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京的路上波瀾不驚,能低調盡量低調。


    而隨行的家丁女使仍舊在熱烈討論著前幾日的北塘競技大會。


    那一天,真的很熱鬧。


    整個北塘的人幾乎都湊在了船廠,掛牌儀式那一天也沒有那般熱烈,尤其是沙田莊的女人,叫的最是歡快。


    唯一的遺憾,竟然沒有人擺攤賣零食!


    沒有太大的意外。


    射箭,薛總旗拿了第一,所以現在他是船上的明星,當日女使們的尖叫聲讓他頗為受用,這人看起來也更拽了,下巴總是不經意間的微微抬起。餘良佐屈居第二,兩人間隻差了兩環。第三則被錦衣衛的一個校尉拿下。


    起碼我身邊的這一隊錦衣衛,讓我刮目相看!


    遊泳,威廉的兩個同伴包攬第一二名,第三則被馬家的一位仁兄拿了去。總之獎勵都是那間船塢的,之前叫囂的席爾瓦不過弄了一個第七。


    投槍,第一被建築工程隊的一位鐵匠拿了去,掄鐵錘的玩起投槍來也無人能比。第二是沙田莊的一位粗壯漢子。第三則被席爾瓦船塢的一位木工所得。


    我有點意外,了解之後才知沙田莊那位本是礦工,打小就力大過人,三十幾裏路跑迴來就是為了參加比賽,他是全村唯一的希望。他值了,10兩銀子是他三個月的工錢。


    長跑,這是我的驕傲。


    楊家春拿了第一!


    他光著膀子喊破喉嚨慶祝的時候,誰也不會想到他是個太監。那一身的肌肉線條尤其的亮眼,不知道晃暈了多少小媳婦,真是可惜了的。


    第二被錦衣衛中的一個校尉拿了去,這人在錦衣衛中的正職差遣是皇城信使,而在皇城,他這個級別還不能騎馬......


    第三則被衛隊中的一名普通士兵拿了去,來之前以砍柴為業。


    摔跤,第一又被錦衣衛拿了去,一個胖胖的校尉。


    我原來還鄙視人家來著,這麽胖是怎麽進入錦衣衛的,再走人情也要有個底線啊。


    結果我被打臉,人家曾經在‘善撲營’做過,並非官幾代塞進來的。而‘善撲營’相當於一個皇家軍事教育機構,裏邊的都是能人,專門教授像我這樣的皇家勳貴子弟騎馬射箭,摔跤格鬥,有時候還要兼職在慶典節日中表演節目。


    第二則被楊家春拿了來,不過同第一差距太大,被抓住腰帶直接扔出了圈外。第三是建築工程隊的一個搬磚力工,沒什麽特殊過往,單純依靠天賦取勝。


    結果顯而易見。


    錦衣衛同家丁聯合團隊第一,威廉船塢第二,建築工程隊第三。


    我這麽瘋狂撒銀子,當然不會隻是為了開心。


    競技會的第二日,我把餘良佐叫到跟前。


    他又磕頭請罪了!


    作為一個老兵,他很清楚我的意圖,因為所有的科目都是一個水師官兵應該具備的基本素質啊。


    雖然這種比賽並不能代表實戰,但不具備這些基本素質也不可能有強勁的戰鬥力。


    我是很惆悵的,餘良佐雖然是我的手下但我並沒有權力隨意任免他,這個權力在兵部,我若要換人必須要上奏本並寫明充足的理由,這很麻煩。而且一旦這樣做,餘良佐就完蛋了,官帽子非但保不住,還會被拉去治罪。


