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被捕的袁紹,


    “中常侍如此這般行事,莫非不怕招致天下人唾棄乎。”


    許攸憤慨萬千,翹起的眉宇流轉,瞳孔驟然一縮,滿是厭惡。


    似乎是沒想到許攸有這麽大的反應,稍作歇息的尹勳立馬離開自己的位置,快步走到許攸麵前,拿起那封所謂詔書。


    一向平靜淡然的尹勳此刻也是變得一臉怒火,頭上青筋暴露,手中緊緊的攥著詔書好似要將其毀滅掉似。


    “曹中常侍此舉莫非便是為了前日那番?”尹勳臉色極為難看,緊皺眉頭看了眼曹節身後一言不發的寺獄都尉,心底的那份悸動愈發的狂盛。


    曹節笑嗬嗬的搖了搖頭,伸出手指了指頭頂:“本中常侍可不似你等將一切都藏在心底,一言不發。”


    “某可是有恩報恩當日就報,有仇報仇絕不隔夜,袁仆射那日倒是給了本中常侍不少啟發。”


    “越是容易忽視的點越要投入足夠大的精力,防止死灰複燃帶來更大的毀滅,譬如你,袁仆射。”


    曹節笑著笑著就變得陰冷,嘴角勾起的譏諷讓得眾人心神頓生憤怒。


    “曹中常侍有什麽便都使出來,下官盡數接下是了,沒必要在這與無關者糾結。”


    袁紹卻是突然開口道。


    他看得出來。


    這曹節是有備而來,且又帶著皇帝旨意,若說他沒精心設計這番行動,打死也不相信。


    許攸一向見過大風大浪,見識遠大,雞毛蒜皮的小事從來不會皺起一絲眉頭,如今卻是主動開口,那滿臉壓製不住的怒氣溢於言表。


    那封詔書定然有著對自己極為不利的旨意,以致就連許攸都無法動筆寫下去。


    袁紹思來想去,無非就是拘捕入獄,交付廷尉審查一番再交付監獄,再或者便是被這曹節直接以旨意帶到那黃門北寺獄裏。


    再聯想到其身後那黃門北寺獄的都尉已經嚴陣以待,躍躍欲試的姿態,很顯然,這曹節是已經打算將自己送入那大獄中再好好的折磨自己。


    袁紹也沒想到,這狡詐的曹節竟然會直接選擇釜底抽薪。


    袁紹的眼神在一瞬間都為之愕然,好在他的情緒調整能力很強,刹那就已經恢複了正色。


    “中常侍難道不知如今袁仆射已是雒陽聲名鵲起的一時人傑,你就這般將其拘捕入獄,豈不招致世人為之憤慨,進而聯名上奏?”


    尹勳語氣逐漸變得不再冷靜,看向曹節的眼神也滿是怒意。


    曹節卻是猛然間一陣大笑,整個人都顯得癲狂,過了許久方才停下,隨即又用那極具嘲諷的眼神看向袁紹:“所謂的天下楷模?嗬嗬,道德不過是用來約束你們這些迂腐之人,本中常侍什麽都能舍棄,還會在乎這些浮雲之物乎。”


    “本中常侍從來不會得罪任何一個人,因為得罪本中常侍的人都被某用各種方式來試了一遍。”


    “上次相遇之時本中常侍已經給過你們機會,麵對這求之不得的機會你們卻不選擇珍惜,如此,本中常侍隻能以非正常方式來行動了。”


    袁紹聞言反而是笑了起來,目光炯炯的盯著好似站在了製高點的曹節。


    曹節被這股突如其來的笑容給驚住,若是沒記錯,上次袁紹露出這副神情就是自己開始走下坡路的時候。


    “中常侍為了對付我這一小小仆射,如此興師動眾,甚至就連陛下聖旨都能輕易弄來,既然如此,中常侍何故上次留下那番誘導言語。”


    袁紹淡漠的眼底迅速泛起一絲驚慌失措,這突如其來的一次襲擊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但此時麵對曹節更不能怯場,麵無表情的他仿佛雕塑般靜靜的掃向曹節。


    “任何人的承諾都算不得數,隻有自己能夠掌控的才算數,而現在,很不幸,本中常侍並不打算實現自己的承諾。”曹節也不再廢話,以免徒增變故。


    袁紹這小子實在是太多詭計,指不定現在肚子裏就藏著一堆主意。


    “尹尚書令可願親手寫下詔書?若不願,本中常侍便直接帶袁仆射前往北寺獄,待日後再來補一下程序。”


    “中常侍風塵仆仆前來,何不多做做,這般著急又是為何?”


