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對我的愛是有條件的。


    他們有個孩子,一個女孩,母親時常帶她來實驗室,陪伴我玩耍,許多時候,都是她在玩,我在安靜的看著她玩。一十三年寒冬降至的臘月,我不可思議的產生了情感,我聽得到有人小聲說,怪物也能產生感情嗎。


    母親說,我是她最成功的實驗品,就如同她親生的孩子,未來能和她的女兒一同上學。他們的意見產生了分歧,他們說怪物就是怪物,即便產生了情感,誰又能保證是好是壞呢。


    我隔著玻璃,靜靜地看著他們爭辯,他們以為厚厚的隔音玻璃能抵擋他們的爭吵,但他們不知道我會唇語,我一點點在心裏翻譯他們的話,心中隻剩下茫然,小水說我是她遇到最好的朋友,單純的像一張白紙,但在他們口中,我是帶著潛藏危機的怪物,一顆隨時會爆炸的炸彈。


    來年春,綠芽新長。母親答應我,隻要我聽話,能跟著小水去外麵上學,可到了時間,我隻看到她流著淚,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我知道她妥協了,她覺得對不起我,卻還是在我與其他人之間,選擇了他人。


    騙子。我從書上看到過,父母會無條件選擇孩子,愛孩子。可她並沒有,我總是盯著她的心髒看,我總覺得這裏麵藏了太多東西。以至於母親將我擠壓到了小角落。


    …


    他們剝離了我的情感,他們將我壓在手術台上,剝離的過程非常的痛苦,但我麵不改色的忍住了,這不過是在我身上多加了一道傷疤,於我而言,不是問題。


    躺在手術台上,我想到第一次上手術台的樣子,父親剖開了我的肚子,他們想看看我體內的結構,他們說我是怪物,死不掉,不用麻醉。


    可,也是會疼的。


    我出生時是人類,在他們的訓練之下,成了怪物,我成就了他們,他們卻又將我當做異類。他們說人應該有情感,說我冰冷的眼神讓人毛骨悚然,但他們又說想看看一個怪物生來的情感是善是惡。


    他們又剝奪了我的情感,想看看這是否是再生資源,能否像切除的內髒一樣,再度生長出一個。


    我重新變迴了冰冷的如同機器一般的人,有時候我覺得,我和實驗室每個零件沒什麽不同,都是一樣在照著他們的想法在運轉,再生。心髒在空落落的跳動著,好像設定好的程序,而不是為了誰跳動。


    …


    他們企圖激怒我,他們想看看我的底線在何處,如何會暴怒,暴怒後會如何作為,想看看我的基因中有沒有人類基因的克製。


    他們往我的世界丟了一個小水,我撕碎了她。


    實驗室一片混亂,父親悲痛欲絕,他叫囂著他的親生女兒死在了我這個無情無義的怪物手上,他尖叫著要終止實驗,要殺了我。我看到他們眼中彌漫著恐懼。


    可分明,是他們在測試我,在我盛怒的狀態,扔進了小水,像是往野獸之中丟進了一隻兔子,我撕碎了兔子,他們說我殘忍無情。


    他們認定我是壞種,即便我什麽都沒做,他們依舊認為這是狩獵前的潛伏,她們朝我扔石子,他們剝奪了我的感情,他們將我真正打造成一個超人類機器,在我殺了第一個人之後,他們說我是天生壞種,是怪物,是惡魔,該誅殺。


    我就說她是個怪物!


    我聽過無數次這樣的話語了,這次他們嘶吼的更加堅定,因為他們把我逼到極致,有了證據。


    小水死前小聲說,快走。踩著我的屍體離開這鬼地方,帶著我的期盼去看外麵的燈火闌珊,母親會寬容她的孩子,你是不死的怪物,能見山川五百年。


    母親扶著牆麵,絕望的看著她的孩子殺了她的孩子。


    …


    怪物不會死,但她會身負罪孽的死去。


    我的情感成了另一個我,卻背負著我最深的仇恨,製造了這輛死亡列車。


    我的身體會背叛我,因為我早已死在了走出實驗室的路上,母親殺掉了她的孩子,因為她在女兒的死亡中,認同了其他人的想法,她又一次沒有站在我這邊。


    我的靈魂或許不會背叛我,因為她踏上了迴家的路,小水在列車的盡頭,她是我情感的寶貝,而我在抵達終點之前,再度生長出了情感。】


    【親愛的,我知你會來,你想奔赴死亡嗎。】


    【與我同聚,你是怪物,不容於世。】


    【……】


    —


    除夕這天如期降臨,黎溫書把更新的事情交給了係統,讓它湊個好時間發送出去,順便送上她的除夕祝福。


    係統在電腦鍵盤前想了半天,本來想想個別出心裁的,但它沒有宿主那樣好的腦子,想不出來。


    最後搗鼓著,打了個簡單的祝福語,就點擊了發送。


    【作者有話說:祝大家除夕快樂,看得開心^-^。】


    係統趴在鍵盤上,晃蕩著兩隻小短腿,操控著鼠標,看電腦屏幕上的字。


    半晌撓了撓頭,怎麽感覺它好像不應該送上這個祝福。


    【送上這個祝福是在嘲諷大過年哭成狗的我嗎[死亡微笑]】


    【最後這個笑容符號,怎麽看我都想對你揮拳頭[死亡微笑]】


    【直視我的淚水,你看我快樂嗎。】


    【真的想要我除夕快樂,你就不該在這個時候給我來這麽一刀。】


    【大過年的,我以為你會給我整個開心點的活,結果所有的開心就是你在作者有話說的留言祝福。】


    【知道在家庭聚餐的時候,我哭得兩條鼻涕兩條淚有多狼狽嗎。】


    【看更新的時候我哭得稀巴爛沒破防,看到你的除夕祝福我破防了,原來你知道今天是除夕,你還給我送上這麽惡毒的劇情,讓我在這個本該美好的夜晚,哭得像是一米八八塊腹肌體貼溫柔的人夫老公跑了一樣。】


    【愛與不愛到底有多明顯呢,在這個美好的夜晚,你送上了明知會讓我流淚的劇情,還在結尾加上了一句諷刺的祝福,還記得我最初認識的你嗎,單純,美好,你變了,老賊,你真的變了,你變得老奸巨猾。】


    【怎麽有種快完結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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