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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人在官路上除了講究實力也得講幾分運氣,韓大人顯然是運氣不夠的類型,熬到了六十一上才做了首輔,幹了還不到三年,母親就撒手人寰,於是不管他是內心真的願意還是不願意,都得痛哭流涕的磕頭上書以請丁憂,而後皇帝陛下十分走形式的挽留了一道,在他上書第二次懇求之時,沒有任何意外的批準了。


    與韓大人背運相反的便是謝家大房謝鯤了,知天命入內閣不說,直接前輩們主動讓位,那聯名推舉的折子一天一道,三天後,皇上下了旨,準了,於是謝鯤成為了內閣首輔,而半個月後,封爵的聖旨就傳到了謝家-謝鯤得封“柱國”,爵掛侯列,待同郡王,自立門戶,後代世襲之,稱護國侯。


    聖旨一下,謝家自是門庭若市,而有了這聖旨和賜下的宅子,分家一事便也定於年關之時―和和樂樂的過一個團圓年,年後分家也不衝撞。


    於是謝家大房太太忙著打點新的宅院,而三房太太徐氏則忙著接手。林熙這個才“轉正”的謹四奶奶自然跟著跑,結果忙忙鬧鬧的剛進十一月,謝家大房的新宅子就收拾利索了,於是在十一月初八的這天,謝家府上的老老少少並著謝家的親戚們便被齊齊邀約到了謝家大房未來的府宅做客,也算先踩踩門檻,聚聚人氣。


    林家上下也應著邀約,齊齊的來了,由於林熙未來的地位變化,這次林家得到的招待程度規格也自是不低的,不但全家上下被招待的周全,就連陳氏也都被徐氏手拉著手的帶進了後花園裏的百花廳中,參加了隻有絕對顯赫身份才能參加的“坐談會。”


    這權貴之家的貴婦人們個個都是機靈的主,眼見陳氏邁進了屬於她們的圈子,自然明白這之後表達的意思,於是眾人客套的與之言語。所幸陳氏出身並不差,又得過葉嬤嬤當年順帶提點過,倒也應對自如,不卑不亢的很得貴婦們的喜歡。於是在禦花園裏遊戲玩耍了半晌,忽而大房太太薛氏親來相邀,說著在館堂裏備了瓜果,叫眾人歇歇腳,稍晚好去搭起的戲台子跟前聽戲,眾人這才互相牽拉著說笑的挪了過去。


    到了館堂口,陳氏退後半步跟在徐氏身後。眼瞧別人如何,而後她才邁步進入瞧著如何,剛剛坐定便聽到了男子的聲音,一愣之下不覺大驚,眼見跟前的婦人們都十分淡定,她便也保持著微笑不變,同大家一道坐在那裏,而後趁著吃茶用果的功夫。四處留意,細細瞧看,這才明白是怎麽迴事。


    像她林府。遇上大客臨門,或是親朋聚眾,都是男女各處一廳,外在外耍,內在內敘,而這館堂卻不同。這館堂,實際是個兩麵的堂廳,衝內的一麵內婦女家眷所在之地,正中置著高排羅漢榻背靠著碩大的木質屏風,而其兩列陳著四張大椅子夾著小幾。兩兩相對;衝內的西側一架矮排羅漢塌,以及六張椅子,東側則是一麵長身銅鏡,一對寬背椅子伴著小幾。


    這些家什皆是紅木所造,滿是沉穩見喜,舉目望去。椅背雕刻著祥雲嵌著玉石,那腳踏處則雕刻著蝙蝠,處處有著福壽吉祥之意,看起來精致卓越,但抬頭可見的頂梁卻是圓柱梁杆,除了軸接出有兩隻吉獸外,別處則連一絲雲瓣都沒有,隻有珠圓玉潤之意而已。


    而另一麵向外的堂廳所坐便是男士,本來陳氏無緣知道對麵的裝潢,隻因她的身份,做不到正中去,便臨著曾徐氏坐到了西側塌前的位置上,恰恰是能瞧見那邊的,便瞧得那邊梁頂是方正不說,其上還雕刻著葫蘆藤花的甚為精美。


    再掃眼那椅背上,元寶疙瘩圖配玉石,小幾上都也雕刻著元寶疙瘩,處處彰顯著男人們要的錦繡前程,要的福祿之心,便立時覺得自己在林府這些年,就從沒把心思往這上用過,頓覺自己這大半生耗在了林昌身上,終了什麽也沒得上,要不是女兒爭氣讓她今日和權貴們能在一起,怕是到死都不知道權貴們這些不起眼處的精細排場。


    她一時內心亂亂唏噓,也未曾留意身邊人的低聲說笑,待迴過神時,便感覺眼旁光澤異樣,轉頭看去,就看到曾徐氏一臉不悅的望著自己,便是一個機靈衝她笑顏:“親家為何這麽瞧我?莫不是我哪裏弄花了?”


