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雙槍將董平集結了兩萬兵馬,帶領兩員虎將,花項虎龔旺、中箭虎丁得孫采取穩紮穩打的陣法,不求速勝,但求穩步推進。基於以前打敗的教訓,宿元景、蔡九和程萬裏認可了董平的見解,令東平、東昌、濟州下屬各縣沿途配合,大軍如一座大山般慢慢地向濟州府城外壓了過來。


    林衝早已刺探到東昌府董平大軍的情報,心內不覺一驚,兩萬餘大軍,如同滾桶般向這邊壓來,自己這區區四千兵馬,是無論如何也保不住的。身後仍然沒有關勝大軍的消息,林衝漸有退意。索超卻提出軍令中所說的“退縮不前,如何如何。”林衝又猶豫了。戰場的變化容不得林衝的猶豫,有一支隊伍早已急不可耐地向林衝部撲來,他就是江湖人稱“老夫子”的孔令孟,原是濟州府緝盜副官,曾經在盧俊義手下做過事,知道梁山泊的一些內幕,濟州府失陷之後,他便領著一班人馬,重上了花和魯智深廢棄了的飛龍山,召集千餘名散兵遊勇、無業遊民,拉起了隊伍,打出了“為國盡忠、為民請命”的旗號,一麵打家劫舍,一麵抬高自己的身價,勾結官府,待價而沽。


    林衝兵出濟州府,孤軍作戰,早已被老夫子孔令孟給盯上了,眼看著東昌府兩萬大軍離濟州府城越來越近,林衝還在等待觀望,不進不退,梁山泊後續大軍,遙遙無期,孔令孟大喜,先狠狠地戳林衝一下子,給董平將軍送個大大的見麵禮,以後事情也就好說了些。於是又糾結了白佛山的好漢、原濟州兩牢節級、江湖人稱“小義士”的孟文明和剛剛打了鄆城縣的小武聖關天秩,三家合兵一處,約有兩千餘人,沿著運糧河偷偷地向濟州府城方向移動。也活該林衝吃虧,他的雙眼一直盯著前麵的董平大軍,心裏想著後麵的關勝大軍,卻忽視了自己旁邊的這隻小小的蒼蠅。


    傍晚時分,孔令孟一聲令下,軍士們高喊道:“林衝老賊,我們是東昌府董平大軍,你們已經被包圍了,速速投降,饒爾等不死。”於是便漫無邊際地衝殺過來。林衝所部,這幾日本身就士氣低落,又聽來了董平大軍,一個個麵如死灰,竟然沒有了還手之力。這或許就是戰鬥意誌!士氣滿滿的時候,是群狼,士氣低落的時候,是群羊,而且是綿羊!


    等到林衝反應過來時,孔令孟的人馬已經殺到了中軍帳前,索超挺起一杆長矛,站在大帳前,高聲叫道:“教頭速退,我來斷後!”說完,便大吼一聲,殺入敵陣。林衝見了,根本來不及再取他的丈餘蛇矛,隨手取了條長槍,也殺了出來。再看那邊,陳達、楊春也早已與敵人拚殺在一處,楊春力氣漸漸不支,腿上有了血印,應該是受傷了。林衝一見,大叫一聲,又過來救楊春。孔令孟看到林衝,大叫道:“持長矛者便是林衝,抓住活的,賞金百兩,殺死林衝者,賞金八十兩。”眾軍士聽說有大賞,便如潮水般湧了過來,把林衝、楊春圍得死死的。林衝、楊春的長槍漸漸失去了威力。


    其實,這才是真正的戰爭,惡虎難敵群狼、好漢不敵人多,成百人圍在你身邊,你的長槍還能刺得過來嗎?眾人的肉體如道道厚牆般壓了過來,不要說是林衝,就是武鬆,恐怕也沒有好的辦法,除非是那位弼馬瘟將軍。


    就在林衝被嚴嚴實實地圍起來不能動彈的時候,兵營外突然殺進兩支大軍來,為首的正是花和尚魯智深、病關索楊雄。魯智深大叫一聲:“師兄,我來也!”便不論青紅皂白,殺了進來,後麵的李逵、解珍、解寶、焦挺、楊林個個奮勇,人人用力,刀砍斧剁,殺得敵人哇哇亂叫,抱頭鼠竄。再看那邊,楊雄、石秀、石勇、鄒淵、鄒潤、蔡福、蔡慶,帶領人馬,隻管殺來。


    孔令孟一看,梁山泊援軍從天而降,急令:“撤!”可哪裏還撤得出去?魯智深、楊雄兩支步軍,這麽長時間養精蓄銳,沒有出門打過硬仗,今日得此機會,怎能讓敵人逃脫,林衝兵馬一看敵人敗退,也早已緩過勁來,奮力搬迴敗局,三路軍馬隻管一通亂殺,早已沒了章法,孔令孟帶人,拚命殺出重圍,清點人數時,僅剩不到千人,帶領殘兵敗將,自迴飛龍山去了。


    林衝收拾兵馬,也傷亡了五百餘人,急忙令軍士收拾營盤,與魯智深、楊雄合兵一處,自寫了失敗呈文,令人送宋江處,請求處罰。並送楊春迴山寨養傷。魯智深說道:“師兄也太自責了些,損失些許兵馬,又沒有大敗,算得了什麽?來日我們勝了董平那廝就是。”


    林衝笑道:“勝了就是勝了,敗了就是敗了,這是事實,如何隱瞞得了?林衝出身軍旅,自知此次之敗,是林衝個人之敗,沒有聽索超等人建議,一意孤行在此紮寨,又沒有注意到這夥賊人,直到現在,才知道他們是什麽‘老夫子’、‘小義士’,實在可悲,這個失敗,不應當有。”


    楊雄拱手問道:“林教頭,楊雄一個小吏,不懂什麽兵法,隻是我有些不解,濟州城城牆雖有破損之處,但大體是還算完好,而且近在咫尺,怎麽就不駐紮進去呢?”


    林衝拱手,說道:“楊雄兄弟,這個問題問得好,恐怕還會有很多人要問這個問題,其實,這也是我林衝內心在作祟,一是我部四千兵馬,據守這麽大一個州府城池,兵力不足,勢必四麵用兵,兵力就要更加分散,若是敵人來攻,必敗無疑;二是林衝個人存有僥幸之心,駐紮城外,可進可退,全無誓死一戰之決心;三是林衝更多有依賴之心,少了進取之心,要依賴公明兄和關勝將軍的大軍啊,如此之敗,再不自責,將來何以應戰啊?”


    楊雄、石秀等人聽了,站起身來,拱手說道:“教頭光明磊落,我等佩服,若是我等眾人,皆有教頭之心,梁山泊雖十敗、百敗,然終將最後功成!”林衝淚下。


    梁山泊前,關勝大軍終於出發,如同一支洪流,滾滾而來,途中便接到林衝的報告,宋江思慮再三,對裴宣說道:“記小過一次。”關勝等人黯然不語。大軍前頭,柴進、朱仝、雷橫等人早已列隊於大道上,抬出豬羊,迎接大軍,預祝征伐大獲全勝,宋江、關勝大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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