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泉酒家。


    因為這迴聚會是由周歆玉做東,所以她一早便到了地方,好提前安排事宜。


    香泉酒家的老板是個敞亮人,加上和周歆玉他們有著幾十年的老交情,直接就給安排了二樓最大的包間。


    十點多後,老友們都陸續抵達包間。


    一名頭發花白的老人說:“歆玉啊,你前些天電話中說,這迴聚會有大驚喜,讓我們早些來,跟特務頭子似的,還不讓帶旁人,眼下我們都到齊了,驚喜呢?”


    老人身形幹瘦,穿著中山裝,鼻梁上架著副琥珀色老花鏡,頭發梳得一絲不苟,看起來很板正,不說話時,給人一種沉穩矍鑠的感覺。


    而眼下在老友們麵前,言談舉止,卻更像個老小孩。


    周歆玉故作神秘的含笑說:“驚喜已經在路上了。”


    幹瘦老人驚訝道:“啊?你那禮物還會跑?”


    另一名身段婀娜,看起來隻有三四十來歲的女士打趣說:“歆玉,難道你這驚喜還是個長腿的?”


    周歆玉白了那位女士一眼,責怪道:“淑雲,江仁,虧你們兩個一大把年紀,都是當爺爺奶奶的人了,沒個正形!”


    李淑雲反駁道:“這你可就高看我了,我如今參加活動,那些小年輕對著我可都是一口一個姐姐的。”


    周歆玉嫌棄道:“哎呀呀,得了得了,名利場上的話,真真假假,年輕人心裏沒數,你一把年紀了還沒數?是我都不好意思拿出來說,簡直臊得慌。”


    李淑雲笑的花枝亂顫,“你這分明是在嫉妒我!”


    周歆玉哼了一聲,卻是不再搭理她。


    另一位中等體型的絡腮胡男士,摸著下巴上的胡子,笑著感歎說:“人老心不老,所以青春永駐啊!”


    於江仁附和道:“知我者,齊肅也!”


    齊肅摸著胡子傲然道:“我這幾十年編劇可不是白當的!”


    另一名身形富態,氣質卻很優雅的銀發女士,對著互相吹捧的兩人道:“大哥莫誇二哥,你們兩個都是一丘之貉。”


    齊肅頓時不滿的吹胡子瞪眼說:“司瓊,大家都是半截身體入土的人,一年難得見一迴麵,就不能寬以待人嘛?”


    “我這屁股下凳子都還沒焐熱,你就開始潑墨,是什麽道理?”


    陳司瓊搖頭笑道:“那等你焐熱,咱們好好掰扯,等掰扯完這輩子和下輩子的,再打道迴府,怎麽樣?”


    幾十年前,上大學那會兒,齊肅和陳司瓊就是對冤家,難能可貴的是,幾十年後,兩人之間的情誼仍舊如此。


    齊肅吹胡子瞪眼,當下便是一句,“好男不同女鬥,哼!”


    於江仁隔岸觀火,拍案大笑。


    眾人談笑間。


    周歆玉手機鈴聲乍響。


    接通。


    聽到揚聲器中熟悉的聲音,周歆玉臉上的笑容愈發和藹起來。


    “你到了啊,稍等,我這就下來接你!”


    屋子裏的幾人不由得伸長耳朵,表情十分用力地聽著牆角。


    於江仁好奇道:“歆玉,誰到了啊?”


    其他幾人也眼巴巴的等著答案。


    周歆玉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衣褲,按了按鬢邊的頭發,一臉喜色地迴答:“我們的一個老朋友。”


    齊肅摩挲了下胡須,一臉的狐疑,“我們的老朋友?我們除了彼此,還有什麽老朋友?”說完環視一圈,點了點人頭數,道:“不都在這了嗎?”


    周歆玉賣關子說:“你們想不到的一個朋友,等著,我這就下去帶她上來,到時候,你們可別激動地哭出來!”


    於江仁說:“嘿,又不是演戲,哭什麽,歆玉,你這也太誇張了!”


    李淑雲也跟著說:“就是,這幾十年,我們什麽大風大浪的沒見過,近些年,我除了拍戲時候,劇裏死了老伴兒孩子哭一哭,其他時候,我可快樂著呢!”


    周歆玉擺手說:“得,那你們先樂著,我這就去請人。”


    說完,步伐穩健地匆匆出了包間。


    ......


    溫曉曉站在門口,好奇地張望著周圍的景色,這一帶她還沒來過,看著車水馬龍的街景,一時感慨良多。


    周歆玉下樓後,看見門外少女的背影,連忙迎了出去。


    而溫曉曉聽到身後的動靜,驀然迴首。


    四目相對,相視而笑。


    “玉姐。”


    溫曉曉率先出聲招唿,提步朝著周歆玉的方向撲過去,抱了抱她。


    周歆玉樂嗬嗬地說:“走走走,我們上去,我跟他們賣了個關子,一個兩個的都等急了。”


    溫曉曉聞言,拘謹的笑了笑,她的心忽然就變得七上八下起來。


    周歆玉見狀,拉著她的手,挽住自己的胳膊。


    “別緊張,雖然你和他們幾十年沒見,但是除了外貌,他們和以前那時候,並沒有多大區別。”


    說完,拍了拍溫曉曉的手,安撫說:“放心,我們這群老頭老太太嘴巴都緊,不會往外瞎叨叨的。”


    數年音書斷,經冬複曆春,近鄉情更怯,不敢問來人。


    溫曉曉此刻,就是這樣的感覺。


    越靠近,越膽怯。


    小小的心髒被緊張、激動、害怕等等,複雜又矛盾的情感包裹,深沉的心事,連帶著雙腿都變得滯重起來。


    溫曉曉局促不安地笑了笑,說:“玉姐,我並不是這個意思。”


    周歆玉知道溫曉曉的夢想,當下便說道:“我明白,隻是想著讓你放鬆些,你以後終究是要站在舞台上的人,眼下連我們這幾個老家夥都應付不了,往後怎麽應付這個世界?”


    溫曉曉下巴微微一縮,不喜的癟嘴,“玉姐,你別這麽說。”


    周歆玉悵然道:“雖然我們大家都是同齡人,但是我們的旅途如今差不多快到盡頭,你的卻才剛剛走到最繁華的地段,你和我們,終究是不同的。”


    溫曉曉沒想到,周歆玉會說這麽傷感的話,當下情之所至,立馬紅了眼眶。


    周歆玉掏出手絹,抹了抹她眼簾上的淚花,豁達道:“人倫天命,自然之道罷了,我自己都不覺得有什麽,你怎麽反倒哭上了?”


    溫曉曉帶著哭腔說:“玉姐,你剛剛的話,聽起來太傷情了,我忍不住。”


    周歆玉歎了口氣,心裏即高興,又生出幾分羨慕。


    再相遇,自己已近暮年,她仍舊容華依舊,少女作態,人生將將開始綻放,吐露芬芳。


    怎能讓人不羨豔呢?


    周歆玉複雜的心緒,再次化作一聲歎氣,心疼的說:“不哭,不哭。”


    隨即笑道:“我這一輩子雖然沒你的離奇,但是可沒有白活,你若真想哭,不如留到若幹年後,給我送花的時候哭。”


    溫曉曉聞言,紅著眼,瞪了周歆玉一眼。


    周歆玉笑盈盈的大方道:“哎呀,行了行了,走走走,我帶你去見老朋友!”


    (注:數年(嶺山)音書斷,經冬複曆春,近鄉情更怯,不敢問來人。——宋之問《渡漢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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