    曾徐氏扭了下嘴巴,冷哼了一聲,繼而昂了下巴:“林家太太好架子,先前同別人聊的暢快,我這裏同你說話,你倒裝聾作啞了。”


    陳氏聞言忙是賠笑:“你誤會了,我這土包子沒見過世麵,第一次來瞧見這堂館,便看直了眼,真沒聽到你同我言語,不知親家方才同我說什麽?”


    曾徐氏見陳氏這般言論自己的糗事,便知陳氏並未故意不理,倒也麵上有了一絲緩和,衝她低聲言語:“我是問你,你家那個六丫頭,到底是個什麽心?”


    陳氏一聽這話,立時有些懵了:“親家所問,我有點不懂。”


    曾徐氏翻了下眼皮:“你家那六丫頭,進了我曾家門這些年,也沒動靜,我請了多少郎中,花了多少藥錢,也沒補出個影子來,是以我給榮哥兒做主納了兩房妾,你們也是知道的,這實不是我要傷了親家的臉,也是為著我曾家的根脈。”


    陳氏淺笑了一下:“我知道,也從未對此事有半字言語啊。”


    “你言語我也不怕!”曾徐氏開口就搡了一句,說完後,卻意識到自己要說的不是這個,又衝著陳氏言語:“我問你那話是因為這兩個妾侍中有一個有了身孕,前些日子,她生母不是死了嘛,披麻戴孝的在屋裏哭了兩日,便來和我訴求,想說等那孩子生下來,過到她名下將養,我本欲答應,畢竟她也是主母,可是吧,看著她那張臉。我這心裏又不踏實,便說問問你,到底你家這六姑娘是個什麽人品,這孩子過的還是過不得?”


    陳氏望著曾徐氏。一時張口結舌無法言語。


    若憑心而論,她自是會攔擋著不叫那孩子過繼過去,免得被林嵐那黑心的給帶壞了,但是她若這般說了,豈不是等於抽自己大嘴巴,敗壞了林家的門楣,可是要是為這林家的門楣說了假話。將來孩子過了過去,再學壞了,這曾徐氏找上自己,自己又該如何?


    她糾結的望著曾徐氏,蘑菇了半天言語了一句話出來:“我並非嵐兒的生母,有些話說不得,親家何必為難我?”


    曾徐氏聞言便要言語,可隔壁外堂裏。男人們的聲音卻越來越大,似在爭論著什麽,立時讓這邊女眷的聲音壓下去了許多。登時大家便能聽得清那邊所爭為何。


    “長幼有序,這是自古定論,豈能無視?”


    “這並非無視,嫡庶為大,論嫡才能正統,豈能由著庶出跳梁!”


    “庶出也分生母貴賤,生母賤,子賤,生母貴子貴……”


    “這話可不對,母憑子貴因何而來。說的便是此類庶出,真正母貴子貴的必是嫡妻!”


    ……


    隔壁的言語所持說的什麽,這些達官貴婦們豈能不懂,立時個個變了臉色,紛紛咳嗽起來,徐氏更是直接看向了大嫂薛氏。薛氏便是高聲揚著催問:“來人,快去瞧瞧戲台子可搭好了沒,瞧把這幫老爺們急得,都替群相念白唱詞了。”


    丫鬟們立刻應聲,屋內的貴婦們聽見那邊鴉雀無聲,個個都舒出了一口氣,卻不料這安靜時分,卻有一男聲平平而言:“賢者治天下,仁者得民心,要我說,不論長幼,不論嫡庶,為賢為仁者才是正經,不過這是我謝家立族之本,卻非皇家所論,各位在我這裏爭持我也能理解,隻是各位,我們是臣子,上書己見乃本,無可非議,但也請謹記為臣之心!天子立國本,君無戲言,若有不定,爭也是在陛下麵前爭,這叫磊落,何必在我這兒提及?我這裏不過私宅,政事怎可提半字?豈不知忠心一片也會因小小不羈而負罪?各位若是不能連這點本分都做不好,還是速速離去,我這裏可請不得!”