    “不必了,夜長夢多,本中常侍還是盡快完成陛下旨意,好迴去交差,尹尚書令不必再言,日後再來拜會。”


    曹節不再多言,伸手一揮,身後部眾,俱是人高馬大。


    為首黑衣銀帶的都尉輕聲道:“袁仆射,便隨下官等走一趟吧。”


    部眾上前一步,堵在尹勳許攸及袁紹麵前,形成一道人行堵牆。


    曹節笑著道:“就不必麻煩諸位了,尹尚書令不願遵從陛下旨意,本中常侍會好好的替你美言幾句,陛下一定會為擁有你這般臣子感到高興的,說不得龍顏大悅賞賜你們重逢也未必不可。”


    說完,曹節便是喚來都尉:“出發,北寺獄。”


    “諾。”都尉得了令,便是在袁紹耳邊道了句得罪了便上下其手,一眨眼的功夫,袁紹便已經從尚書仆射變成了一介囚徒。


    至於刑期多久,則全看陛下何時龍顏大悅,又或者想起來北寺獄裏還關著一仆射。


    就眼下的局勢,很明顯,曹節獲得了壓倒性的勝利,麵對陛下的旨意,尹勳許攸哪怕有萬般冤屈也無法盡數傾訴,在某種意義上,這並非是皇帝劉宏的旨意,不過是狐假虎威的曹節假借陛下年幼,以巧言令色哄騙,從而自己設下這份聖旨。


    這些事,其實尹勳心底很清楚,但卻無可奈何,隻能眼睜睜的看著曹節興高采烈,好似打了勝仗般將袁紹拘押,轉而離開尚書台。


    就好像一場夢。


    前日還是雒陽名動一時的天下楷模,世人為之讚不絕口,所做之事俱是提振世人精氣。


    袁紹的行動讓世人明白,宦官並非是不可敵,要學會角度,學會以智取勝,而非蠻力破壞。


    然而,就是這樣的雒陽俊才,名動一時,卻在掌握了莫大權勢的巨宦麵前,輕飄飄的一句陛下旨意,便可使得袁紹付出百般努力營造的名望瞬間失效。


    袁紹是無論如何也沒想到,這曹節能夠陰險狡詐到這種程度。


    或者說,自己謀算不夠精細,在這場看起來沒有硝煙的鬥爭中,看似獲得了短暫的勝利,也贏得了養望所需要的最寶貴時間。


    但被一時勝利衝昏了頭腦的他,卻忘了曹節不似其他人。


    曹節可是如今可以說權勢最為鼎盛的時期,冊立新君擢升長安鄉侯,加奉車都尉,以及最重要的中常侍職銜。


    實際上,就算是比起三公之上,主管全國所有的太傅而言,曹節除了沒有陳蕃那般可以處理朝政,征召四方有學之士的能力外,便是絲毫不遜色於陳蕃,有些方麵甚至要呈現出碾壓態勢。


    現在落到曹節手中,袁紹倒是不太擔心自己的生命會受到傷害。


    畢竟,皇帝所下的詔書中特意言名明於虔誠稽首,跪拜陛下時方可特赦。


    但這皮肉之苦看這樣子是絲毫減免不了了。


    袁紹暗自懊惱,自己還是太過順風順水,未曾遇到多少挫折便已做到如今地位,倒是失去了對古人的敬畏之心。


    “尚書令就這般眼睜睜的看著那曹節將本初帶走?”許攸極為憤慨,看著袁紹被帶走無法得知具體情況的他頓時有些失去理智。


    狂傲的他甚至當時想要抽出一把劍來狠狠的刺進那步步緊逼的曹節體內,給他來個透心涼。


    “那曹節帶著陛下聖旨,老夫若不尊,還不知道那曹節又會以什麽理由在陛下麵前進讒言,老夫保住尚書令職位不落入宦官手中也是極為重要的事。”尹勳聞言皺起眉頭,他也沒想到這曹節竟是這般不要臉,不單單以大欺小,甚至在暗地裏使出小動作來使得他根本無力反駁。


    “嗬嗬,尚書令的意思是便是讓本初自生自滅了。”許攸冷笑一聲。


    “那曹節本就對本初極度憎恨,如今抓住機會定然會狠狠折磨,本初雖日益操練武藝,但也決然架不住這般折磨。”


    許攸越發的沮喪,索性便一屁股直接做到地上。


    一想到曹節此前的那副陰險狡詐的模樣,許攸隻覺胸中怒火無處宣泄。


    這勞什子皇帝,陷忠良於水深火熱,反倒是坐視曹節這類宦官成長,以致擅權弄國,真是昏庸到不可及。


    若是現在手中有足夠兵將,以本初之聲望,外加我之謀略,便是掀了那狗皇帝位置,換個人來做又何嚐不可。


    許攸連連氣結,可恨手中並無實力,如今隻能眼睜睜的看著袁紹被捕。


    荀諶此時卻是突然出聲道:“何不去見見太傅,想必太傅定然不會見死不救。”


    許攸好似得到了救命稻草,茫然的眼睛裏頓時浮現光亮,整個人一溜煙的便爬了起來,嘴中嘟囔道:“對,太傅,太傅,若是太傅不願,那攸便去見見太仆,本初乃袁氏子弟,如今有難,袁氏豈能不救。”


