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宏圖本來氣勢洶洶,進入山莊就想發威,不料上來就遇到張三鋒壓自己一頭,接著碧桃穀少主又蓋了他氣焰,現在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毛小子居然說他沒資格搜身,氣不打一處來,暴喝一聲:“你就是玉皇大帝的太子,今天我也搜定了!”一揮手:“上!”


    他的四名隨從朝譚笑撲上去。譚笑冷笑一聲,依然躺著不動,等他們撲倒,一個打滾從四人的縫隙鑽出,站到他們背後,一把蓐起他們頭發挽了個結。


    四顆腦袋係在一處,八隻手亂抓亂舞。司空宏圖大驚,這四人都是他貼身侍衛,在江湖上絕對是好手,可在譚笑麵前竟隻能任他捉弄,連反應的餘地都沒有。


    恰恰這時詹展飛也來到。


    司空宏圖陰沉著臉:“原來閣下一直裝模作樣,本來我隻想查驗你的身份,都已經把你排除在兇手嫌疑人之外了,想不到你身手如此敏捷,那一盞茶工夫豈有趕不迴的道理,殺人作案的時間也足夠了。”


    譚笑坐迴床沿,目光正視著他道:“你自己兒子的身手如何你不會不知道,我的身手應該不落下風,但要一招取他性命,你覺得有幾分可能?”


    又是一句大實話。論武功,威名赫赫的天遠莊少莊主肯定是輸給了這個無名小子;但要一招斃命,連司空宏圖自己都做不到。司空宏圖銳氣連連受挫,被迫冷靜下來,強忍著怒氣道:“我的目的隻是驗明你的身份,你若坦蕩,又何妨明言,偏要編造謊言,掩人耳目,又如何教人信得過你!”


    譚笑正色:“不錯,我沒有全說真話,但我受人之托就必須忠人之事。你們一定已經查過我的住處,仍一無所獲,才要搜我的身。也對,如果有很重要的東西,怎能不隨身攜帶呢?現在我可以亮出身份了。詹莊主,請你讓旁人都離開,這裏隻留莊主和司空盟主,我有重要東西交給你。”


    詹展飛朝門外吩咐:“都退出大廳,不得靠近!”又看向司空宏圖,司空宏圖已將那四名隨從解開頭發,對他們道:“丟人!出去!”


    譚笑坐正姿勢,從懷中取出一個沒有封口的信封,亮給他們看。信封上寫著“詹莊主親收”,落款是居德莊楊瀚德。


    兩人大驚,同時叫出來:“鐵鏡先生!”詹展飛道:“譚兄弟原來是鐵鏡先生高足,失敬,失敬。”


    譚笑道:“我並非鐵鏡先生門下,不過偶爾遇見,受他委托給詹莊主送件賀禮。但他囑咐,隻有到迎親隊伍起程前才能拿出來,而且不能入外人眼。所以我不得不隱瞞來曆,才不致引起別人覬覦。”


    司空宏圖驚疑地:“用得著這麽神秘嗎?如果很重要,怎麽會不派最信任的弟子來?”


    譚笑道:“你看過東西就知道了,鐵鏡先生思慮非常周密,所以我必須按照他的意思做。”


    詹展飛道:“鐵鏡先生想人所不能想,為人所不能為,他能托付譚兄弟,譚兄弟一定不負所托。”


    譚笑把信封中的物件倒出,托在手心:“你們可認得這東西?”


    原來是一對碧玉頭飾。那兩人都是家中豪富的行家,自然一眼就能看出,這是上好的水碧料,價值不菲,但也沒有必要搞得如此神秘,珍貴玉器在大戶人家總還有幾件。司空宏圖帶著疑惑看看譚笑,又看看詹展飛。顯然司空家族勢力雖然很大,在識別珍玩方麵卻不如頗好風雅的詹展飛。


    詹展飛屏住唿吸凝視著,但見碧綠光潤,晶瑩透亮,對著光還有流動的波紋,仿佛濃縮的一潭春水,綠而有致,雕琢精致而大氣,半晌才道:“恕我眼拙,這可是唐朝宮廷的東西?”