    “首輔勿惱,我們也不過一時閑論罷了。”


    “是啊,一時閑說,閑說。”


    外廳那邊三三兩兩言語聲,內廳這邊則是鴉雀無聲,一時間倒很是尷尬,薛氏皺著眉掃了一眼徐氏,徐氏便起身招唿言語:“諸位,前日裏,我翻整我那嫁妝,竟把做姑娘時,最愛的一闋曲譜翻了出來,如今一晃二十多年了,竟難得我又操琴之心,不知有幾位姐妹肯捧場?”


    貴妃人們立刻高聲迎合,薛氏忙陪著笑叫這丫鬟把自己的琴取來,不多時,徐氏便跪坐於榻上操琴,那琴音渺渺倒也緩和了兩廳內的尷尬與緊張。


    一曲琴音終,內外叫好間,丫頭來報,戲台子已搭好,當下立時由薛氏邀約,眾人外出就坐,這才使得各位貴婦同自己的爺們坐在了一起,而頭戲頭闕自是暖場的,開場便是一道熱熱鬧鬧的八仙過海,但見各位貴婦達官們指著戲台指點言語,可無不是說教著剛才的事兒。


    陳氏因著是跟著徐氏被她拉進來的,這會兒自是同林昌坐在末尾相觀,而其兒女子婿的,則是趕不上頭輪戲,還在別的院落裏熱鬧,是以她倒是正兒八經的同林昌看戲,眼看一闋唱罷,張果老倒騎驢而出,她便對著老生的戲沒什麽興致,掃眼看了下周圍,這才發覺主席位上隻有徐氏同謝家三爺在,而這謝家大宅的主家兩口子,謝家大爺和其妻薛氏倒是不在。


    當下心中一驚,伸手扯了林昌的衣袖,同他輕聲言語:“你方才可沒言語什麽吧?”


    林昌眼看著張果老小聲做答:“我能言語什麽,那裏可沒我發話的份兒!”


    陳氏放心的舒出一口氣:“那就好,這貴人們言語實在可怕,一個不留神可就說不清了。”豈料林昌聞言身子一頓,繼而轉頭衝她言語:“遭了,我八成惹上麻煩了。”


    “麻煩?”陳氏不解:“你又沒說話。”


    “可我,可我是皇子侍講,皇上又讓我留心百官對儲君之事的看法,如今他們公然議論政事,我又在旁……”林昌掃了眼周圍都在言詞竊竊的人,小聲同陳氏說到:“我這知情不報,算不算欺君?”


    ……


    抄手遊廊裏,薛氏一臉憂色的望著謝鯤:“老爺,您向來精明,怎麽今日偏生要說那麽一席話,把事兒揭過不好嗎?”


    “揭過?”謝鯤搖搖頭:“今時不同往日,我是內閣首輔,國之儲君未定,自然少不得這幫人在我跟前議論,我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隻會叫陛下失望,那我如何穩住我之所得?”


    “可是你這麽一席話,卻叫大家尷尬,這……”


    “尷尬總比犯事好,我這話句句本份,皇上挑不出我的錯來,而官員中總有利益熏心者,蚍蜉遊弋者,就算捅上去,我也無錯半份,相反我若攔了,遮掩了,反倒惹事。”謝鯤說著苦笑搖頭。


    薛氏歎了一口氣:“哎,你就不怕這麽一席話出來,皇上便要你表態,或者囑你重托嗎?”


    謝鯤眨眨眼:“夫人,你知我為何要拚出這一條自立門戶的路來嗎?”


    薛氏望著他,臉上充滿驕傲的光澤:“我夫傲氣,鐵骨凜然。”


    “那你知皇上為何早將戶部交於我手,好讓內閣前輩想讓?”


    “這……皇上愛才……”


    “嗬嗬!裝糊塗!”謝鯤淡淡的笑了笑:“族之大義,全者必有舍,今國之未來難算,儲君空欠十餘載,早已埋下禍根,族業必將有波瀾,我知,謝家上下更知!我身為謝家長子,自有責為謝家賭一路輸贏,成王敗寇,謝家總有相扶,族業才能屹立不倒!”


    薛氏聞言捏了捏拳頭,隨即笑了:“老爺何必和我說這麽多呢?你們男人的事,我這個女人家才弄不懂,愛怎的怎的,我隻知和你一路便是。”


    謝鯤衝她點點頭:“走吧,去招待賓客吧,我隻希望結果得出的這一日,不要來的太早!”(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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