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聽雨乖巧地搖頭:“剛才不能怪老師,是我太調皮了,她隻是把我拉出醫院來而已。”不知道的人看到她這副模樣,大概會感慨這孩子的乖巧可愛吧。但是何夢潔的脊背卻有種陰嗖嗖的感覺,陣陣發涼。


    文軒聽了這話,轉過頭來看著何夢潔。


    何夢潔揚起下巴,斜睨著文軒:“文先生,你聽到了,你的女兒都這樣說了!我根本就沒有打她!”


    文軒沒有應聲。


    文聽雨連忙打蛇上棍拉住何夢潔說:“何老師,你不走了是不是?”


    何夢潔渾身的雞皮疙瘩頓時豎起,聽這個“紅孩兒”用這麽童真的聲音,她還真是沒法適應。


    見何夢潔不答話,文聽雨似乎急了,轉頭看著文軒急道:“爸爸,你快說啊,不解雇何老師了,她真的很好耶!”


    何夢潔終於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文聽雨見文軒也不說話,索性吊住了他的胳膊,哀求起來:“求你了,爸爸,別讓何老師走嘛,要何老師留下!”


    文軒那張撲克臉鬆動了,嘴唇動了兩下,終於說出聲音來:“那個……何老師,既然孩子都這樣要求了,你還是繼續給她當老師吧。”


    “別!我可不敢當!”何夢潔忍不住脫口而出。這就好比是讓一個剛剛從老虎窩裏逃出來的人,返迴頭再進老虎窩去。怎麽可能?


    更何況,那個“紅孩兒”的眼神怎麽看怎麽“陰險狡詐”,甚至是她哀求她父親的口氣都有種“做戲”的感覺。


    文軒的嘴角抽了抽,盯著她看了幾眼,似乎是在判斷,她那一句“不敢當”裏麵有多少真實的心理感受又有多少諷刺的意味。


    何夢潔決定還是離開的好,反正已經決定迴頭掙錢再還文軒了,她覺得還是不要跟這個“毒舌”男多接觸最妥當。因為隻要他一開口,十有八|九要氣你個半死。“毒舌”得讓你的自信心掃地。


    果然他一開口就沒好話,就在何夢潔才剛剛轉過身來的時候,他說:“我這不是福利院,不是你說借錢就可以免息借錢的!”


    何夢潔的步子停住了,牙齒咬得咯咯響。但是她到底還是沒有底氣的,畢竟先借錢在先嘛。她轉過身來看著文軒,一眼不發,等著他先說。


    他的眉頭挑了一下,接著又說:“要麽,算上利息,要麽你現在就還。”眼神裏是幾分挑釁的意味。


    何夢潔握了握拳,隨即很沒骨氣的軟下了脊背。這個人真會抓弱點,知道她沒錢還,也舍不得付利息!


    文軒的嘴角幾不可察地挑了一下,看著她不說話。這就是一場博弈,看著誰先認輸。當然了,一般先認輸的都是沒錢的。


    所以,何夢潔認輸了。她撇撇嘴,不大樂意地嘟囔了一句:“除了這兩條,應該還有一條活路吧。”


    “當然,不僅不用還錢還管飯,這是最好的一條路了。”文軒的聲音清朗了許多,看上去似乎心情也好了很多。


    “我知道,我知道,去當家教!”何夢潔有點羞惱地接口說。


    文軒點頭:“你知道就好。”說完,拉著文聽雨就往停車的地方走去。


    何夢潔不動,低頭看了看手裏的包子,對著兩人的背影喊道:“等一下!”


    文軒轉頭挑眉看她。


    何夢潔清清嗓子:“那個……今天早點下班可不可以……反正明天還要去上班。”


    “你下班了。”她的話剛說完,文軒就立刻迴答,爽氣得讓人害怕。


    何夢潔微微一怔,過了幾秒才終於領會到文軒的意思,露出欣喜的笑容對文軒說:“謝謝文先生。”


    “請不要叫我文先生,要不叫文律師,要不叫文軒。”文軒板著臉說了這麽一句,隨即便轉迴了頭俯身將文聽雨抱在懷裏,朝著那輛銀色的小轎車緩緩走去。


    夕陽,將這對父女的身影拉得老長老長。何夢潔看著地上交疊著的影子,心裏湧上了那麽一絲莫名的感動。若不是文聽雨太“整蠱”,文軒太“毒舌”,這父女相親的一幕完全可以作為雜誌上感人的封麵……


    何夢潔迴到醫院,喂外公吃了包子,就讓護工去吃飯,自己在病床邊守著。


    病房裏的餃子雖然已經收拾幹淨了,但隱約的還飄著韭菜雞蛋的味道。何夢潔想起她下午和文聽雨做的餃子還有一些在廚房裏放著,便拿出手機給文軒發了一條信息:“餃子很好吃,自己煮吧。如果不想吃,最好放在冰箱的冷凍層裏。”


    短信發出去猶如石沉大海,沒有迴應。這是文軒的風格。


    這晚,何夢潔讓夜班的護工不用來了,自己弄了張陪護床睡在外公的身旁。她讓護工明天早點來,這樣,她倒車去文家不至於太遲。


    晚上,外公呻|吟起來,何夢潔連忙叫了護士。護士叫醒了值夜班的王雪醫生,王雪看了看何大生安慰何夢潔道:“沒什麽事,腦梗導致的神經係統損傷,多少會對大腦產生一點影響。現在住院,輸了些抗血栓的藥物,他的病情是穩定了的。”


    聽王雪這麽說,何夢潔才稍稍的放了心。千恩萬謝地將王醫生送出病房,她見何大生嘴唇幹裂,便拿水壺去開水房打點水。


    這時已是半夜,整個病區走廊上空無一人,燈也關了,隻留幾個小壁燈。水房就在護士站的旁邊,所以護士站裏王醫生和護士小苗的對話就顯得格外的清晰。


    “那個何大生沒什麽事吧,王醫生?”


    “哦,沒事,病情基本穩定下來了,觀察幾天就要開始做康複訓練。”王醫生說話的時候,伴隨著病曆夾合起來的聲音,大概是她剛才在翻看病曆。


    何夢潔聽到王醫生這麽說,心裏鬆了口氣。進水房打完水出來的時候,她聽見兩個人的討論話題已經變了,但是這個話題卻格外的吸引何夢潔的注意力。


    因為她們在討論的正是何夢潔剛認識不久並無比嫌棄的人——文軒。


    隻聽小苗帶點八卦的問王醫生:“王姐,今天下午我來上班的時候,看到你跟一個很帥的男人在醫院門口說話,他是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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