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擦黑,牛曉貴要關鋪子時,又見到了老賈,老賈手裏拿著一個黑布袋子,裏麵不知道裝著什麽東西。牛曉貴想起了自己答應老賈的事情。


    牛曉貴本來以為老賈隻是客氣一下,誰知道老賈真的來了,牛曉貴隻好和老賈一起去了路邊的一家小飯店。


    老賈點了幾個菜,把隨手帶的布袋子打開,從裏麵取出兩瓶酒,用嘴咬開瓶蓋。


    兩人先是吃菜,然後喝酒,老賈先敬了牛曉貴,牛曉貴迴敬了老賈。


    喝了酒,話就多了。


    老賈滔滔不絕得說了許多,牛曉貴開始附和著,但是老賈的話越來越密,牛曉貴隻好靜靜地聽著。


    老賈說了兩個多時辰,店家等著打烊,有些著急,牛曉貴要去看小英子也泡湯了。


    最後,老賈停了話,臉上有了些暢爽,口裏又說:“好久沒有和人聊天了,憋得慌,牛掌櫃不要介意。”


    牛曉貴本來要稱唿老賈賈掌櫃,但是覺得不合適,就按別人的稱唿說:“老賈,你這說什麽話,和你聊聊我也漲了見識。”牛曉貴這話說的有些虛偽,可是實話說出口,聊不下去。


    店家這時走過來,牛曉貴要付錢,老賈搶在前麵把錢掏出來,把牛曉貴伸出的手推了迴去。


    老賈說:“牛掌櫃,說好的我請客,”兩人聊了一晚上,牛曉貴感覺老賈除了話多,不像老郭說的那樣不堪。


    這時,老賈從懷裏拿出一個小冊子,遞給牛曉貴說:“牛掌櫃,這是一些最新流行的發型,可以參考一下。”


    牛曉貴接過小冊子打開,裏麵果然有各種發型,牛曉貴一直給顧客剃頭,其實都是在監獄時,魏哥教給他的發型,他從來沒有想過學習一些新發型,如今老賈倒是提醒了他,牛曉貴不知道老賈什麽意思,這個小冊子看著普通,可對剃頭匠來說十分珍貴。


    出了飯館,已經將近晚上九點,這個時間,在大城市裏,夜生活才拉開序幕,在這個北方的小鎮裏,顯得很寧靜祥和。


    兩人道別。


    第二天,牛曉貴正在給客人理發,老郭來了,牛曉貴招唿老郭自己倒茶喝。老郭也不客氣,坐下,自己拿起茶壺倒了一杯,老郭倒茶時看到牛曉貴放在桌子的小冊子,隨手打開。


    牛曉貴給客人剪頭發、洗頭,用毛巾擦幹,修了邊幅,客人付錢,把客人送到門口。轉身迴來,老郭問牛曉貴小冊子的事情,牛曉貴說:“是老賈送給他的,”


    老郭立刻警惕起來,問牛曉貴原由,牛曉貴說昨天晚上老賈請他吃飯,飯後把小冊子給了他,要他學習一些新發型。


    老郭沉思一會,猛一拍桌子,把桌子上的茶碗震的亂晃,牛曉貴吃了一驚,不知道老郭怎麽就發火了。


    老郭說:“我就知道老賈不幹好事,他給你小冊子是諷刺你,這你都看不出來啊?”


    牛曉貴想了想,問老郭:“老賈他怎麽諷刺我的?”


    老郭冷哼一聲道:“他叫你學習新發型,不就是嘲諷你現在的手藝過時了?他能有什麽好心?”


    牛曉貴聽了老郭的話,心裏不讚成,覺得老郭有些過度解讀,明顯帶著個人偏見。但是又不能反駁老郭,於是附和著老郭點點頭。老郭又坐了一會兒,和牛曉貴聊了一會,但是顯得興致不高。


    晚上,牛曉貴吃了晚飯,緩步走到西街,看小英子坐在昏黃的燈光下,看著小英子饅頭鋪子關門。牛曉貴心裏不是滋味,可是如果不看,心裏更不是滋味,越是這樣,牛曉貴越是躊躇不決。


    每天晚上,看小英子饅頭店關門,漸漸成了牛曉貴的習慣。


    一天晚上,下小雨,牛曉貴看著小英子在夜雨裏關了店鋪,牛曉貴沒有打傘。秋夜的雨裏,街上顯得格外寂寥,牛曉貴暗自歎息,一股憂傷的情緒彌漫在心裏。


    讓牛曉貴沒有想到的,在街上,他遇到了老賈,老賈和他一樣,沒有打傘,老賈左手裏提著一包熟食,右手拿著一壇酒。


    老賈遠遠看到牛曉貴,熱情地打招唿,牛曉貴礙於老郭,不好熱情迴應,隻是不鹹不淡地揚揚手。


    老賈沒有在意牛曉貴的態度,拉著牛曉貴到他家裏喝酒,牛曉貴正在傷心,不想去,可實在拗不過老賈,隻好跟著老賈。


    在老賈身後,牛曉貴聞到一股酒氣,原來老賈已經喝過了,可能沒有喝盡興。


    到了老賈家裏,屋裏很亂,東西散亂的到處都是,仿佛被打劫過一樣。


    老賈打開包著熟食的紙包,取出一些,放到一個碗裏,端進了裏屋。


    屋裏有女人的哭聲,老賈從屋裏出來,牛曉貴把倒在地上的凳子扶正了。


    老賈神情顯得頹廢,老賈說:“屋裏是我老婆,精神出了問題。”


    牛曉貴不敢多問,老賈給牛曉貴添上酒,自己也倒滿了,端起來敬牛曉貴。這酒倒得有些猛,滿滿一碗。牛曉貴以為老賈會慢慢地喝,哪知道,老賈一仰頭幹了,牛曉貴見到老賈幹了,自己也幹了,酒水很辣,順著喉嚨下去,嗆的牛曉貴流出了眼淚,剛才心裏那股憂傷的情緒莫名濃了一些。


    老賈平時想找人說話,今天牛曉貴坐在對麵,老賈卻不說話了,給兩人又滿上酒,撕下一個雞腿遞給牛曉貴,自己拿起一個豬蹄。


    啃了幾口豬蹄,老賈端起麵前的酒碗幹了,身子有些晃蕩了,牛曉貴知道老賈喝醉了,牛曉貴說:“老賈,少喝一點。”


    老賈沒有接牛曉貴的話,而是說:“人活著真沒有意思,”牛曉貴想想剛才自己從西街小英子那裏迴來,勸老賈說:“耶穌說人生就是受苦的,隻有好好受苦,死後才能上天堂。”老賈說:“耶穌是誰?我沒有聽說這個人,”牛曉貴覺得自己失言了,耶穌,老賈一定沒有聽說過。於是說:“是一個萬能的大善人,”老賈說:“他住哪裏?”牛曉貴不想和醉酒後的老賈說耶穌,便岔開了話題,舉起酒碗說:“老賈來,我敬你,我們幹一個,”老賈晃晃地舉起酒杯幹了。


    老賈幹了酒,把耶穌給忘了,絮絮叨叨地說起了自己的事情來,老賈說自己變成這樣全是剃頭惹的禍。


    牛曉貴問:“老賈你剃頭不是很好嗎?”


    誰知,牛曉貴說完這句話,老賈哭了,老賈這哭不知道是真哭,還是假哭,因為有些人喝醉了就喜歡哭,但是下麵的話,牛曉貴知道老賈是一個傷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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