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你怎麽知道他們不是真正接我的人?”


    頓了片刻,公儀葭月又不忍問道。


    “身份!”陌上塵儒雅一笑。


    公儀葭月:“?”


    “人皮麵具!……這種東西怎麽可能過本閣主的眼,葉素是假的,他戴的是人皮麵具。”


    “所以,葉素這個人,到底是什麽身份?他為什麽要假扮他?”


    公儀葭月突然來了興致,側了身窩被裏盯著陌上塵,卻一時未注意,一動,牽扯到了傷口,痛得他嘶了聲,皺了眉頭。


    悠閑品茶的陌上塵因此手上動作一窒,微皺了絲眉角,目光定定的落了他身上,看公儀葭月正盯著自己,忽又移了一旁。


    “這個……不過幾日,估計就會知道了。”


    “公子,馬車來了。”


    這時,蘇子卿手臂上搭著大氅從外麵走進來,同陌上塵作揖微低首稟道,之後,又同公儀葭月微低了下頭,恭敬客氣。


    陌上塵看了眼蘇子卿,起了身,拿過他手臂上的大氅朝床邊走了過去。


    “走吧,這裏環境鄙陋,你這受傷的身子耐不住,迴客棧吧。”


    陌上塵一點也不客氣,上來就上手,直接將公儀葭月的被子給掀開了。


    公儀葭月懵了一秒,竟乖乖的坐了起來,自主下床。


    剛站起身,陌上塵手上的大氅就落了他的身上,然後就見他垂眸認真的係著帶子。


    公儀葭月有些麻木,低頭傻傻的看著他替自己弄,然後又抬頭在他臉上打量了遍。


    這人,怎會這樣對自己好?


    明明小事都是旁邊的蘇子卿伺候,他於他,卻似乎都是親自動手。


    見公儀葭月迷惑猜疑的表情,他勾了下嘴角,自顧道。


    “若不照顧好你,你老子若是係風捕影,怕是我不得安寧,所謂天下莫非皇土,任爾再厲害,想是也窘迫。”


    他說著蹙了眉,係好帶子抬眸望著他,又展顏笑語。


    “再者,若是你死了,我那一萬兩銀子豈不是打水漂了?”


    笑著走開了一步,細盯著公儀葭月的反應。


    公儀葭月顯得呆愣,隻見他……皺眉且翻了個白眼,一瞬而過,亦被陌上塵抓到了,但他隻淺笑,未語。


    說的滿是道理,但公儀葭月怎樣都感覺別扭,此理從他口中出,怎樣都有些過於牽強。


    “走吧,若是再不走,後批的人趕上,就製造了給他們正好下手的機會了。”


    陌上塵甩袖一揮,一隻手背了身後,一手端前,一副端莊儒雅的氣質,抬步就往外走。


    端的是書生雅正儀態,步履生風,不言而喻尊貴儒雅的氣質,竟有著不怒自威的氣息。


    公儀葭月在身後看愣了許,隨即學著他,端起左手,右手一甩衣袖,抬步規正,但走的卻是……顛簸。


    不好意思,本公子,不對,本殿下,腳傷還未好,儀態……怕是沒這般威風了。


    蘇子卿在後看著他這模樣一愣,皺了兩下眉頭,才不急的跟在他身後。


    馬車就停在院子外頭,還是原來的那輛馬車。


    同樣的順序上車,同樣的還是蘇子卿趕馬車。


    馬車上,公儀葭月同步車子晃動,腦袋以脖子的位置一晃一晃的。


    他盯了許正偏頭看著外麵的陌上塵。


    “從遇到我起,蒼逸怕早已摸清了我所有應經的遭遇吧?”


    這問話肯定,半絲猜疑都沒有。


    他不但不驚訝警戒,還毫無波瀾。


    陌上塵確然一愣,扭迴頭來,目光在他身上探究的打量了幾許。


    “怎麽說?”反問,開口時自然就勾了笑意。


    “從你所有的開口!”公儀葭月。


    陌上塵有趣的挑眉,示意他繼續說。


    “朝廷什麽局麵,想是你知道的,所以,從你知道我名字起,就知道我會遭遇什麽,會被誰派人刺殺,也知道我會被刺殺的原由,不是嗎?”


    這話,公儀葭月說的很認真。


    ……‘公儀’是皇姓,他知道,卻一開始沒說,等自己猜疑想放棄才開口,明明一眼看出刺殺自己的人真假,卻蒙聲不吭,讓他殺了那麽多人,還關鍵時候救了他。


    這一切,不說都是他預謀都算好的。


    這人,怕是無趣故意在拿自己打發時間了!


    “嗬,葭月可不是一般的聰明,對於細節,都探的仔細。”莫名誇獎。


    “謬讚了!”


