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張順快步走到楊雄家中,敲打了一會門,過了好大一會,一個丫鬟開門,說道:“這位大叔,我家主人不在家,監牢裏值守去了。你若有事,到官府裏找他便是。”說完,就要關門。就在就在這個時候,張順身後來了兩個人,一個老者,長得好不慈祥,手裏拿著一個賬本,身後跟著一個壯漢,擔著一個重擔子,上邊還放有些許豬肉、豬骨,看來是下鄉賣肉剛迴。那大漢不懷好意的看了張順一眼,冰冷著臉,沒有說話。張順不覺心頭一顫,這大漢模樣好生怕人,但見:冷麵如鐵眉頭皺,體如鐵塔形似犼,定是人間真太歲,拚命三郎叫石秀。


    那老者本是楊雄的老丈人潘公,而身後站立那大漢,便是楊雄新近結義的兄弟拚命三郎石秀。二人合夥開了家屠宰店,今天確是下鄉賣肉去了,天過午時,迴家用飯來了。那潘公如何不認得這運糧河畔碼頭上的大爺張順,急忙放下手裏的賬本,向張順拱手施禮道:“大官人別來無恙,我家門婿今日在衙門當值,家裏無人,小老兒剛迴,照顧不周,還望見諒,且請大官人移步家內,小老兒奉茶了。”張順見潘公如此說,也急忙拱手道:“我自去衙門找楊節級便是,就不打擾了。”說完,扭身走出了巷子。


    潘公看了石秀一眼,說道:“此人便是運糧河畔碼頭上的經紀,人稱浪裏白條張順的便是。”石秀冷冷說道:“這個張順,我自認得,此人甚是奸詐,聽說又私下裏養有眾多江湖好漢,他與兄長,平常並無多大交情,此次他來找兄長,連兄長當值與否也不知道,定然沒有什麽好事,我當去提醒兄長,警惕些才好。”潘公笑道:“我家門婿,雖然有些愚鈍,但於大事上還是不糊塗的,你我且迴家用飯,下午還有兩頭豬要殺,待晚上他歸來,我們再問他不遲。”石秀無奈,隻好擔著擔子,進到家中,楊雄娘子早已令丫鬟搬出飯菜,等候他們坐地。


    卻說這楊雄娘子潘巧雲,原是東昌府王押司的夫人,因王押司去年死了,潘巧雲給他燒了百天紙,便在眾人的攛掇下嫁給了楊雄,這楊雄也非東昌府本地人氏,祖籍河北大名府,早些年,他的一個堂叔在東昌府做官,便提拔他作了劊子手,後又提升為兩牢的當值節級兼行刑事宜。在東昌府也算個人物,混得風生水起的。


    卻說那娘子,卻是生得十分顏色,但見那:黑漆漆的頭發兒,天生打著卷兒,粉嘟嘟的小臉兒,吹彈可破像似個人兒,輕輕兩道柳葉眉兒,如同天上的月牙兒,大大一雙杏仁眼兒,泛出兩池春水兒,堅挺挺的鼻梁兒,唿吸出令人心動的鼻息兒,咋生出那張肉鮮鮮的小嘴兒,說話蔦聲燕語到了春天兒,淺淺兩個酒窩兒,不知能醉倒多少好漢兒。輕盈盈的體態兒,突兀兀的胸脯兒,瓷實實的翹臀兒,深深的一線風流溝兒,還不知那衣衫下,藏著多少風流債兒。那真是:天上神女初雕琢,地母精靈孕育,靈動處長發飄飄,身動時婀娜姿態,風情萬種,恰似貴妃初出浴,又如西子浣紗歸,肥臀突兀翹起,惹人幾多美乳匪思,一道微微溝壑,更是風流無比,隻可惜,楊雄燭槍頭,煞了風景,暗自幾聲歎息。


    二人落座了,潘巧雲又急忙給二人盛了熱湯,倒上了兩杯清酒,含笑說道:“阿大、三郎,辛苦了半日,先喝些酒水,再用飯不遲,說完,又端起杯子送到石秀麵前,那石秀也不搭話,接過杯子,一飲而盡。潘巧雲再看那石秀臉色,略略透出些紅潤,心想,這漢子一身好氣力,又沒有婚娶,想來是不知道那番美妙滋味的,且待我逗他一逗,看他如何反映。隨口問道:“阿大,你與三郎這些日子辛苦了,天不明就下鄉,晚上還要殺豬、守店,讓奴家著實感激,我曾與夫君說過,若是這城裏、鄉下,有好人家女兒,便與三郎撮合了,成了家,奴家有了弟妹,也就有了個幫手,這才放心得下啊。”


