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裏唯一的路燈,也亮了起來,光線昏暗,讓人看不真切,但雙方依舊認出了彼此。


    顧幻見著兩人,腳下一頓,停住腳步,站在門口。


    眼裏略過幾分詫異。


    他沒想到,兩人竟然會找到自己住的地方。


    雨絲劃過臉頰,他看了眼潮濕的地麵。


    下雨了。


    本就話少的少年,沉默的看了眼兩人,空氣仿佛凝結,時間仿佛靜止。


    顧幻欲言又止,“你們......”


    溫曉曉急中生智,脫口而出:“我們來取手套。”


    剛說完,她就後悔了。


    真是的,說什麽不好,非得說取手套。


    溫曉曉笨死你算了!


    (╯‵□′)╯︵┴─┴


    然而,溫曉曉不知道的是,少年因為她的守信,心裏生出幾分歡喜。


    昨晚上她把手套給了自己,然後說今天再還。


    他明白,這是她為兩人下次見麵選擇的理由。


    一個很合理的理由。


    手套,他沒有戴過,反倒是迴去之後,專門找來最好看的袋子裝著,準備今天還給她。


    顧幻將右手提著的白色塑料袋遞給溫曉曉,淡淡的說:“給。”頓了頓,“還有,謝謝。”


    溫曉曉沒想到,這孩子記性好過了頭,竟然把手套隨身帶著。


    還好心裝了個袋兒。


    路走死了啊!


    失策。


    溫曉曉極不情願的接過皺巴巴的塑料袋,極力讓自己笑容變得慈祥可親,“不客氣。”


    見兩人沒有離開的意思,顧幻遲疑的說:“你們...還有其他事嗎?”


    總不能為個手套,專門到家門口堵人?


    而且看兩人渾身濕氣的模樣,應該等了不少時間。


    得是多精貴的手套,值得這麽等待?


    顧幻心思活絡起來。


    溫曉曉抓住機會,連忙問:“你吃過飯了嗎?”


    打算去網吧泡麵的顧幻,如實迴答:“還沒。”


    溫曉曉接過路初塵手裏的保溫盒,舉到他眼前,見縫插針的說:“那正好,要不我請你吃紅燒肉吧?”


    顧幻愣愣的看著保溫盒,心情變得複雜起來。


    見他遲遲不接,溫曉曉開始懷疑是不是情報有誤:“你,不喜歡嗎?”


    路初塵徐徐說:“你要是不喜歡,我和媽帶你去飯館吃別的。”


    顧幻看著她小心翼翼的模樣,心裏莫名一緊。


    於是,他不太自然的接過保溫盒,說:“謝謝。”頓了頓,看了兩人一眼,慢吞吞的輕聲說:“我很喜歡。”


    聞言,溫曉曉大喜,路初塵的容色也變得溫和。


    顧幻沉吟片刻,主動發出邀請說:“你們...要上去坐坐嗎?”


    溫曉曉歡喜的說:“好啊好啊!”還顯眼包的說了句:“外麵確實挺冷的。”


    公寓的巷子窄,連著樓梯也很窄。


    一樓二樓的路燈壞掉了,顧幻用手機上的照明燈在前麵帶路。


    他無聲的在前麵走,左手提著保溫盒,自然垂落,右手握著手機,背在背後。


    燈光一晃一晃的落在溫曉曉的鞋麵。


    三人總算爬到了傳說中的五樓,溫曉曉扭頭,抬眼看到了502的門牌號。


    顧幻取出鑰匙,戳進鎖縫,“哢噠”一聲,門開了。


    順手拉開了門口的燈。


    顧幻抿唇說:“請進。”


    房間很小,十平米左右,比溫曉曉住的大學宿舍還小,做了隔斷,裏麵應該是衛生間。


    進門右手邊是一張單人鐵架床,床尾有個掉漆的小衣櫃,衣櫃旁就是溫曉曉看到的那扇窗,窗簾從外從裏看,都一樣破。


    左手邊牆邊放著一張長方形的簡易木桌,桌上放著幾袋泡麵和一個小電鍋,還有一個熱水壺和紮杯。桌下放著一個寫著紫米麵包的紙箱,桌邊立著陳舊的單人冰箱,桌旁放著個藍色的塑料凳。


    雖然小,但是很幹淨,屋子裏還有淡淡的風油精味道。


    比溫曉曉想象中的小。


    也遠遠超出了路初塵的意料。


    然而,這就是顧幻的家。


    所見既是所有。


    兩人麵上都沒顯露內心的情緒。


    站在門口,隻是不知道下一步該在何處落腳。


    顧幻放下保溫盒,將塑料凳擦了擦,往前一遞,說“坐吧!”


    說完,兩隻手垂放在褲子兩側,輕輕搓了下,抿唇說:“不好意思,我這有點小,要不,你們還是坐床上吧!”


    溫曉曉連忙安慰說:“沒關係,你願意讓我們來你家,我們已經很開心了。”怕他不信,又說:“真的。”


    顧幻輕輕“嗯”了聲,神情沒有太大變化。


    “喝水嗎?”他突然問。


    溫曉曉說:“不用,我們不渴。”


    顧幻:“嗯。”


    沒有強求。


    他隻有一個口杯,也沒多餘的碗,而且平時還喜歡對著水壺直接吹......


    溫曉曉心裏對昨天的泡麵耿耿於懷,一心念著他還沒吃飯,提議說:“你要不先吃飯,等吃過飯再聊?”


    又補充說:“你哥專門一大早去超市搶的極品五花,很好吃的。”


    路初塵難得助攻說:“媽親自下廚給你做的,趁熱吃。”


    溫曉曉不好意思的說:“你先嚐嚐,要是不合胃口,我們帶你去外麵下館子。”


    顧幻眼中露出驚訝的神色,沒想到保溫盒裏的紅燒肉,居然是她親手做的。


    他順從的說了句“好”。


    最終,路初塵和溫曉曉坐在床上,顧幻挪著塑料凳坐在木桌旁。


    打開保溫盒,紅燒肉的香甜撲鼻而來。


    飯菜依舊溫熱。


    肉肥而不膩、入口即化,土豆軟糯可口、雞蛋香甜入味。


    這頓飯,可能是顧幻這些年來,吃過最好吃的一頓飯了。


    就這樣。


    顧幻默默的吃著自己親媽做的紅燒肉,路初塵和溫曉曉一言不發。


    三人誰都沒有說話。


    卻都很享受這段不易的時光。


    顧幻吃的很給麵子,一滴湯,一粒米都沒剩。


    溫曉曉開心極了。


    路初塵也露出滿意的神色。


    他吃完拿起保溫盒走進衛生間。


    溫曉曉緊忙在外麵招唿說:“不用洗,一會兒我帶迴去洗就行了。”


    顧幻拘謹的迴道:“沒事。”頓了頓,“很快的。”


    洗好保鮮盒,顧幻用衛生紙把外麵的水擦幹,放在桌上,重新坐迴座位。


    小房子裏的氣氛再次變得尷尬起來。


    不知道該說些什麽的溫曉曉,看了眼路初塵,又看了眼顧幻。


    腳趾扣地的溫曉曉,半天憋出了句:“好吃嗎?”


    顧幻點了點頭,惜字如金。


    “嗯。”


    溫曉曉:“那就好,那就好。”


    溫曉曉從來沒想過,三個人的天,會這麽難聊。


    她很想知道顧幻的想法,可有不知道該怎麽問出口。


    半響。


    顧幻抬眸,定定的看著兩人,突然說:“我,可以跟你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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