    公儀葭月僵硬的邪勾了下嘴角,笑的不甚嘲諷。


    陌上塵被當麵拆穿,沒有顯得絲毫尷尬,反倒生了更深的趣味來。


    他眼眸帶笑,手握拳抵唇低咳了聲,放下手甩開膝蓋上的寬袖,一邊低眸整了整衣衫。


    “不錯,這一切,都在我的意料之中,不然,我又怎麽會頻頻出現在你身邊?”


    這話,陌上塵說的深意,而公儀葭月則沒有深究,便又見他繼續道。


    “既然葭月已猜會,那我還有件事可以告訴你,你腰間別的折扇,亦是我蓄意而為,此次去寶玉閣,為的就是它。”


    “那……”


    “唉~,別問,這問題,你自己會意。”


    既然是他相中,又怎麽舍得給自己?


    公儀葭月問話才開口,就被他打斷,道得神秘。


    他被他堵得一怔,木了會,皺了皺眉頭,輕歎了口氣。


    “所以,接下來,閣主大人,還會跟著繼續玩謎題嗎?”


    “嗯哼,天機不可泄露,我,隻要保證你安全就好。”


    他話音剛落,陌上塵就果斷接上了。


    我去你個天機不可泄露,明明就是他覺得好玩,故意擺弄自己!


    剛開始覺得他高清貴質,有些不可瞻仰的味道,現在怎麽覺得他這麽討厭?


    儼然再三好斯文好青年,都忍不住爆粗。


    公儀葭月這次幹幹板板的翻了個白眼,鄙夷的盯著他。


    “嗯,好情趣!……不過,你就不怕我進宮得勢後一一計較清算嗎?”


    “就怕你不計較了。”


    他緩搖了搖頭,道的不甚優雅肯定。


    公儀葭月無語的白了他眼,瞟開了視線。


    這人,越是熟悉,越是覺得他油滑了。


    他覺得膩沒意思,陌上塵則甚是意味。


    他微笑著盯著他的側顏,眉眼都帶著笑。


    車內突然間就變得安靜。


    公儀葭月盯著車窗外,有風灌進來,驀然,一雪花隨風飄了進來。


    “又下雪了。”


    他兀自的就說出了口。


    也不知道他是擔心什麽,還是。


    陌上塵一頓,隨他望了車窗外,看到天空斷斷續續的雪飄了下來,有種越發的密集趨勢。


    驟然,他輕歎了口氣。


    “多情霜雪頻頻落,無辜離魂無處冤,嗬,這世道,何來公平?”


    公儀葭月:“?”


    他一臉懵,扭頭奇怪的盯著優雅的陌上塵,皺著眉頭,莫名其妙。


    “……你這話,意思這雪下的不尋常?”


    理了遍他的話,公儀葭月猜測。


    陌上塵收迴目光,抬手將簾子放了下來,習慣的理了理寬袖,純色華緞上若無的五色光暈色澤亦跟著反射晃動。


    “這雪看著尋常,其則,是冤魂糾纏,因無處平息怨氣,才化了這不休的漫天大雪來。”


    陌上塵話語平靜,但,卻似露了幾絲惻隱無奈之意。


    這話,倒是讓公儀葭月對他刮目相看。


    這小公子看著疏清寡淡,無一絲憐憫之心,實則,惻隱之心泛濫?


    公儀葭月跟著歎了口氣。


    “那,你可有辦法解?”


    冤魂,想來也是不平之事,枉死之人,如此,公儀葭月亦有些惻隱。


    見公儀葭月主動問,有興致,陌上塵亦有興致的笑了。


    “有,你要不要跟著一起目睹?”


    公儀葭月覺得他溫潤的笑裏透著幾絲陷阱,在故意引誘他入坑。


    他蹙眉猶豫了許。


    “什麽時候?”


    反正答應過他幫他引誘,就去吧,且,自己呆在他身邊還安全些。


    看他意願的意思,陌上塵微頓,後抬起手撩起車窗簾子往外打量了許已經漫天飄曳的大雪。


    放下簾子才道。


    “就讓它先冰凍幾天吧,等你傷勢好些再行動。”


    公儀葭月微愣,因為他的迴答有那麽幾絲感動。


    他眸光一豔,看了眼陌上塵後,瞟開了目光,偏向了一旁。


    “……你既然知道他是皇子,應該知道他是幾皇子吧?”


    他指的是這身體的主人。


    他這模樣,是有些不好意思?


    陌上塵笑看著他,支手於車窗上撐了腮。


    “昨天讓子卿去打探了,說這幾日是皇室七皇子迴宮的日子,周遭勢力因此也湧動了起來。”


    “想必,七皇子說的就是你。”


    嗬,七皇子嗎?


    這七皇子是多能耐,竟讓他們如此著急的想除掉他?


    公儀葭月不免嘲諷的勾了下嘴角,無趣的玩著自己的衣袖。


    “公子,到了。”


    驀然,馬車停了下來,蘇子卿在外作揖輕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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