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時中。


    我穿戴上特製的大紅飛魚服,頭戴烏紗沿帽,腰胯秀春彎刀,這身穿戴,很有些威風凜凜,英氣逼人。


    之所以說是特製飛魚服,因為它是飛魚服的款式,但繡的卻不是龍頭魚身,而是真正的五爪金龍。幾個兄弟每人一套,這是每年射禮時的穿戴。


    “出發!”


    走出營帳,我揮了揮手,小兩百人的隊伍便在夜色掩護中摸向陳家莊。


    夜晚行軍。


    最大的好處就是安靜,京畿雖然人口眾多,但還遠沒有達到後世人滿為患的程度,黑漆漆看不見任何燈光,但也不需要火把,夜空中的繁星足以照亮前路。


    雖然表麵上看起來,我風輕雲淡,但其實我還是心懷忐忑的。


    我的兵沒有經曆過廝殺,若真有人反抗,能不能下得去手這是一個問題。


    好在,敵人很弱,可能吼幾嗓子人也就軟了。


    其實我自己也有點怕,見了血會不會暈?


    隊伍中最淡定的還是田義這個老太監。


    他側頭對我說,“往常,隻一隊錦衣衛來了就可,宣讀聖旨,緝拿人犯,清點財物,老奴至今還沒有遇到敢於公然反抗廠衛的。”


    我輕輕點頭,卻也沒有多說什麽。


    我是希望有人反抗的,這樣我的兵就能見血了!


    六裏路程轉瞬即至。


    前頭,黑乎乎一座莊園出現在眼前。


    我揮了揮手,幾股人馬按著之前的布置摸進莊子,將陳府圍住。


    等了半刻鍾左右,估摸著那兩路人馬已經就位,我便帶隊直接殺向正門。


    按說這個時辰人都應該睡了。


    站在高處看,陳府中卻依稀還有幾處燈光,隱隱傳出絲竹之音。


    卻也顧不得了!


    我指了指門樓兩側。


    手下士兵會意,劉家二郎帶著一個小隊摸到牆邊,兩人托舉,一人奮力躍起就趴在了牆頭。


    五名士兵幾乎同時翻入牆內。


    這陳家,還養了狗!


    急促的狗叫幾聲,緊接著便是一聲淒厲的哀嚎,而門房也傳來唿和聲。


    “有賊!”


    急促的梆子聲響起。


    “錦衣衛拿人,有反抗者就地格殺!”


    亂了!


    院內傳來打鬥同慘叫聲,我的唿吸略有急促,著急這正門為何還沒有開,難道陳府的護院這麽有種麽?


    大門終於被打開,劉家二郎滿臉煞氣,身上還帶著血痕。


    不過這血應該不是他的,皮甲看著沒有破損。


    “衝進去,拿人!”


    士兵一股腦的衝了進去,邊衝邊喊著口號。


    “錦衣衛辦案,束手就擒!”


    這些都是提前約定好了的,雖然我想士兵見血,但能不殺人最好還是不要的。


    就在我也準備騎馬衝進去的時候,田義卻伸手攔住了我。


    “殿下不可輕動!”


    那就不衝唄,我就在門口等著。


    說來,我的刀也是要見血的,越早越好,沒有冷酷的一麵將來的下場注定淒慘。可惜,田老頭在這裏,這讓我束手束腳,不能得誌。


    時間,遠比我想象的還要快。


    一刻鍾之後,院中已經聽不到打鬥聲,隻女人的尖叫聲有點多。


    兩刻鍾之後,餘良佐大踏步從正門走出來。


    “卑職幸不辱命,不曾逃脫一人!”


    “好!俱都有賞!”


    這個時候,我同田義才在家丁簇擁下打馬入院。


    門口,躺著具屍首,還有三個倒在地上,被捆的嚴實。


    一個叫董山的士兵帶著懊惱對我說,“俺喊話,這人不聽,還拿棍子打我!”


    我彎下腰對他說,“你執行軍令沒有錯,做的很好,迴頭看賞!”


    來到正房前,院子裏已經擠滿了人,陸陸續續,還有人被繩子牽過來。


    許是被士兵打的狠了,此刻也沒人敢大聲的哭,隻耳聞無數的抽噎聲。


    劉時敏從後院推推搡搡來一個白胡子老頭,這人應該就是陳家老太爺了,陳奉的大伯父,至於他爹,早就爛的隻剩骨頭了。


    陳家老太爺很不服氣,被推搡著還在叫罵。


    “瞎了你們的狗眼,也不看看這是誰的府邸!”


    “快放開我,放開我!”


    “家侄乃是禦馬監丞陳奉,你們也敢?”


    “軍爺,軍爺,是不是有誤會啊,為何要闖我陳家!”


    劉時敏聽的不耐煩,抬手就扇了過去。


    這迴,老頭也老實了,不敢在胡亂叫喚,


    我同田義同時下馬,站在正房台階下。


    田義口宣諭旨。


    “茲有禦馬監丞陳奉,總督湖廣,陝西礦稅間,魚肉百姓,荼毒鄉裏,戕害人命,罪行昭然,有負朕望。諭:罰沒其家,同宗三代緝拿待審!欽哉!”


    口諭宣讀之後,台下已是哀嚎一片,士兵掄起大嘴巴也止不住哭聲。


    一人飛升,福澤雞犬。同理,倒黴的也絕不會僅僅隻是陳奉一人,在宗族社會,連坐這條律法是極其有道理的,吃的穿的住的,哪一件不是因陳奉而來,怎好意思說自己是無辜?


    第一步很順利,接下來才是關鍵。


    若陳家搜不出幾吊錢來,就無法落實罪名,尷尬的隻能是我,我會為此而付出代價。


    我對劉時敏同曹化淳點了點頭,二人會意,各自帶著一批學生開始地毯式搜刮。


    大頭兵是不能用的,都不識字也沒什麽見識,好東西也可能被當成破爛給砸了,還有賬目呢,便見了也可能錯過。而搜到的財物,也需當場造冊記錄,隻能讀書識字的來。


    我叫過餘良佐。


    “把女眷都關起來,找幾個老實本分的看著。男丁麽,家丁仆役不去管他,把陳家族人都提進廂房一一過審,看見那個老頭沒有,那是陳家老太爺,我不管你用什麽方法,隻要供出錢財所在。”


    關於怎麽折磨人,這是無師自通的,餘良佐是廝殺漢,隻要手狠,就陳家這些軟腳蝦沒一個能扛得住。


    交代完這些,我便同田義走入正房,喝茶吃點心,等結果。


    事情雖然做了,但很多事我還是需要請教田義的。


    “陳家男丁就不需說了,都要拉迴京師定罪,女眷呢,丫鬟婆子怎麽處置?”


    田義說道,“都發落給地方府衙就是了,他們自會去處置。”


    好吧,我就多餘去問。


    官奴市場,又有了一批新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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