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祁什淵這樣說,鳳熙隻能按照他說的辦,可是心裏卻還是忍不住的發怵。


    然而,不管她是什麽想法,做檢查這樣的事情是她躲都躲不掉的。


    更讓夫妻兩個沮喪的是,檢查的結果比他們所有人預料得還要糟糕。


    專家們綜合鳳熙的身體狀況,最後得出的結論是,要盡快進行剖腹產。


    “剖腹產?現在孩子還沒有足月啊。”


    祁什淵不太認同的問著。


    他們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的孩子,不管他還是鳳熙,都希望孩子能夠像別的孩子那樣,足月以後再出來。


    “我們知道,可是病人的情況不太好。這個您是知道的。”


    “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祁什淵懷著最後的一點兒希望,開口問著。


    醫生搖了搖頭。


    “病人今天好好休息,明天上午10點手術。”


    交待了一下,他們離開。


    祁什淵看著病床上已經宛若老太太的鳳熙,有些艱難的開口。


    “熙兒,剛才醫生說的你聽到了?”


    鳳熙點了點頭。


    “那你現在還有什麽心願嗎?”


    祁什淵問著。


    憑借著鳳熙的情況,剖腹產後能不能活下來,誰都不好說。


    “我想最後見一見爺爺,還有……”


    說到還有,她抬眸看著祁什淵,不知道後麵的話該不該繼續說。


    “還想見祁然?”


    雖然鳳熙沒有說出來,祁什淵一見她那個樣子,就已經猜到了是這樣。


    “可以嗎?”


    “當然。”


    祁什淵點了點頭,起身去給醫院打電話。


    下午,等鳳熙午休醒來後,一眼就看到了在一邊等著的祁然。


    “鳳熙,才短短時間不見,你怎麽變成了這樣?”


    祁然皺著眉頭問著。


    在醫院那段時間,他本來恨極了這對夫妻。


    可是當他到醫院,看到垂垂老矣的鳳熙,以及瘦骨嶙峋的祁什淵,有些東西,好像在一刹那就沒有了意義。


    這段時間,他並不清楚夫妻兩個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


    可是很顯然,夫妻兩個過得都不太好。


    “祁然,你等很久了嗎?不好意思,我睡得比較久。”


    “迴答我,究竟發生了什麽?”


    “沒有啊,我挺好的。啥也沒有發生。”


    鳳熙輕扯了扯嘴角,想要露出一抹笑意。


    可是虛弱如她,這小小的動作,也沒能很好的展露出來。


    尤其她曾經那烏黑亮麗的頭發,此刻早已經變成了滿頭銀絲。


    “祁然,這些年,你怨我嗎?”


    鳳熙沒有再糾結之前的問題,轉而看向祁然,非常認真的問著。


    祁然看著她,張了張嘴,最後啥也沒有說。


    “我知道,你一定是怨我的。怨我們的。”


    鳳熙一邊說著,一邊自我的點了點頭。


    “可是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們做那麽多,說到底不過是為了自保。”


    “我知道。位置不同而已。”


    這下祁然終於肯定的點了點頭。


    過往的一切,好像真的就是過往了。而且眼前鳳熙的樣子,跟記憶中已經完全放不到一起。而過去的那些恩怨,再放到眼前的人身上,都覺得有些過意不去。


    “祁然,我的時間不多了,今天把你叫來是想問問你,後麵的日子有什麽打算。”


    “打算?”


    祁然看了看鳳熙,又看了看祁什淵。嘲諷的笑了一下。


    “我這樣的人,還會有以後嗎?”


    “醫院那邊如果不想迴就不要迴了。以後好好過日子,可以嗎?”


    說這番話,鳳熙的眼睛裏麵不但有真誠,還有著對他的期待。


    “我也想,可是我找不到好好活下去的意義。”


    這就是那些日子,他總是想要結束自己的原因。


    活著不僅看不到意義,還總是被人當做洪水猛獸一般的關起來。


    “你還有母親,她隻有你一個兒子。她還等著你養老呢。


    至於我們這邊,有些事情該過去就讓它過去吧。”


    鳳熙沒有直說的是,她的日子不多,她這一走,所有的仇恨也該隨著她的離去消散了。


    “我知……”


    “孫媳婦,我的孫媳婦呢?”


    祁然的話還沒有說完,門外麵一道響亮的聲音傳來,緊接著,老爺子拄著拐杖,威風凜凜的走了進來。


    “爺爺!”


    病房裏麵的人同時喊了一聲。包括祁然。


    可是老爺子不看到他還好,一看到他臉色就冷了下來。


    “你怎麽在這裏?你又想做什麽?”


    “爺爺,我……”


    “你走,我不想看到你。”


    不等祁然把話說完,老爺子先下起了逐客令。


    爾後,他像是沒有看到祁然般的在病房邊上坐下,一臉關切的看著鳳熙,問這問那。


    鳳熙自問,就算是親生父母,都未必有老爺子那麽關心自己。


    祁然在一邊看著,完全被冷落,還是祁什淵拍了拍他的肩頭。


    “出來一下。”


    祁然遲疑了一下,站了起來,跟著祁什淵走了出去。


    “我知道,你的心裏一定恨著我們。


    可是這些我們都不在乎了。”


    祁什淵淡淡的說著,這個時候了,他人的怨憤,他可以完全不在乎。


    “那你在乎什麽?過去為了你自己,為了鳳熙,對我們家、我趕盡殺絕。


    現在你是既得利者,憑什麽這麽冠冕堂皇的說不在乎這些?”


    在鳳熙麵前好脾氣的祁然,在祁什淵的麵前時,重新變迴了牙尖嘴利。


    “既得利者?”


    祁什淵冷笑了一下,皮包骨頭的臉,在笑容的襯托下,看起來更像是一顆複生的骷髏。讓人看得心生畏懼。


    笑過之後,他才重新看向祁然。


    “不管有多少的權力,財富,有多成功,可要是命都沒了,這些東西又有什麽用。不管是我,還是鳳熙,這個觀點我們是一致的。”


    說到這裏,她又非常認真的看著祁然。


    “不同的是,她不放心你。她想在走之前,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


    “不放心?我現在不過是一個被關在精神病院的廢物,有什麽不放心的?”


    或者,這個才是真正的祁然,這些才是他真正的想法。


    “隨你怎麽想,我想說的是,如果鳳熙不在,我也不會苟活。至於你,下半生想要怎麽過,你自己好好想想吧,生存的意義有很多,如果你一條都想不出來。那你死了就死了吧。”


    祁什淵說完,轉身往病房門的方向走。


    開門之前,他轉頭又說了一句。


    “鳳熙很關心你,也很擔心你。我也是!”


    說完,重新走進了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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