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名太監守在門口,每個時辰輪換一次,和皇宮的規矩毫無二致。不但如此,這裏的守衛似乎都功底不弱,反應靈敏。譚笑丟出一顆石子試探,侍衛身形不動,隻凝神細察,耳辯風聲,這種警覺顯然是長期受訓練練就的素養。


    如果華陽教主確實有圖謀,那一定是高手環侍,宮中也必有密道防備意外的突發情況,這樣要見到“教主”孟氏本人不是件容易的事。教主隻是個封號,不是真正的教派,但她的身份特殊,周圍的勢力不容小覷。


    譚笑拉了拉詹碧雲衣袖,兩人退出一段距離。


    “這樣去見華陽教主怕見不到。”譚笑道。


    詹碧雲環顧一下周圍:“這裏的情形比我們事先想的複雜,看來我們要分頭行動,一個正麵出手吸引侍衛,一個潛進去。”


    “潛進去也未必能成功,真正的高手肯定不會被外麵的動靜吸引出來,反而會更警惕,護衛在教主身邊。”


    “是啊,可沒有其他辦法,隻能冒險一試。如果動作極快,搶在對手作出反應之前就控製局麵,還有一絲希望。”


    “難。”譚笑道,“如果南海觀音在,勝她都沒有十足把握,更別說很快製服她了。料想華陽教主身邊的人不會弱到哪裏去。”


    “但眼下隻能試一試,不冒這個險,就沒有任何機會。南海觀音跟鬼帝有聯係,本身對我的處境就是極大威脅。”


    “越是這樣,越不能暴露你的行跡,要不你伏在這裏等消息,我去試探。”


    詹碧雲搖頭:“我們一起行動都隻有一線希望,我若躲躲藏藏就更沒有成功的可能。而且華陽教主畢竟是宮裏的女人,我去還有機會說話,你去根本沒有說話的餘地。”


    這也是事實。宮裏的人禁忌很多,絕不可能跟陌生男人說話的。但如果詹碧雲進去,風險實在太大。譚笑還在猶豫,詹碧雲突然推了他一下,抬眼一看,正有個大太監朝門前走去。看那步履姿態,此人武功甚高,可能功力不在南海觀音之下。練武之人往往有一種特殊的精氣神,不必動手,行家一望便知大概,除非達到最高境界精神內斂,不露形跡。剛剛商量的計劃也無法實施了。


    但困難也是機會。詹碧雲果決地說聲:“跟過去。”人已經飛身掠出。


    譚笑不敢怠慢,也緊隨而上。趁大太監和門口侍衛說話,他們躍上屋頂。


    侍衛驚疑地:“好像有動靜。”


    大太監自負地:“有我北溟神鯤在,誰敢來送死。”便進了門去。


    譚笑和詹碧雲鑽進重簷下,透過花板鏤刻的空隙朝下窺望。隻見北溟神鯤恭敬地站在一側,說道:“這是天賜良機,教主還在猶豫什麽?”


    華陽教主語調平和,卻又不失分量地迴道:“這能算什麽良機,我一個大宋皇後,做了有違禮製的事,有負皇恩,受處罰是應該的。如果要我背叛大宋,去幫助別人奪取江山,那我將來有何麵目去麵對泉下的夫君?太後的榮耀對我來說不重要,我現在隻想好好懺悔,到另一個世界能和他相聚。”


    “這……哎,”北溟神鯤有些氣餒,仍在勸說,“國家還是大宋的國家,照理說做臣子的不能說皇上的不是,可當初你也清楚,皇上薄情寡恩,教主當時貴為正宮娘娘,卻常遭冷落,後宮嬪妃也不滿足,偏偏到外麵尋花問柳,娘娘才學媚術想拴住皇上的心。”


    “可結果呢?旁惑邪言,陰挾媚道。皇上夙夜惻怛,寢食靡寧。這是皇上親口說出的話,好讓我傷心。而且他英年早逝也與我失當舉措有關聯,給他造成了傷害。我罪孽深重,雖被打入冷宮,卻生活仍受到特別照應,皇上對我還是有情義的。有幾次來探視,遠遠見了就走,終究是怕惹出麻煩。有一次還跟我說話了,好言安撫,還流露出悔意。那天若不是大臣有急事催他迴去,幾乎就要留宿在這裏。”


    “咳,什麽大臣有急事,大臣們是怕皇上留宿瑤華宮,萬一已經成華陽教主的娘娘懷上龍種,那不成了天下笑柄。所以教主,自己的命運隻有靠自己來掌握,靠皇上都靠不住,更不用說別人了。當今皇上可沒這情分,而且治國無方,倒有天下易姓的危險,如果教主以太後的身份扭轉危局,反倒是拯救大宋。”


    孟氏搖頭道:“我一個女人不懂國家大事,就是把國家交到我手上也不知道該怎樣管理。北堂鯤,我看你們是想用我這張牌去獲得自己的榮華富貴。”


    “教主這是哪的話,我等追隨教主這麽多年,一向忠心耿耿……”


    “你不用忙著辯解,”華陽教主打斷他,“你們待我的心,我從來沒有懷疑過;但你們有自己的欲求,也很正常。南宮鵬也不想背叛我,我是知道的。可他還是不懂我的心,他要幫我,結果卻是把我放到火上去烤。我不想卷進是非中去,隻想平平靜靜度此一生。你們要離開我不反對,想繼續留在瑤華宮我也高興。隻是不要讓我摻和那些我弄不清楚的事,最後糊裏糊塗送了命。你下去吧,什麽也不用再說了,我要午休了。”


    北堂鯤喏喏退出。


    華陽教主突然沉聲道:“兩個爬牆的小賊,攀累了吧?還不下來。”


    原來她已發現了不速之客。


    詹碧雲聽她的腔調有些生氣,譚笑卻不以為意,朝詹碧雲一笑,跳了下去。詹碧雲也顧不得計較,跟著跳下。本來費盡心思盤算如何能見到華陽教主,這倒是教主自己要和他們說話,真是歪打正著。


    “教主請恕罪。”譚笑躬身施禮。


    華陽教主孟氏微微點頭:“你們能耐不小,來這裏是有所求還是想要挾我?”


    詹碧雲冷傲地迴答:“我們既無所求,也用不著要挾,就想看看你葫蘆裏裝的什麽藥。”


    “哦?”孟氏好奇地睜大眼睛。


    譚笑和詹碧雲也打量著這個對局勢可能起到關鍵作用的人物。她不過三十多歲的年紀,保養很好,也還算漂亮,但說不上絕色。或許是練過陰功的緣故,特有一種柔媚,同時又有一種心定氣平之感。從前麵的對話中,已經能知道她的態度,並不打算卷進旋渦,也就是說,與鬼帝結盟是手下人的主張。


    詹碧雲道:“鬼帝勢頭強勁,你難道不想找個靠山?”


    “誰當靠山都是靠不住的,被人利用過也就沒有了價值。隻守著自己本分才是最可靠的。”


    “實話告訴你,我就是鬼帝派來的。想聽你一個確切的答複。”


    “我已經答複你了,我不想參與你們的事,也不會把你們的行動報告朝廷。我隻當一個普通人,甚至就像這世上根本不存在我這個人一樣。”


    譚笑點頭道:“我明白了。像你這樣的態度,是生逢亂世最能保全自己的做法。你會壽終正寢的。就怕你的手下不明白你的心思,還在為你不辭勞苦爭取權勢。”


    “他們聽我的,我認他是我下屬;他們不聽,隻能由他們自行其事了。如果你們有機會見到我的護法南海仙鵬,請你們轉告我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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