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碧雲出門經驗固然不多,但內功根底不弱,早已聽明白,特別一個“也”字,表明他就是那路人。臉色頓變,暗中防備。


    彌寬繞過譚笑到詹碧雲身旁,滿臉堆笑道:“李白有詩說,淡掃明湖開玉鏡,丹青畫出是君山。到嶽陽不上君山,實在太可惜了。趕路也不在乎多耽擱一天,雲公子,就一同去一迴如何?”邊說就去拉詹碧雲的手。


    不料手一握,竟如握上烙鐵般,彌寬“哎喲”一聲驚叫,臉色慘白,“你……你使的什麽妖法?”


    譚笑開心了,道:“我表弟可是從小練武的,連我都讓著他。”


    但這一來,身懷絕技的秘密也就暴露了。所幸那些人是真正文人,將彌寬取笑一番,並未起衝突。


    但詹碧雲借他們當掩護的設想也落空了。兩人離開嶽陽樓迴客棧。


    詹碧雲懊惱地:“我原想利用他們掩護上君山,這下又沒機會了。”


    譚笑道:“我讓你少說話,你還越說越來勁。”


    “你吃醋了?我告訴你,我們臨時聯手,可別指望幹涉我。”


    “誰吃醋?你天仙美女也好,翩翩少年也好,別人恭維你,我不會,這輩子都別想!我是怕你影響到整個行動。事情辦不成倒黴的還是你自己。”


    詹碧雲輕輕哼了一聲,不再言語。


    譚笑卻又道:“也別懊惱,跟他們走固然去的時候有些便利,到了那裏如何脫身做自己的事也不方便。我已經想了幾套方案,你看行不行。”


    “嗯?”


    “一種辦法是自己扮成文人遊客;第二種是從對麵蘆葦灘,弄條小船,出蘆葦蕩不遠就能渡過湖去。但最簡捷的辦法是什麽掩護都不用,明當明地去。”


    “就算你不怕洞庭龍君,去就動手總有許多不利。我們來的目的不是打架,是要取東西,而且是很費心思取重要東西。走到哪兒打到哪兒還怎麽取?”


    “我有種感覺,蛟龍幫發生了變故。我上迴就從嶽陽城一直鬧上老君山龍廷,可這次居然一個眼熟的人都沒見到。而且憑上迴的印象,祠堂破舊不堪,好象廢棄了。這也是需要找當地人詢問的,半遮半掩未必能夠查到真相。所以我想先探祠堂,如果神女像還在,我們取到東西就走;如果不在了,我們直接拜會龍君,我向他賠罪。”


    “如果他不諒解呢?”


    “最多我讓他扣押,換取你要的東西。”


    詹碧雲心頭一熱:“這不行,我們同進同退。”


    “你別傻,我留下是暫時的,你看我渾身這麽滑溜,他能關得住我?”


    “不行,反正我不同意。”


    “去了再說吧,說不定還有許多預想不到的情況,現在怎麽定都白搭。晚上我再教你幾招脫身逃命的招數,萬一走散,千萬不要在島上到處尋找,還到這裏匯合。”


    登上含煙滴翠的湘山,立時能感受到它的神秘。四麵環湖,石灘上塹刻著深深的水浪紋,聖音竹在吹著梵音,仿佛穿越時空遙遠唿喚。


    湘山祠毀而又建,建了又毀,它到底是祭祀誰,恐怕誰也說不清了。譚笑不是去考古,他關注的隻有宵明的發簪。但如果這裏根本就隻有娥皇女英像呢?


    詹碧雲卻堅信,這裏一定是供奉的宵明和燭光。因為父親給她那塊玉佩時鄭重的表情告訴她,一切都是他親手所做的。為什麽要做得這麽神秘,她不知道,現在想來,一定是有難言的苦衷。


    譚笑這時也在想同樣的問題。甚至聯係到詹展飛處理事務的慢半拍。難道在多年前他遇到危險,或者是受到什麽人的要挾?


    穿過林木陰森的山道,來到山中腹地柳毅井。


    詹碧雲道:“柳毅傳書的故事就發生在這裏,據說這口井能通到湖底的龍宮。”


    譚笑環顧四周:“但蛟龍幫的龍廷卻在東南山坡的龍王廟。我們走了這麽多路,什麽情況也沒發生,我反而覺得心裏不塌實,這裏太寧靜了,寧靜得反常。”


    詹碧雲道:“我們加倍小心便是。”


    譚笑指了指一道土崗:“過這道崗就是湘山祠,上次來的時候已經頹坍荒蕪。”


    “隻要神像還在就好。我們先從外麵觀察,不要貿然進去。”


    然而剛過崗子,兩人心就緊了起來。遠遠看去,祠堂外觀已經經過簡單整修,如果裏麵也重新塑像,那周折就大了。而且,既然整修,就必定派上了用處,要想進去取到東西,難上加難!


    兩人匍匐著悄悄靠近,觀察了許久,並不見有人進出,難道整修還沒完成,因緊迫的事停工了?


    譚笑站起身來,道:“就是龍潭虎穴,也隻能闖一闖了。你在外麵接應,我進去。”


    詹碧雲拉住他:“等等,我們一起進去。要接應也起碼是守住門口。”


    門敞開著,沒有人看護,也沒有任何屏障。那時的湘山祠規模不大,就如平常的家族祠堂,一進大廳和兩邊廂房。兩人進入堂內,一片靜謐。


    “奇怪,照理說就算沒有別的遊人,先前彌寬他們那批文人總該比我們先到,怎會不見人影呢?”詹碧雲私下張望著。


    “你說那獼猴啊?該不是被什麽妖怪攝走心魄了吧。”


    “你倒會編派人,哪有什麽妖怪?”


    “等你見著就來不及了。”


    話音剛落,詹碧雲“啊”地一聲驚唿,頭埋到譚笑胸口。


    譚笑也是驚得抱緊她屏住唿吸。


    因為堂裏除了正麵的香案,總共就兩側各有兩尊造像,身量就同真人一般,同樣的造型,站在半人高的神壇上,無法分辨是什麽身份,然而其中靠邊離他們最近的一尊像卻朝他們眨了一下眼睛!


    譚笑看了一會,拍拍她背心:“沒事,別怕。”


    詹碧雲驚異地抬起頭,這才端詳起這些塑像:四個嬌媚的年輕女子,一般的白色綢衣,在微風吹拂下還在飄動,似笑非笑,神情詭異。這怎麽會是傳說中的娥皇、女英,或者宵明、燭光?但每人手上舉著一盞純銀的燭台,上麵插的蠟燭還點亮著,又表明她們都是燭光。怎麽會這樣?那宵明又到哪裏去了?


    譚笑放著膽走近,撩起裙邊看了看,造像的腿也和真人完全一樣,隻是繞著繃帶,上麵塗了亮閃閃的熒光,老江湖第一反應就是上麵有劇毒,絕不能碰。他放下裙,一言不發拉起詹碧雲退了出去。


    詹碧雲看他神色沉重,道:“這裏太古怪了,你發現了什麽?”


    “沒有別的,和你看到的一樣。你覺得除了看到的,還有什麽不對?”


    “蠟燭是新換上去的,但是我們等了這麽久卻沒見到有人進出。”


    “對。裏麵肯定有密道。而且有十分危險的機關,在裏麵說話肯定被人聽到。不僅如此,現在我也不敢說那四尊塑像到底是人,是神,是鬼,是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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