    “不可,袁君一貫以其師為名,於這雒陽從不以袁氏子弟自居,便是那袁公路成虎賁中郎將時,袁君本可以袁氏子弟身份再謀升遷,然其卻始終不願以其自居定有其道理。”荀諶若有所思,突然靈機一動。


    “其師李君,今為永樂少府,為太後深宮三卿,自然可接近到太後,若走投無路時便去尋李君,請其一番解救,袁君乃其學生,自然會樂得相助。”


    許攸眼神愈加明亮:“那便先去尋太傅,看看他怎麽說。”


    尹勳在旁一時間竟插不上嘴,望著這兩位為袁紹安危忙前顧後,絲毫不加鬆懈的姿態,心裏頗為感慨。


    這便是純正的朋友友誼。


    但那許攸卻總是以不悅態度來敵視自己,倒是讓尹勳感到煩惱。


    年輕人終究是年輕人,不懂得其暗地裏的謀劃。


    與袁紹入獄相比,他雖是一時俊才,又兼才學出眾,未來定然是可以走上三公九卿的地位,但現在終究是沒能成長起來,獨善一人如何與那曹節相抗衡。


    正如那曹節所言。


    袁紹之聲望在其這個年紀已是世所罕見,二十有餘的年紀便已名動雒陽,大多士人此時還尚未明悟經學典籍,空乏其身,不知浮雲。


    然而,這番士人眼中極為重要的名望在曹節這般宦官眼中,卻是不值一提,如糞土毫無價值。


    宦官就連最重要的寶物都能舍棄,這點道德上的譴責對他們而言毫無殺傷力。


    許攸卻是不明白個種道理,尹勳隻當他是被憤怒衝昏了頭腦,胡言亂語並未計較。


    當他們來到太傅府時,正值太傅外出辦事,許攸二人便也隻能呆在府門外等待,好在尹勳特意將其尚書令的官印交付荀諶保管。


    否則,麵對眼前擠得熱鬧非凡街道,許攸倒還真不知道該如何進去了。


    不知過了多久,天色已從明到暗,許攸二人也未離開,依舊是守在府門前不遠。


    在看見太傅車駕緩慢行進而來,許攸荀諶二人顧不上衣衫已被黃沙侵擾,一路飛奔向陳蕃車駕前。


    護衛們一臉嚴肅,手中武器皆亮寒芒,攝人心魄。


    許攸高聲疾唿:“還望太傅救救本初!”


    荀諶在旁也是高聲唿喊,在這緊要時分,也是顧不上矜持。


    護衛們見二人還敢出言驚擾,立馬便是一個飛身下馬,手中長劍已立於許攸脖頸,再敢多言便是要見些紅。


    許攸可不顧那些,狂傲之才發動,依舊是高聲驚唿,希冀引起陳蕃注意。


    護衛見這人竟不知死活,膽敢襲擾太傅,卻又見其絲毫不畏懼脖頸長劍,好似置之生死於度外,護衛也有些猶豫不決。


    他還是第一次遇見這般不怕死的人,同樣也是第一次遇見敢當麵攔阻太傅車駕的人。


    或許是聲音引起了太傅注意,又或是許攸那不斷言語的本初二字。


    隻見車駕上,簾子拉開。


    “本初怎麽了,你二人便是許攸荀諶吧。”陳蕃一臉疲態,但眼中卻是流轉憂色,見護衛仍將刀劍掛於許攸脖頸處,甚至還帶著絲絲血痕,頓時臉色變得更難看了。


    “收起來!”陳蕃怒斥一聲。


    許攸擺脫束縛,一個飛身,便是來到了車駕跟前。


    “太傅救救本初吧。”許攸眼裏的焦躁溢於言表,手中止不住的劃拉車駕簾子。


    陳蕃麵帶疑惑道:“本初怎地?”


    “今晨那中常侍曹節帶著皇帝聖旨,跟著黃門北寺獄都尉,及數十位獄卒,將本初拘到了黃門北寺獄去了。”


    陳蕃望著許攸的嘴唇被嘞得發白,緊皺的額頭上接二連三的冒出細密的冷汗,就像小溪一般,兩隻眼睛局促不安的四處亂竄。


    再看看一旁的荀諶,雖不似許攸那般急躁不安,卻也是不自覺的咬緊嘴唇,兩隻手來迴的搓手,雙腳不停的在原地踱步。


    在了解了事情來龍去脈的陳蕃,眼神頓時變得冷靜許多,看了眼天時,已近晚時。


    “進府,老夫好生商議一番。”


    車駕在前,許攸二人便緊緊的跟在後麵,生怕被拉下。


    有了太傅的出麵,許攸二人不受絲毫阻攔的便進入了太傅府邸。


    “老夫白日剛與大將軍相商,那曹節卻已悄然出擊,將本初拘走,這其中莫非有什麽聯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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