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才叫真正的儒生?他們禮、樂、射、禦、書、數六藝精通;文能提筆安天下,武能上馬定天下,這樣的人才能算是真正的儒生,絕不是現在的那些酸儒可比。


    什麽才是真正的士大夫?宋代張載給出了答案: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聽了唐鏘的答案,朱元璋笑著搖了搖頭道:“太理想了,這樣的人有一人便足矣,朕可不敢奢望太多。”


    唐鏘苦笑一聲道:“是啊,太少了,古往今來也沒幾個。”


    “這樣的人朕會稱其為國士,這樣的人可以打、可以罵,就是不能殺,殺掉國士於國不詳。”朱元璋笑道。


    唐鏘立馬厚著臉皮道:“要是這樣的話,那麽臣覺著自己勉強算是一個國士…”


    “呸。”唐鏘被朱元璋猝了一口。


    唐鏘擦了擦臉上的口水,敢怒不敢言。


    朱元璋破口大罵:“你算個屁國士?國難見國士,就猶如時窮節乃見。國士,就是那些在最危難之時能奮起一搏的人,為國,為君,為民,挽狂瀾於既倒,扶大廈之將傾。有勇氣,有智慧,有能力;願獻身,願作為,願赴難,你再看看自己哪一點配得上?”


    “要是這樣的話,那臣希望這世上永遠不要出現國士,這樣的話咱們大明就可以永世太平了。”


    唐鏘的一番話說得老朱大笑不已。


    老朱搖了搖頭道:“臭小子,今日你費盡心思讓朕開心,是不是有所圖啊?”


    “皇上英明,臣的這點小心思還真瞞不了您,您不是答應讓吳王殿下外出遊曆了麽?那麽臣身為殿下的代課先生,是不是也應該跟隨左右啊?”唐鏘弱弱的問道。


    “呸。”又是一臉口水。


    老朱冷笑一聲道:“你們這群小沒良心的,一個個都想著往外跑,把朕一個人留在這孤零零的大殿裏,朕才不答應呢。”


    這番話說的好像一位怨婦,不像老朱的性格啊。


    不出所料,老朱繼續說道:“要不你陪著朕去遊曆天下吧,魚龍白服,把朝政大事都交給太孫,咱們出去好好看看這天下的美景,自從當了這皇帝,朕基本上都沒有出過京,可把朕悶壞了…”


    老朱越說越離譜,嚇得唐鏘冷汗直流,帶著皇帝逃跑,那自己還不被天下人給撕了啊?


    唐鏘連忙搖頭道:“皇上,您不要在意,臣剛才是說胡話的,臣哪裏都不去?就呆在京中。”


    “哼,沒骨氣的小子,趕緊滾吧,朕看著你就來氣。”朱元璋冷哼一聲道。


    唐鏘如蒙大赦,立馬便逃之夭夭了。


    出了乾清宮,朱允熥立刻迎了上來迫不及待的問道:“怎樣?皇爺爺答應了麽?”


    唐鏘苦笑一聲道:“別提了,除了一臉唾沫,什麽都沒得到,而且還被嚇得不輕。”


    “哎,真是太可惜了,要是你跟在身邊這趟出行就更有意思了。”朱允熥長歎一聲道。


    唐鏘笑著安慰道:“別灰心,未來還有很多機會呢,再說現在月娘有了身孕,我要是真跟著你跑出去,這心裏也不安。”


    “好吧,我今晚在安豐樓已經約好了,楊士奇也來,你別忘了。”


    朱允熥囑咐道。


    “放心吧,與這等人傑相會,那是我夢寐以求的。”唐鏘擺了擺手道……


    下值後,唐鏘直奔安豐樓而去,雖說安豐樓的幕後老板換人了,但唐鏘等人已經去慣了,也沒想過換地方,而且在京城做生意那也是有規矩的,那就是絕對不打聽客人背後的隱秘,無論酒樓中的人在酒樓聽到什麽,都不準迴去告訴主家,當然也有例外啊,比如錦衣衛,眾所周知錦衣衛的許多秘密都是從酒樓飯館裏打聽到的。


    唐鏘是第一次見到楊士奇,與想象中的不一樣,楊士奇是一位長相極其普通的中年人,但雙眼卻閃爍著智慧的精光。


    “哈哈,早就聽說狀元公相貌不凡,今日一見果然如此。”楊士奇當先說道。


    唐鏘謙虛兩句,幾人便落座了。


    作為主人的朱允熥今日相當殷勤,正如唐鏘所言,若真能得到楊士奇的輔佐,那可一輩子就不愁了,因為楊士奇很有才能且又忠心耿耿,就這一點可比唐鏘那個沒良心的強多了。


    唐鏘看著朱允熥獻媚的樣子,氣就不打一處來,這小混賬是學壞了,有了新人忘了舊人。


    唐鏘幹咳一聲問道:“士奇兄,小弟有一事不明,不知士奇兄在蘇州府是如何知曉唐某的?”


    “哈哈,此事緣由自少不了於家,於家的家主確實是位聰明人,但他的長子卻目光短視,聽說現在於家還分家了,我雖不認識於貴此人,但此人既然與和鳴為友,未來前途定不可限量,一個小小的國子監生又算得了什麽?”楊士奇笑著迴道。


    “士奇兄真是過譽了,小弟現在不過是一位正六品京官,像小弟這樣的人在京城太多了,不足為慮。”唐鏘謙遜的迴道。


    “和鳴,實不相瞞,在蘇州府我雖還未見到本人,但聽說了你的事跡,心裏便不覺驚奇,所以就去了和鳴家裏,留下了一個信物,隻是有些打擾貴夫人了,實屬不該。”


    “小王還是不明白,楊兄是如何看出和鳴的不凡之處的?他當時不就是交了個白卷麽?”朱允熥皺著眉頭問道。


    楊士奇聽罷不禁大笑道:“哈哈,殿下,當和鳴交白卷沒有第一時間被斬首的時候,就說明此事一定上達聖聽了,一個小小的舉人引起了皇上的注意,那麽未來會如何呢?”


    “要不像和鳴現在這般備受寵信,要不就落得一個斬首示眾的下場。”朱允熥認真的迴道。


    “其實當時在下也是想賭一下,沒想到賭對了,這才與和鳴有了一絲香火情,說起來也是上天眷顧啊。”楊士奇繼續說道。


    這便是聰明人與平凡人的區別了,聰明人可以透過一絲蛛絲馬跡追尋到事情的真相,哪怕不會太準,但也夠了,最起碼不會被蒙蔽。


    唐鏘站了起來歎道:“今日得見士奇兄,方知國士無雙。”


    “和鳴此話萬萬在下萬萬當不起啊。”


    “一個人有優秀的才能,且上天眷顧,再有赴難的勇氣,堪稱國士,士奇兄三者具備,當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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