假了,所以對她的出現還挺奇怪的。


    葉新鳳打量著她家的後院,其實也就是個兩家人共用的空地,後麵就是一堵護坡:“你忙完了嗎?我找你商量點事情,我們去屋裏聊吧!”這個後院很實用的,可是也沒有一點隱蔽性,因為護坡的上麵就是另外一排房子了,站在這裏說話,無疑就是給住在上麵的住戶,做了個現場直播。


    張秀琴動作很快,收拾停當,就招唿著人進屋了,經過廚房時,還順手給她倒了一杯水:“我這也沒什麽好招待你的,就喝杯白開水吧!”


    葉新鳳也不和她客氣,接過來就喝了,這剛剛才和王主任聊了會,正好還口渴了呢。她將空杯子往桌子上一放,就直接問道:“秀琴,就廠裏這個情況,你有沒有什麽打算啊?”


    “打算?”張秀琴一聽她問這個,眉頭就皺起來了,她家兩口子是雙職工,這些年還是挺方便的。可是這一遇到這個情況,就一起抓瞎了。不過話也說迴來,現在的工廠,到處都是一樣的情形:“唉!我和老秦還沒有想好呢。都這個歲數了,我們還能幹啥啊?”


    不提還好,這一提起來,還真的是傷腦筋啊!可是新鳳這是怎麽迴事啊,不會是專門來打聽這個的吧?她還在詫異葉新鳳的目的呢,誰知道對方居然問了個毫不相幹的問題:“你家的縫紉機還能用嗎?”


    “能啊!”她下意識的就迴答了,臉上的表情卻是愈發的不解了。


    葉新鳳也不繞彎子,直接就問道:“我想開個作坊,你有沒有興趣跟我一起幹?”


    “開作坊?做什麽的啊?”張秀琴還是一腦袋的問號,可是她也知道這是件好事情,所以現在她的臉上,除了好奇,也帶上了喜悅!這是好久都不曾有的喜悅了,她感覺自己的這個老同事,這次給她帶來的肯定會是個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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