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玄武門‘宮變’


    正月十五已過,


    一夜魚龍舞的北京城終於恢複了原本的平寂,


    而就在昨夜,紫禁城玄武門外傳出一則聳人聽聞的大新聞,


    隨嘉靖皇帝入值西苑的‘神霄紫府闡範保國弘烈宣教振法通真忠孝秉一真人’陶仲文被人暴打了一頓,


    而這次‘宮變’的元兇正是皇帝次子,本朝正牌太子朱載壡。


    消息傳出後,一時間舉朝嘩然。


    一些‘野心勃勃’者開始揣度皇帝陛下會不會因此次‘宮變’來個雷霆之怒,一舉廢了這個不知道體恤君恩的‘混賬太子’。


    另一些‘赤膽忠心’者大唿太子此舉是為國除奸,君父有過做兒子的當然應拚死進諫,打個妖道算什麽。如果有誰因此敢動廢太子的心思,忠臣們不怕再來一次‘左順門’事件。


    而紫禁城裏的宮娥太監們也開始紛紛揣測,六七年沒再露麵的皇帝陛下會不會因為這一次‘宮變’而重新駕臨紫禁城,讓他們也能有幸一睹天顏。


    很快,西苑的旨意就傳到了宮中,皇帝陛下修仙大業未成,依舊不會返迴紫禁城,而打了天師的太子朱載壡被勒令禁足清寧宮,未得詔令不得出宮。


    清寧宮位於紫禁城東麵,東華門附近,文華殿東北向,是太子出閣之前,讀書、觀政之所。


    這道上渝一傳入宮中,原本死氣沉沉的紫禁城就如同水滴落入油鍋,輿論一下子沸騰起來。


    難道這次真的要廢太子了!


    被禁足三日的清寧宮,如今一片冷寂。不管有意無意,現在就算是宮女火者們路過清寧宮都會選擇繞道而行。


    而此刻清寧宮的東臥裏一片煙霧繚繞,卻不知燒的是什麽炭,會有這麽大煙氣。


    十四歲的太子朱載壡,戴著一頂剪翅烏紗翼善冠,穿著一件大紅紵絲袞龍袍,在鋪著夾緞薄棉金絲軟塌上趴青蛙。


    朱載壡豎著耳朵聽著外麵傳來宮娥火者的竊竊私語,又看了看自己消腫大半的指關節,心神一陣發愣。


    “我那晚應該沒打錯人吧?”


    咳!殿外傳來一聲輕咳,躲在屋簷下避雨的太監宮娥們立馬停住私語,喚了句周尚宮,便急匆匆做了鳥獸散。


    ‘吱呀,’一聲,殿門被推開,從外麵款款走進來一個宮女,柳眉杏眼,麵若韶月,雖未飾粉黛,卻仍顯得嬌豔可人。


    周尚宮一見宮中的煙氣這麽大,一雙漂亮的柳眉不經倒豎。一麵打開偏窗散去屋內煙氣,一麵罵道:


    “這群該死的奴才,成天的偷奸耍滑,這些個劣等炭火也敢往我們宮裏送。”


    朱載壡一見周尚宮來了,一骨碌從榻上爬了起來,歡喜的給她空了個位置。


    “周姐姐迴來啦,快來坐。”


    “太子爺,您是太子,是君,而我隻是個奴婢,尊卑有別,不好叫姐姐的。”


    周尚宮撥弄著炭火,再次糾正朱載壡的用詞。太子自從上個月落了水後就留下這麽個後遺症,性情大變,記性減退,見誰還都格外客氣。


    “這是咱倆私下裏的稱唿,我不告訴別人的,”朱載壡滿不在乎道。


    “好吧,不過太子爺這話千萬不能傳到皇後娘娘的耳中,不然奴婢肯定沒有好果子吃的。”


    “咱曉得,”朱載壡心急火燎的把周尚宮拉到榻邊坐下,連忙問道:


    “姐姐快告訴我,你都在外麵打聽到什麽了?”


