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段痛苦而又啼笑皆非的迴憶,以至於後來的許多年,小卓都拿它來調侃我。


    我這個人,少吃了一頓飯都會覺得世界欠了我點什麽,而兩頓飯沒吃,是真的精神萎靡,難受的無法入睡了。


    小卓氣的跺腳,卻拿我沒有任何辦法。


    周總管一聲歎息,隻能捏著鼻子跑去宮裏報信。


    而這個時候的我已經入戲了,躺在床上哼哼,時而抱著腦袋搖晃幾下,時而皺起眉頭做出痛苦的樣子。


    王桂芬就有頭疼的老毛病,那個樣子我很熟悉。


    我生病的消息在府中傳開,孫嬤嬤同周媽媽第一時間就趕了過來,兩個人急的團團轉,見我在那裏哼哼也不好多問,隻抓著小卓問東問西。


    可憐的小卓,這輩子的假話都在今日說了。


    宮裏派來兩位老太醫,望聞問切之後,滿臉的不解。


    脈相正常,氣血不虧,隻是肚子幹癟,說話有氣無力的,自然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但兩位老太醫還是開了方子,安排人去熬藥,一位老太醫打開醫箱,將長短不一的各式銀針擺了出來。


    這是要施針!


    我的腦瓜子嗡嗡的,這會是真的有點疼了。


    老太醫很盡責,他貼心的安慰我,“殿下莫怕,銀針隻刺破表皮經絡,舒暢血脈,也不是很疼,您千萬莫要亂動。”


    我忍著恐懼問他,“就沒有別的法子了麽?”


    老太醫信誓旦旦的說,“頭疾多由經脈阻塞所至,湯藥隻能調理氣血,但卻不能救急。若要立竿見影,還要施針才可啊。殿下不要諱疾忌醫,來來來,老夫這就為殿下施針。”


    小卓就站在兩個老太醫身後,她上揚的嘴角告訴我,你活該!


    那就來吧,我也不是嚇大的!


    說起針灸,我前世也被紮過幾次,痛感微乎其微,沒有被紮過的人之所以恐懼是源於聯想,那麽長,插進去會是什麽感覺呢?


    令我疑惑的,我明明說腦袋疼,為何胸口也被紮了十幾針?


    算了,我也懶得去問。


    過了一刻鍾,老太醫為我拔出銀針。


    也不知是不是錯覺,這腦袋確實清醒了些,我覺著可以同早上剛剛洗過臉的狀態相比了。


    老太醫關切的問我,“殿下頭痛是否緩解了一些?”


    我緩解個屁啊,本來也不痛。


    我咬著牙皺著眉頭說“沒有,還是抓心一般的痛。”


    說話間,我已經抱著腦袋開始哼哼唧唧了。


    這讓兩位老太醫異常尷尬,站在那裏不知如何是好。


    老太後的貼身嬤嬤急的團團轉,她問兩個老太醫,“這針也施了,藥也喝了,為何不見好轉?老祖宗可等著迴話呢?”


    一位老太醫搖著腦袋歎氣,“這這......這老夫醫術不精,不如請其他幾位太醫也過來瞧瞧?”


    那老嬤嬤神奇的說道,“莫不是撞了邪祟?老奴這就去請高道來作法!”


    我實在是聽不下去了,趕緊說道,“府裏人生病,不都是用那個沈郎中診治麽?快去叫來啊,我這都疼死了,你們還愣著幹嘛,快去啊。”


    劉時敏緊著點頭,一溜煙的跑了出去。


    周總管把兩位老太醫送走,旋即堵住皇祖母的貼身嬤嬤說話。


    “孔嬤嬤稍後,這位沈郎中醫術高明,在京師也是名氣極大的,醫治好了不少貴人家的疑難雜症,便府中有人患病也多是請他來診治的。若這人也不能醫治殿下,咱們再入宮迴老祖宗也不遲。”


    孔嬤嬤也沒甚的主意,隻得點頭答應了,然後便在一旁念起了阿彌陀佛。


    這一等,就是一個時辰。


    劉時敏慌裏慌張的進屋,“殿下,不好了,那沈郎中被錦衣衛給抓了,如今人在詔獄裏關著呢!”


    孫嬤嬤、周媽媽兩個都被沈郎中瞧過病,尤其是周媽媽,他產後調理的方子就是沈令譽給開的。


    遽然聽到這個消息之後,她更加急切了“這可怎麽辦,怎麽辦呀,太醫不能治,沈郎中又被抓......不對呀,沈郎中一個大夫,怎麽就被錦衣衛抓了呢?”


    孫嬤嬤著急的說,“你還管他呢,殿下要緊啊。”


    可憐的兩個女人,她們什麽都不知道,可也最為輕鬆,不需要費力來表演。


    “我不管,我不管,你們趕快把沈郎中請來,我這疼死啦,真真是疼死我了!”


    我抱著腦袋開始打滾,摸過辣椒的手指狠心在眼下一抹,眼淚也稀裏嘩啦的開始分泌。


    周總管拉著孔嬤嬤轉身就走,“快快,快去老祖宗那裏,再請幾個太醫來。”


    “沈郎中呢,把沈郎中也給我叫來呀!哎呀,疼死我了!”


    見孔嬤嬤走遠,我也折騰的累了,便又躺在床上開始哼哼,像極了筋疲力竭的樣子。


    周媽媽坐過來,拿帕子為我擦拭著額頭鬢角的汗水眼淚,自己也眼角濕潤。


    “這昨天還好好的,怎的今日就害了這種怪病呢?佛母娘娘啊,快讓我家殿下好起來吧。”


    小卓在不經意間又狠狠夾了我幾眼,看把人給嚇的。


    我也有些不忍,但沒有辦法啊。


    演戲要演真,若所有人都知道我在裝病,這氣氛定然是烘托不起來的。


    為了救人,就隻有委屈他們了。


    又過了不到半個時辰。


    周總管同孔嬤嬤又帶著兩個太醫趕來。


    望聞問切,同兩位老太醫的說法如出一轍,這人脈相正常,沒有病。


    但腦袋的事誰也說不清楚,這兩位也還是說要施針。


    我聲嘶力竭的對他們吼,“走開,都走開,前邊來的已經將我腦袋紮成了蜂窩,這又要來?我不紮了,換個人來!”


    周總管無可奈何的說,“殿下啊,那沈郎中被錦衣衛拿了,來不了了,老奴再去找別的郎中來看。”


    “我不管!我不管!你去同皇祖母,同父皇說。”


    “哎呀,疼,疼,疼死我了!”


    我又開始打著滾折騰。


    周總管看向孔嬤嬤,試探著問道,“孔嬤嬤,你看這事該怎麽辦?”


    正在這個時候,瑞安姑姑提著裙擺風風火火的來了。


    我如見到了救星,“姑母,救我啊,救我啊,小侄兒要疼死了!”


    瑞安姑姑安撫了我幾句也不見效果,轉頭怒視那兩位倒黴的太醫。


    “要你們何用!”


    她叫過周總管問明了經過,急切的說道,“這位沈令譽的名氣我也是聽過的,為何不叫他來試一試?”


    周總管苦著臉說道,“這人也不知犯了什麽事,被錦衣衛抓去了詔獄,老奴也沒法子呀。”


    瑞安姑姑眉眼豎起,“什麽事能比的了天家血脈安危?你還耽擱什麽,跟著我走!”


    瑞安姑姑來的快去的也快。


    我把腦袋捂進被窩,暗暗思量,有瑞安姑姑出頭去同皇祖母皇帝說情,皇帝一句話,這人也就能提出來。


    隻要人進了王府,萬事也就好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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