    我更不確定換了一位就一定比餘良佐更好,大概率隻會更差。


    很無奈,我暫時隻能將就著用他。


    我列了章程,並給他下了最後通牒。並告知他,我下次來時要對這支小部隊進行考核,不合格者一並清退。


    隊列、體能、格鬥、遊泳,投擲,每一項都有具體要求。而標準就取這次競技的中間值。這個要求並不高,努努力都是可以做到的。


    而楊家春在協助趙士楨的同時,另一項工作就是監督這支小部隊,並時時向我匯報。


    想來也是可笑,我也學習老祖宗們用太監來做監軍了。


    說來,我對這些大頭兵已是仁至義盡。


    物質上有了保障,家眷也有了安置,還動用了精神激勵法,現在又加入績效考核。如果這樣都不能訓練出一支合格的部隊,我真的要換一個思路去重新思考了。


    趕迴京城時正值傍晚,落日餘暉灑落在迎接人群期盼的麵頰上,讓我倍感溫馨。


    孫嬤嬤拿帕子為我掃去身上看不見的灰塵,小卓的眼圈紅紅的,周媽媽抱著個娃娃給我見禮。


    周媽媽總算完成了周家延續香火的使命,第二胎是個男娃,白白胖胖,嘴裏還吐著泡泡。


    我從腰間解下玉佩塞進繈褓,這就算給周家娃娃的見麵禮了。


    旁邊,李卓吾、孫元化又來見禮。


    我就發現我瀛王府果然是風水寶地,本來幹瘦的李卓吾居然被養胖了一些,便臉上的褶子似乎也少了。


    各自說了幾句話,我便拖著小卓急切的向後園子走。


    我在北塘,最擔心的就是這些植株。


    我問小卓,“我的小寶貝們長勢怎麽樣,你沒把它們養壞了吧?”


    小卓走路跌宕起伏,香風陣陣,她嗔怪的說,“都是按著殿下說的法子養的,便養壞了也是殿下的不是。”


    孫嬤嬤在身後緊追著,喘著氣說,“殿下慢些走,那些植株都好著呢,隻是有些果子已經熟透自己落了地,奴婢們都是按著您說的法子,把種子曬幹放瓷罐子裏封了。”


    說話間,已經跑到了後園子。


    我站在門口略略愣神,旋即大喜。


    紅如火焰的辣椒,形如燈籠的番茄,花瓣已經掉落大半的葵花,歪著腦袋正向我打招唿的玉米君。


    肉眼可見的,說不出的叫人歡喜。


    小卓獻寶似的對我說,“殿下仔細看看,是不是都養的好著呢。”


    我頻頻點頭,幾步走到那幾壟玉米旁邊,棒子不是很大,我估計有後世的2\/3大小吧,褐色的胡須還沒有幹枯。


    撕開一角,手指用力按下。


    噗的一聲,爆漿了!


    還好還好,雖然有點老,影響口感,但還可以勉強煮著吃。


    “殿下,那果子還沒熟透呢......”


    小卓的話音剛落,我已經哢嚓一聲掰下來一穗玉米,然後頭也不迴的對她說,“拿個筐子來,咱們今日就吃這些。”


    小卓心疼的跺腳,她急切的問我,“這果子沒熟也能吃麽?”


    “我說能就能,你快著點啊,怎麽這麽囉嗦呢。”


    孫嬤嬤倒是一點也不緊張,叫女使拿過幾個筐子,各自挎著一個跟在我身後,像極了皇帝勸農時的儀式。


    我接連掰下十穗玉米,轉頭就奔著土豆去了,看也不看直接拽起來一株。


    五個大小不一的土豆掛在上麵,地裏還埋著幾個不肯出來。


    我對一個女使說,“再收四株,地裏埋著的也都挖出來,小心點莫弄破了皮。”


    這是收獲的季節,我一路走過去一路摘果子,每一樣都弄了些。


    最後,我自己挎著半筐西紅柿,把它們一股腦倒進水桶裏洗過。


    隨手撿了個又紅又大的開吃!


    可把在場人嚇壞了,劉時敏瘋了似的跑過來攔我。


    “殿下不能吃啊,不能吃啊,楊家春不是說這東西有毒麽。”


    “有毒個屁!”


    我一把推開他,“這東西同青瓜一樣,可做果子吃也可炒菜,好吃著呢,你別來煩我。”


    我忽的意識到好像說的有點多,急忙著補。


    “都是威廉那廝告訴我的,這東西熟了之後根本沒有毒,你過來也試一個,橫豎我也吃了,你就陪著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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