    石秀又是一愣,沒有搭話。那潘公倒笑了起來,說道:“我亦有此意,不過石秀心高,那些粗俗女子,他自是看不上眼的,若是尋得好女子,我定會給門婿說起的,我們出聘禮就是了。”說完,看了石秀一眼,石秀翻起眼皮,偷偷瞄了潘巧雲一眼,又急忙低頭吃飯去了,潘巧雲早已明白石秀的意思,若不是自己親爹在,恐怕已經坐在石秀懷中了。那丫鬟迎兒何等精明,急忙又給潘公和石秀添酒,潘巧雲一笑,急迴屋換衣服去了,那石秀的眼神,從地麵上跟著那雙小腳,早已進了那內室屋門,隨著那門一聲輕響,石秀若有所失地輕輕歎了一口氣,迎兒早已聽在耳中,心想,我家大娘子自吃得肥肉兒,難道我還不能喝口清湯?


    不說這廂眉來眼去,再說張順大踏步地走在東昌府的大街上,猛然間見大街上喧嘩熱鬧起來,有一夥人簇擁著楊雄從法場上迴來,向監牢走去,楊雄身上,披紅掛綠,好不威風,但見那病關索楊雄,確實不是一般人物:麵黃如蠟也英勇,鬼頭大刀抱懷中,腮下幾根黃鼠須,雙目赤紅如瘡疔,胸寬腰細惡狼相,臂長腿粗 多猿聲,江湖人稱病關索,東昌鄶子名楊雄。


    張順這才想起,今日是秋後處決死刑犯人的日子,那楊雄自然又得了犯人家人諸多好處。諸位或許會問,殺個犯人,難道家人還會給劊子手送禮不成。這是舊事,確實是要給劊子手送禮的,若不其然,他便少用了三分氣力,一刀下去,活做得並不幹淨,這頭還在脖子上連著筋管,人還活著,痛苦萬分,隻等到血水流幹,犯人還在掙紮,最後痛苦死去,也有家人在法場上,懇請劊子手給補上一刀的,那也是明碼標價,沒有三五兩銀子,劊子手斷然不會動手的。如果這禮送到位了,劊子手會反轉刀刃,用刀背猛然擊打犯人後頸,犯人倒地而亡,還能保留一個全屍,更有事先勒死的,到時候報一個畏罪自殺,也就算完了。這就是老輩子人說的,“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劊子手這一行,同樣有劊子手這一行的狀元,精致的刀法與嫻熟的經驗,也能成為他們發財的途徑。其實,這和當官也差不多,有的人會當,一輩子花天酒地、吃喝玩樂、貪得無厭,照樣能壽終正寢,而一些小官卻因為毫厘之利益,做了死在拍子下的蒼蠅。這正應了那句話:會玩的玩一輩,不會玩的玩一會,會玩的最高境界便是“日鬼不讓鬼叫喊”,能把鬼給日出快感來,那才叫真耍家。


    且說那楊雄正在耀武揚威地走著,不料從巷子裏卻衝出十幾個軍漢來,上前抱住了楊雄的腰,耍賴說道:“節級大人好威風,今天又得如此多利市,何不請我們弟兄們喝上一杯,大人若公事繁忙,我等自不打擾,銀子給小的們,我們自去吃喝便是。”說著,又過來兩個,就去掏楊雄懷中的銀兩。楊雄一是被那些人抱著了腰,施展不開,二是這些人原是和他相識的,日常便多如此敲詐他,吃些酒水,沒想到今日直接從兜子裏掏錢來了。楊雄大怒,剛要發作。張順早已看不下去了,急步走到跟前,大吼一聲:“光天化日之下,如此無賴,與強盜何異,都給老子滾開。”說完,從一家攤位上抄起一根木棍來,劈頭蓋臉地打將起來,那些人本是要耍賴,弄兩個酒錢,沒想到張順倒認起真來,也有人認識張順的,自知惹他不得,急忙丟下楊雄,跑路走人了。


    楊雄這才過來,謝過了張順,張順大笑,說道:“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乃江湖好漢當為之,你我弟兄,何出感謝之語,楊兄若不嫌棄,請移步前邊酒樓飲上一杯如何?”楊雄看了看自己身後,那些剛才還誇耀自己的家夥,早已逃得無影無蹤了,尷尬地笑了一聲,便隨著張順到了酒樓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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