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時許,一艘朱印船果然出現在視線之內。


    船隻不大,最多排水量不過五十噸。


    但這樣的排水量卻是東亞貿易的主力船隻。


    所謂的朱印船,是倭國為了海外貿易打造的,其實就是大明製福船加以改裝。


    這船,完全不講科學,硬生生在甲板上加了一層類似於集裝箱的通體船樓,雕梁畫棟看著倒也美觀,居住估計也很舒適,唯獨對船隻最重要的根本置若罔聞。


    活該被暴風摧殘的七零八落。


    兩哨士兵,一哨由沈興帶領埋伏在布袋寨內,一哨由我來統領,埋伏在臨近碼頭一處密林。


    隨著船隻越來越近,逐漸看的清晰。


    這艘船的船帆近乎完全損壞,隻剩下一小片像旗幟一般在空中飄著,船舵似乎也已破損。船舷兩側各伸出十幾條長櫓,依靠人力行駛。


    難怪許心言篤定無疑,這確實隻能哪裏近就停靠哪裏,沒累死在海上已是幸運。


    船隻緩緩靠岸,船梯放下,開始有人從船樓中走出,腳步踉蹌,登岸後便隨意的在幹爽地麵癱倒。


    看這些人的穿著,應該是普通海員,或者苦力。頭上紮著毛巾,短衣短褲,光著腳丫子,如果沒有記錯,後世有些壽司店的服務人員就是這身裝扮。


    一刻鍾之後,便沒有人再下船了。


    登岸四十五人,七人佩刀,沒有穿戴甲胄,一身浪人打扮,十三人配備火繩槍,四個弓手,餘下來的則赤手空拳。


    船上還有多少人,就不得知了。


    這般大小的船隻,推測載員不會超過百人。


    布袋寨距離碼頭不過百多米,登岸的倭寇顯然不是第一次來魍港,稍稍歇息之後,就開始拖拖拉拉的向著寨門方向行走。


    大難不死,本就是值得吹噓之事,行走之間,眉飛色舞的交談著,全然沒有戒備。


    這是我第一次參加戰鬥。


    沈興勸阻過我,但沒有用,我必須參加,坐在宮殿裏搖扇子是不可行的,沒有經曆廝殺,我的下場注定淒慘。


    一個合格的統帥,是用人命填出來的,這一點我比誰都要清楚。


    如果死了,那也是命,就全當我從未來過。


    意外,終究還是發生了!


    倭寇的隊伍在距離寨門二十米處停下,一個佩刀武士跳出來,對著望樓上的弓手嘰裏呱啦的說著什麽。


    那名弓手,是瀛王軍假扮的,哪裏能聽得懂。


    這或許引起了倭寇的警覺,幾個武士抽出佩刀,弓手同槍手也開始戒備。


    砰地一聲,一名浪人被打翻!


    埋伏失敗,沈興那邊率先發動進攻,劈劈啪啪的槍聲接連響起。


    有心算無心,人多欺人少,又是憑借有利地形,以逸待勞,這是一場不對稱的戰鬥!


    按著計劃,倭寇入寨之後,我這邊將會堵住寨門,內外夾擊。


    但現在不能夠了!


    敵人在逃跑!


    從朱印船中又跳出十幾個人來,守著棧道接應。


    我就尷尬了,距離寨門至碼頭一線約有八十米距離。


    這個距離,如果敵方不是密集陣形,遂發槍很難發揮優勢。


    再隱藏已經沒有意義。


    我跳起來,長刀下劈!


    “射擊!”


    槍聲如豆,硝煙彌漫,腦子裏空空如也。


    可以看見,有倭寇在不停倒地哭嚎,寨子裏還在放槍,一隊瀛王軍已經從寨門衝了出來,追著倭寇屁股放槍。


    我這裏已經脫節,慢了一步。


    “跟著我,衝!”


    這是我投入戰鬥之後的最後一句話。


    而後,我便右手戰刀,左手端著短銃瘋也似的殺向魍港碼頭。


    眼前出現一個日本浪人,他在向著碼頭方向逃,兩個目標一致卻角度不同的人就這樣不期而遇。


    在他揮刀衝向我的時候,我擊發了左手火銃!


    可惜,打偏了!


    十幾米的距離啊,我居然打偏了!平時,我都是百發百中的。


    那人愣住片刻,隨即憤怒的向我咆哮,衝了過來。


    他應該在罵人,但我聽不懂。


    瞬息間,兩人的刀都砍向對方!


    根本沒有什麽一招一式,就是搏命,隻看誰的刀快!


    我確定,我腦子當時是空的,並沒有任何想法,就是在機械的揮刀。


    砰地一聲,這人腹部挨了一槍定在當場,而這個時候我的刀也到了!


    噗呲~血水噴了我滿臉。


    這武士自左肩至胸腹被一刀劃開,血浪翻湧,撲通一聲倒地,去見他的天照大神去了。


    這人,算不算是我砍死的?


    我愣在那裏,一陣後怕,這武士手持的太刀長有1米8,如果沒有這一槍,我就嘎了!


    當我迴過神來的時候,我的兵已經衝進了敵船。


    眼前,已經沒有一個站立的倭寇了。


    我有點悻悻然,老子明明是高手啊,這瀛王軍的軍操還是老子製定的。


    事實證明,江湖就是扯淡,八大派抵不過一個鋼七連。


    幾個親兵圍著我,把我看了個遍。


    一個親兵一刀將那個武士的腦袋砍了下來,高高舉起。


    “瀛王威武!”


    “瀛王威武!”


    ......


    我特釀的想罵人,但仔細看那人,正是剛剛放槍救我的那個。


    這貨,有前途!


    算了,我確實也砍了一刀。


    定了定神,我緩緩走向那艘朱印船。


    戰鬥已經結束,這艘船攏共也隻有六十幾個人,男人在岸上已經死光了,船中,隻剩下四個女人。


    為了以防萬一,沈興帶著人將船隻裏外又搜了個遍,確定沒有危險之後,才同意我登船。


    四個女人蜷縮在角落裏,低聲哭泣。


    應該都是歌姬,穿的花枝招展,半個大白腿露在外邊,越哭越招人疼。


    我迴頭問沈興,“咱們的人?”


    “五個輕傷,無甚大事,已經去包紮了。”


    好吧,這樣的戰績令人滿意的不能再滿意,唯一不滿意的就是我自己的表現。


    這間船室,裝飾的滿奢華,日式推拉門,榻榻米,幾張座椅,一麵船壁上掛著豐臣家桐紋家徽,左右牆壁上還掛著好些仕女圖,折扇,團扇等裝飾物。


    很不錯,這艘船拉去秦淮河做畫舫,一定能賣個好價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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