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下了整夜。


    清晨的陽光透過窗戶灑在陽台的地磚上。


    鳳心悠閉眼,沉沉睡去。


    昨夜,她又夢見了灼華。


    這次應該是她戰死之前的事情。


    皇家別院每年花朝都會舉辦賞花會,邀京都未婚男女賞花遊園,暗自相看。


    灼華得勝歸朝,於來儀寺拜見母親,正巧趕上賞花會。


    母親憂心她的婚事,暗自垂淚,她不忍母親傷心難過,脫下戎裝換紅妝,隻身去了皇家別院。


    途經來儀寺後山,漫山桃花香氣馥鬱,她女兒心思漸起,攬過花枝,低眉輕嗅。


    不遠處的一棵桃樹下,白衣公子翩然而立,無意得見,驚為天人,一見傾心。


    這次相比上次夢境,她看清了白衣公子的臉。


    紅衣女子是灼華,有著跟她一樣的臉,白衣公子的臉,居然是羅子衿!?


    羅子衿怎麽會出現在她的夢境裏?


    都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她這是對羅子衿有了什麽企圖,才會夢到他?


    亂七八糟想了許多,直到霞光初現,才沉沉睡去。


    上午的課,自然是沒有去上。準備去教室逮人的宋校長,自然也是空手而歸。


    再次醒來已經是下午。


    彼此熟悉之後,雲慕歌等人都知道她睡覺不喜歡被打擾,所以早上去上課都沒有叫她。中午迴來見她還在睡,猶豫了許久,還是沒有叫醒她。


    經過論壇帖子一事,鳳心悠同學名揚國傳,翹個課不僅不會被老師記缺課,恐怕還得關心關心為什麽沒來上課,是不是生病了。


    不像她們, 偶爾缺個課,運氣不好趕上老師點名,是一點餘地都不會留的。


    昨晚一夜的雨,將京都空氣中的塵埃洗了個幹幹淨淨。鳳心悠站在陽台上向遠處望去,隱約得見棲鸞山上,有一腳屋簷。


    棲鸞山上有人居住?


    十一月雖是深秋,在京都已經是初冬的天氣。大雨過後的棲鸞山更顯蕭瑟。少了綠樹遮擋,重重紅楓錯落有致,隱約可見山上有建築。


    鳳心悠一時興起,想去山頂上看看有什麽。


    她換上輕便的衣服,一雙登山鞋,想了想,在後腰別了一把匕首。


    棲鸞山未經開發,不曾對外開放。上山也沒有路,雨後泥濘,鳳心悠在林中穿行許久,才找到一條很隱蔽的小路。


    山路十分難走,一個小時之後,鳳心悠終於到達山頂。


    視野陡然開闊,霧氣蒸騰的雲海裏,矗立著一座三層小樓。牌匾上行雲流水的“兩儀閣”三個大字,在夕陽的照耀下熠熠生輝。


    巍然而立的重簷九脊頂,鬥拱交錯,黃色琉璃瓦蓋頂映射著晚霞的光芒,流光溢彩,靜謐安寧。


    閣前一塵不染,片葉不沾。鳳心悠上前,敲了敲門,沒有人迴應。她推門而入,門在她身後無聲合上。


    裏麵的陳設類似一個會客廳,入目都是木質家具,古色古香,熏爐裏還燃著熏香,想來主人應該在附近。靠牆的榻上擺著一個矮幾,幾上是一盤棋局。


    白子與黑子膠著,白子氣勢強盛,明顯將要吞下黑子的半壁江山。黑子負隅頑抗,敗局初現。


    她拿起麵前的一顆黑子,想了片刻,抬手落在一處。


    正是昨天龍臨淵下的那一步。


    一子定乾坤!


    暗格裏的聚魂燈色彩更加豔麗,牽夢引藍光閃爍,又加深了幾許。風乍起,關上的門被吹開,天邊最後一縷陽光墜落,暮色沉沉,黑夜即將來臨。


    鳳心悠擔心耽擱太久下山不安全,她在半山腰時發現手機沒有信號,若是現在遇到危險,無法求救。於是不再探查閣內,轉身離開。


    等她離開之後,一隻修長的手拿起剛才那枚黑子,久久無聲。死水一樣的眼眸裏,第一次有了人類得情緒,波瀾漸起,翻湧成河。


    揮揮手,衣袖拂過棋盤,棋局被徹底打亂,黑白二子合在一處,形成了一個桃花綻放的圖案。


    來年花開時,你能否記得,景徴十八年,來儀寺初見,漫山的桃花和滿目驚豔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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