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雲南的爭端暫且被擱置,因為大夏疆域內內亂四起,蕭瑾光是鎮壓暴亂就已經焦頭爛額了,就是再想置蕭弈於死地,也終是有心無力。


    國庫空虛,軍民懈怠,大夏根基千瘡百孔。陳延之率領的叛軍一路從南攻上,聲勢越來越浩大,蕭瑾不得不集僅剩的所有兵力前去鎮壓。起初蕭瑾忌憚蕭晏在大夏的民心和威望,又恐影響到南境準備清剿雲南餘孽的軍隊的軍心,便一直下令秘密處決蕭晏。不成想,這一茬兒反而叫對方占了先機,指控蕭瑾為君不仁,羈押燕王妃、脅迫壓製燕王;消息率先從西禹那邊傳出,並得到了西禹國君的證實,原來燕王與燕王妃早已相知相愛,是蕭瑾為了滿足自己的野心,硬將未過門的燕王妃遠嫁西禹,如此可教唆燕王率軍攻打西禹完成蕭瑾的霸業,所幸最後燕王妃睿智,燕王又理智,搶迴了夫人便無心再挑起兩國爭端,遂班師迴朝。


    這些事流出了好幾個版本,可不管哪個版本,都是直指大夏君主蕭瑾不仁不義。對於普通老百姓來說,安居樂業才是主要的;大夏和西禹邊境一直很和平友好,現在這些消息一流出來,很難再讓百姓們認同蕭瑾,紛紛同情燕王和燕王妃。再加上嚴苛的賦稅和壓迫,百姓們早就義憤填膺了。


    這也是陳延之的軍隊一路得到很大的擁護的一個原因。


    這連日以來,大夏半邊疆土戰火硝煙,在江南一帶心如和安秋尋東奔西走不得停歇,借著做生意的名頭,往返於大夏與西禹之間互通消息。


    很快,本就占據民心的燕王更是名聲四起,天意最能撼動人心。南邊有一戶人家養了一頭牛,牛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起初以為是懷孕,後來發現可能是生病了。後來請了屠戶來宰牛,卻在宰牛剖腹時發現了牛肚子裏長了一塊巨大的牛黃,牛黃上麵竟生了幾個字——燕王主夏。


    頓時人心嘩然。與此同時,其他地方也有類似的情況發生,均是“燕王主夏”之類的字樣。無人不覺這是天意。天意使然,要讓燕王主夏,大概也是看到了大夏如今的君主殘暴不仁。


    至於那牛黃,據說是一味難得的珍品藥材。很快就被一位聞訊趕來的女商人給買走了。


    這個時候陳延之為首的軍隊需要一個絕對擁護的首領,能讓整支軍隊完成從叛軍到義軍的過度。於是慷慨激昂地舉起了燕王大旗,隻要擁護燕王便是順應天意,百姓無人不誠服。


    這些消息傳到了上京,文武百官都人心惶惶。蕭瑾麵色鐵青,眉目兇狠,當朝喝道:“待朕捉拿到你,定要將你淩遲處死,朕倒要看看,什麽是天意!”


    平日裏鎮守京外守護京都平安的有數萬軍隊,蕭瑾任命武將,率軍南下,攻打陳延之叛軍。


    彼時,心如和安秋尋,已經遠離了江南一帶。據杜四趙六說,那個地方不太平,約摸不久以後將會成為一片戰場也說不定,還是早走早好。


    一艘帆船在浩闊的江麵上飄飄蕩蕩地逆流而行。雖然行程緩慢,但兩岸青山翠巒,風景美不勝收,正是深秋好時節,陽光明媚而不燥,兩岸青山山腰上,有的金葉千層,有的楓紅如霞。


    心如和安秋尋正斂著裙角毫不矜持地席地坐在甲板上,麵前放著一塊收購來的牛黃。牛黃是真牛黃,隻不過具體到底是長在哪個牛肚子裏的就不得而知了。


    心如感歎道:“好厲害,這麽大顆牛黃,是從哪裏弄來的,真的價值不菲呢!”


    安秋尋得意洋洋道:“多虧了杜四和趙六呀,他們兩個行走江湖,人脈廣,好不容易弄到了這個。隻不過也花了不少錢。”說著手指就撫摸著牛黃上麵的字,又是一陣唏噓,“嘖嘖嘖,在這上麵刻字,真是暴殄天物。”


    隨後心如和安秋尋兩個相視而笑,在甲板上發出清脆如銅鈴般的笑聲。心如又道:“咱們隻做了這一處,那其他幾處是怎麽迴事?”


    安秋尋道:“有這一處就夠啦,其他幾處當然是別人紛紛效仿的啦。百姓揭竿而起,總要有個合適的借口吧,我聽杜四阿叔說,陳將軍的軍隊裏也發生過這事,首先士兵們得服啊,隻有心裏服氣,才能賣力地打仗。”


    心如道:“杜四叔叔是怎麽想到這個辦法的?”


    這時杜四從船艙裏出來,道:“兩位小姐,該進去吃飯了。”


    安秋尋衝杜四努了努嘴,“喏,你問他。”


    杜四笑了笑,道:“都是林姑娘的主意,我等隻不過是等候時機、奉命行事罷了。等把兩位小姐安全送到西禹,任務也就完成了。”頓了頓,又道,“今中午有紅燒的江水鯽魚。”


    心如和安秋尋一聽,頓時什麽都拋諸腦後了,眼神一亮就爭先恐後地爬起來往船艙裏麵跑。安秋尋落後了一步,叫道:“心如,我是你姐!你應該讓著我!”


    “哈,不是姐姐該讓著妹妹嗎?以前林姐姐總是讓著我的!”


    當然,這些事最後也經由廢太後的耳目,傳到了林青薇和蕭晏這裏。林青薇不得不感歎,道:“杜四和趙六果然是極會審時度勢之人,這兩人雖功夫不強,但為人通透,將來可善用。”


    蕭晏看了看她,正給她煮藥瓜,道:“先前你讓他們去做的事就是這個?”


    “你會不會怪我?”林青薇手裏已經捧著一隻藥瓜啃得稀裏嘩啦,“畢竟當時你還沒下定主意要這麽幹,我卻幫你先準備了。”


    蕭晏道:“可事實證明,夫人就是未雨綢繆,這樣極好。”頓了頓又道,“陳延之造反的事,也是你摻和的?”


    林青薇的氣色好了些,身上的傷也恢複良好,但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下依然很瘦,怎麽也長不了肉。她不得不想起因為這事兒所帶來的後果,想起蕭瑾,想起那碗墮胎藥,眼神漆黑如墨,嘴上卻悠悠道:“不然蕭瑾怎會這麽恨我。我也想問你,你知不知道,顧明鳳是否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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