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慮鬼幫的大隊兵馬已經瓦解,而最後對付鬼帝不需要人多,但必須精幹,葉蘭蓀安排楊家兄弟負責打掃戰場,做善後工作;特意提出請許之問處理受降,也是希望鬼伯和自己一同北上,從武功實力上看,數名高手合力應該能戰勝鬼帝,尤其是一旦形成合圍,每個環節都不能出現軟肋而被突破。


    鬼伯自然理會他用意,也知道其實葉蘭蓀很難開口要求,既然是同盟,此刻義不容辭,何況譚笑曾有恩於己,現在正處在險境,於是主動道:“葉盟主安排甚當,我與眾位一同接應譚大俠。一向聽聞北方有羅酆山,也當目睹一番。否則枉為鬼教教主。”


    葉蘭蓀道聲“有勞了”,就率少林僧兵和各路高手直奔黃河渡口。


    再說鬼帝帶了鬼後和兩名貼身隨從,悄悄脫離殘餘兵馬,從小道潛行,渡過黃河向羅酆山而去。詹碧雲早已經在河對岸接應。


    鬼帝朝詹碧雲看了又看,問:“你的人馬還是這麽整齊?”


    卞參軍湊上來:“玉蕙帝姬用兵如神,趁夜行軍,天一亮就發動突襲,占領城池沒有損傷一兵一卒。然後又招降官員,幾乎沒出什麽動靜就向南挺進,突然接到陛下撤兵的命令,就退到這裏來了,等候與陛下會合。”


    鬼帝很生硬地:“是嗎?”突然語氣變得嚴厲,“好個用兵如神!恐怕是早有算計,與敵軍勾結吧?!”


    “父皇何出此言?”詹碧雲委屈地。


    “說!靈山聖母是不是沒有死?是她在授意你和譚笑互為表裏?”


    詹碧雲一聽這話,感到無比驚訝,隨即明白了,鬼帝心目中原來隻忌憚師父一人,這迴一敗塗地,又沒看到對方主帥的麵目,想當然地認為能精心謀劃並號令江湖的一定是靈山聖母。雖然荒謬,卻不容易解釋,不如照實說:“當時是我和譚笑親自為她下葬的。而且她臨終交代,兩年不傳出消息,所以到江湖得知她死訊,已經是兩年之後了。”


    鬼帝稍稍遲疑,道:“可這事除了你和譚笑,沒有別人能夠證明。你兩年中銷聲匿跡,重出江湖以來每件事都做得天衣無縫,敢說背後沒有人為你安排麽?”


    詹碧雲情緒激動地:“我為什麽重現江湖,難道您還不知道嗎?是我自己願意的嗎?我經曆了多少失敗痛苦,您比任何人都清楚!父親慘死,報仇無望,我最初以打鬼為號召,最後卻無路可走,投靠鬼幫,這可是我的初衷?是,我是在利用鬼幫為自己複仇,但我是付出我的努力來迴報的。您應該知道我不稀罕什麽帝姬,什麽皇太女的地位,卻肯留在這裏做事,為什麽?因為我以為在這世上自己已經沒有親人了,可突然發現,我有親人,就是您,舅舅!”


    鬼帝渾身一顫:“你,你叫我什麽?”


    “舅舅,您是我的親舅舅,我的身體裏,流淌著一半和您一樣的血!”


    “你,你全都知道了?我還以為這是天大的秘密,想到立皇太女的時候再告訴你真相。你是怎麽知道的?”鬼帝吃驚地。


    “第一次常貴帶我見您時,我就有一種特殊的親近感,後來才明白,這是親人之間心靈的感應啊。”詹碧雲眼睛有些濕潤,“我從內心感受到,您對我的關愛嗬護很不尋常,您平時很嚴厲,別人都會覺得恐懼,而我沒有;甚至處處維護我。我就認定您是我的親人。可我當時想不出我有什麽神通廣大的親戚,我從沒見過。後來知道洞庭湖一戰是您一手布置的,您為什麽要刻意成全我?再聯係到我父親的死。譚笑殺我父親,是為報複拒婚的恥辱,而當初父親明明白白告訴我,是娘家親戚不同意。娘家親戚一向不往來,我卻意外知道有個大姨,已經去世多年;還有個舅舅,在我記憶裏毫無印象。但反對我和譚笑婚事的,隻會是這個舅舅。”


    鬼帝黯然道:“你爹的死,我有責任。如果我不橫加阻攔,就不會有譚笑的因愛成恨。”


    “這都過去了,總之現在譚笑是我的殺父仇人。你阻攔我們,一定有您的深意。”


    “是啊,譚笑是個人才,我也曾經很欣賞他,愛惜他,可後來發現,他注定要與我為敵。如果你嫁了他,你叫我該怎麽辦?”


    詹碧雲沉默片刻,喃喃道:“嫁又如何?不嫁又如何?他因愛成恨,歸根到底還是愛的緣故;殺父之仇不共戴天,可還是抹不去心頭那份愛。但我分得清輕重,現在我處處與他為敵,又常常想,即使死在他手上也罷了;有朝一日大仇得報,我不要什麽榮華富貴,也不要皇太女的地位,我會守著他的墓度此殘身。”


    鬼帝眼中也閃出一些晶瑩,顫聲道:“好孩子,你還年輕,不該這麽悲觀。是舅舅對不住你。”


    “也許這是命吧。可我當時還隻是一種感覺和推測,就因為這種感覺,才肯叫您一聲父皇,如果不是我的親人,不是我的長輩,誰配讓我以父相待?直到迴愛晚山莊見到玨姨,我向她求證這件事。她是我娘以前身邊的人,一定認識您,可她不肯說,甚至不惜一死,我斷定,她是受您指令來到詹家,她既要維護詹家,又要忠於您,所以隻有選擇死來守住秘密。”


    鬼帝深歎一口氣:“你真是細心,所有關鍵的細節全給你抓住了。”


    “這世上我隻有您一個親人了,我不留在您身邊,還能去哪兒呢?”


    “好孩子,剛才是我多心,讓你受委屈了。靈山聖母果真死了?那坐鎮中軍的又是誰呢?”


    “天下高人自然有的,洞庭湖大戰之前,我在閨中讀書弄刀,誰知道有個詹碧雲會一戰出名?再說,碧桃穀主不方便出頭,也能背後出謀劃策。”


    鬼帝如夢方醒:“對啊!多怪我大意,不知成全了哪個小子。為今之計,隻有先撤迴羅酆山再作打算。”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有東山再起的機會。拚著再耗上三年五載,重整旗鼓。”


    “好!事不宜遲,趁追兵還沒反應過來趕緊走。”


    詹碧雲估算譚笑應該已經守侯在峽穀前鬼門關附近。但現在卻萬萬不能動手。


    然而,譚笑並沒有去等候。詹碧雲曾把詳細方位告訴他,所以大隊人馬一到,逼近鬼國秘密宮殿不難,難的是破除機關,俗話說狡兔三窟,一定方圓範圍內相關聯的秘密處所才是更危險的,端掉鬼窩不是靠一場戰鬥能解決問題的。於是他騰出時間,順著太行山北上,他發現,所謂鬼國羅酆山,實際從太行山西南入口進去並非真正的鬼國“領地”,直到三關附近,西麵占據部分黃土高原,主要還是在山穀中延伸,直到接近五台山的地盤,這才是核心地帶。


    這一去就是十多天,待返迴時,葉蘭蓀已經穿過峽穀,一舉掃平了鬼國腹地的小鎮——也許是鬼帝主動放棄,迴避決戰,縮小防區而倚仗山中的險阻和冥宮的機關磨垮正義同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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