    “詹莊主好眼力,正是唐朝宮廷的藍溪水碧步搖,入宋後藏在深宮,後來宋遼訂立盟約,便以國禮送給遼國。鐵鏡先生聽說詹莊主嫁女,以此為賀禮。”


    司空宏圖和詹展飛俱是驚得合不攏嘴。鐵鏡先生身世奇特,他擁有這寶物是合情合理的。但就算至交好友之間,這樣的禮物還是太貴重了。


    詹展飛道:“如此貴重的禮物,豈止是價值連城,實在叫我惶恐。我詹展飛何德何能,能受此大禮。”


    譚笑道:“鐵鏡先生托付我務必親手交到莊主手上,而且隻有到最後拿出,才能確保安全。若讓他人知曉,我都活不到現在。”


    “原來如此,實在委屈你了。”


    “可惜迎親隊伍不會出發了,這件嫁妝暫時用不上,詹莊主還該考慮如何保管。”


    “愛晚山莊和天遠莊結親,這嫁妝自然也是要到天遠莊的,本來以兩家的能力不該有問題,出了變故,兩家的情分還在,我的意思是,司空盟主大仇得報迴去時,把東西帶迴去,也聊解哀思吧。”


    司空宏圖苦著臉搖頭:“他不是給我娶媳婦的賀禮,是給你嫁女兒的賀禮。這還不明擺著,他是怕我脾氣暴,又怕我兒不爭氣,送出這樣的重禮,就是告戒我,不能讓你女兒受任何委屈,憑這身價,她不是去做小媳婦,是去當女主人。我雖是粗人,這層用心我還能明白。”


    詹展飛道:“目前隻有我們知道,我暫時保管著,時間長了難保不走漏風聲,等查獲兇手,我們再商議。譚兄弟,多謝你辛苦送來,還受了這麽大委屈,可見鐵鏡先生對你十分信任,現在莊裏有危難,也望你不計前嫌,出手襄助。”


    司空宏圖點頭道:“是啊,這案子太離奇了,恐怕隻有譚少俠這樣沉得住氣的人才能暗中偵查,我們在明處很難有實質性突破。譚少俠可還怪罪老夫之前鹵莽?”


    譚笑道:“司空盟主喪子之痛,我能理解。這事我也覺得不可思議,正有心追查。好在這裏沒有他人,待會就向大家說沒有查到憑證,仍不能確定,這樣我就可以繼續查找線索,而又不被真兇察覺。”


    “太好了,我們在明裏,你在暗裏,這樣配合就容易接近真相。”詹展飛道。


    “現在已經是後半夜,我們抓緊時間休息,不要把精力耗盡了。”司空宏圖畢竟是經過大風浪的,情緒穩下來後,又恢複了理性。


    詹展飛把水碧步搖藏進懷裏,心事重重走出廂房。本來是件重禮,如果婚嫁正常進行,有件鎮宅之寶陪嫁,又有鐵鏡先生的麵子,那女兒在婆家的地位就有了絕對保障,可現在卻成了燙手的贅物,弄不好還要出人命。他假裝著查看,小心翼翼轉了很多房間,才把東西隱藏起來。


    譚笑輕輕鬆鬆迴到客房,一窩人都圍了上來:“你沒事吧?”“現在查得怎麽樣了?”


    譚笑粗聲大氣地:“沒事,我能有什麽事?他們來這裏查過了,我身上也翻遍了,沒有任何可疑的東西,他還能誣賴我啊?”


    王全道:“迴來就好,不哭兄弟,咱不怕。”


    譚笑稍一愣,隨即想起對他戲稱自己字“不哭”,這愣小子當真了,當下笑道:“對,對,不懂兄弟說得對!他們愛查誰就查誰,我們難得出來見見世麵,結交些朋友,有吃有喝,住上十天半個月也沒事。”


    王全顯得很興奮,拉著譚笑問長問短,倒真似親兄弟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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