    皇帝老子雖然禁了他的足,不過好在沒有阻止這些宮女們出入宮禁,所以朱載壡就托了周尚宮為他打聽前朝的消息。


    周尚宮見太子問到了正事,不禁歎了口氣,道:“太子爺,不是做奴婢的說您,您也都快出閣了,怎麽這麽不曉事,誰您不好打,偏偏打了那了不得的人,聽說那陶仙師就算是皇上見了也得叫一聲上師的人物,平常人是萬萬不敢惹的。您平常對咱們這些做奴婢都這麽客氣,怎麽這次把天都給捅破了。”


    這就把天給捅破了?那這大明朝的天也太不抗揍了吧,朱載壡不置可否的想著,


    “周姐姐先別急,你就告訴我,父皇有沒有新的旨意,要廢我這太子?”


    周尚宮在看著自己麵前這個唇紅齒白,目朗眉秀的少年,不由想起自己宮外的弟弟,弟弟雖隻長在普通人家,不似朱載壡這般王侯之貴,錦衣玉食,但自小從不缺爹娘疼惜,兄姐關愛,更不用因為害怕被廢黜而整天提心吊膽、步步驚心。


    不幸生在帝王家。想到此,周尚宮不經一陣心疼,出言安慰道:“太子爺放心,您是皇上長子,皇上不會廢了您的。而且奴婢聽說,吏部尚書李默大人已經串聯了六部九卿,要是皇上真有廢太子的意思,他將會聯合百官伏闕上書,讓皇上收迴成命。”


    “這都不廢嗎?”


    朱載壡一下子仰躺在錦榻上,心裏一陣鬱悶。


    我這皇帝老子不是很看重這個勞什子天師嗎?我把他都打了,皇帝老子都不表示一下憤怒,比如,廢了我?


    難道是我打的不夠重?


    “太子爺,不廢了您,您怎麽看起來反而不高興?”


    周尚宮覺得自己應該是帶迴了個好消息,但是看朱載壡這幅模樣,又覺得自己帶迴了個壞消息。


    自家太子的腦瓜子真是讓人無法理解。


    “不高興?嗬嗬,沒有,本宮很高興。”


    如果朱載壡是真太子的話,太子之位暫時保住,那他真的會很高興。可惜他是個魂穿的,並不幸能預知未來的假太子。


    如果他的記憶沒有出錯的話,莊敬太子朱載壡的壽命就隻剩下一年了。


    穿越至今一月有餘,朱載壡已經與前世的軀體完美融合。他自覺自己身體倍棒,吃嘛嘛香,怎麽也不可能隻一年就突然暴斃身亡。


    結合他過去曆史鍵盤俠和看了無數宮鬥劇的經驗,他大膽做出推測:儲君這麽就不明不白的死了,背後肯定埋著一個大陰謀,而這個陰謀無外乎是爭寵奪嫡。


    嘉靖皇帝長大的兒子有三個,一般年歲,次子太子朱載壡14歲,三子裕王朱載垕13歲,四子景王朱載圳13歲。


    由於嘉靖皇帝一直抱著“二龍不相見”的信念,這些年對太子一直都很冷漠,時間一長,各方勢力不免就開始揣摩起老皇帝的意思,而有的人已經開始蠢蠢欲動。


    朱載叡如今這個太子的身份無疑就是眾矢之的。


    大明朝的太子大都命運多舛,正德朝以後,除了一個舅舅不疼、姥姥不愛的萬曆太子朱常洛順利成年,其他全部不幸早夭。


    但哪怕是順利繼位的朱常洛,最終卻也隻做了一個月不到的皇帝,就去見了自家老爹。


    這大明朝的太子真不是人坐的,誰愛坐誰坐。


    大明朝對親王的待遇十分優厚,還可以世襲罔替,咱就隻做一個錦衣玉食、混吃等死的厚道王爺,他不香嗎!


    以上便是朱載壡綜合考慮,決心發動玄武門‘宮變’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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