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綾說有事倒不是托辭,離開中軍帳後她便教燕十七帶她去了完顏金和錢麻子的關押處。


    這兩人一個是血刀盟副盟主,一個是鬼穀派掌門,都與傅昭玟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此前身邊都有旁人在,她也不好盤問太多,這次便想趁機好好問上一問關於傅昭玟的消息。


    然而,她的打算卻要落空了。


    剛走出中軍帳不久,西南方向便傳來一陣尖銳的嗡鳴聲,抬眼一看,卻是青天白日之下升起了一團橘紅的火球。


    見狀,雲綾麵色一凝,當即吩咐燕十七道:“是李師兄的信號,速速通知顧廷整軍下山!”


    說罷,不待燕十七迴話,她已騰身而起,徑直往西南山腳掠去。


    燕十七不敢耽擱,當即便找上了顧廷。


    此時顧廷早已整頓好營中的兵馬,望見西南方向的動靜,又見燕十七匆匆而來,哪裏不知發生了什麽。


    待燕十七將雲綾的命令一說,顧廷當即應喏一聲,領著兵馬便向山下疾行而去。


    燕十七卻並未隨從,蓋因營中還關押著完顏金等人,看守他們才是燕十七與親衛的任務。


    另一邊,西南方向一處山坳中,兩撥人馬已是劍拔弩張。


    一方是收到消息趕來定軍山的李思道、莫言之,麾下領有梁州都尉府一千兵馬。


    另一方正是左湘兒的車隊,人數隻得三百,形勢看似極為不妙。


    然而,李思道卻並未輕舉妄動,因為他知道自己這一千兵馬並非精銳,未必攔得住對麵這些江湖好手。


    他隻需在此拖延住,不教對方的馬車通過即可。


    是以,他一麵命人發出訊號,一麵將麾下兵馬結成圓陣以自守,絲毫沒有進攻的意思。


    見此,左湘兒不禁皺眉,她自也看出了對麵的打算,卻有些無可奈何。


    若要衝殺出去,她手下這些人自是辦得到的,但身後那些馬車勢必要被舍棄。


    馬車中裝著的可是從雲陽洞府中搬運出的金銀,事關聖門大業,她不得不慎而重之。


    當信號衝天而起時,左湘兒便知不可再拖延了。


    她可沒忘了山上還有個老對手在,若是等那人下了山,今日她勢必討不到好。


    是以,信號剛剛升空,左湘兒便將心一狠,冷喝道:“百人隨我上前殺出一條血路,掩護馬車出去!”


    一聲令下,其身後立時分出百人來,跟隨著她向軍陣衝殺過去。


    見狀,李思道眼神一凜,將手一揮,喝道:“放箭!”


    話音落下,軍陣中頓時射出一撥箭雨,衝著左湘兒及那百人兜頭罩去。


    左湘兒赤足輕點,銀鈴脆響,身形瞬間騰空,玄陰真氣破體而出,真氣力場竟是將漫天箭矢盡皆吸附到身周,半點未曾傷到身後衝殺之人。


    見此,身在陣中的李思道和莫言之俱是一驚,相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出了凝重之色。


    上官未有新令,箭雨自是不停。


    不多時,那百人便衝殺到近前,沿途竟在左湘兒的庇護下隻折損了區區數人而已。


    李思道見狀心下暗恨,卻也算鎮定,當即喝令道:“穩住陣腳,弓弩後撤,長矛殺敵!”


    隨著他一聲令下,軍陣頓時起了變化,刀盾手組成第一道防線,盾牌空隙間則是閃爍著寒芒的槍矛。


    顧及到左湘兒的詭異功法,李思道看了莫言之一眼。


    莫言之會意,微微頷首,看看將要躍入軍陣的左湘兒,當即腳下用勁騰身而起,於半空中截住了後者。


    甫一交手,莫言之便感受到了那仿佛無處不在的吸力,極為詭異莫測。


    好在他也無需與左湘兒分個高下,隻需牽製住此女不使其衝擊軍陣即可。


    與此同時,喊殺聲、金鳴聲、皮肉撕裂聲以及臨死前的慘嚎聲也在這片山坳中響起,一場廝殺就此展開。


    有了莫言之牽製左湘兒,李思道也能專心指揮軍陣。


    甫一開戰,他便發現對麵似乎不是尋常的江湖好手,倒更像一支訓練有素的精銳軍隊。


    進退有序、協同攻防、相互掩護、彼此支援,這些怎麽看都不是毫無紀律可言的江湖人士做得到的。


    加之對方悍不畏死,不多時軍陣一角竟隱隱有被衝動的趨勢。


    見狀,李思道顧不得多想,當即率領後備隊上前堵住缺口。


    隻見他衝殺在前,周身氣血翻湧,手中一杆銀槍左挑右刺,直如白龍出海,威勢赫赫。


    隨著李思道的下場,軍陣再度穩定下來,仍舊死死地攔在出山的必經之路上。


    正當局麵僵持之際,一陣喊殺聲卻在山坳後方響起,一彪人馬自密林中轉出,徑直向著車隊襲殺過去。


    領頭之人不是別人,正是燕十六!


    他奉命巡查雲陽洞府周遭,聞知雲綾已經迴營,正打算收兵,卻見西南信號升起。


    早知安排的他毫無遲疑,領著麾下兵馬便向信號升起處殺來,正好與李思道來了個前後夾擊。


    正與莫言之相持的左湘兒聞得身後動靜,大驚失色,顧不得糾纏下去,一掌將其逼退便退入了車隊。


    然而,麵對後方襲來的燕十六所部,她竟直接命麾下衝殺過去,意圖將之殺散。


    在此刻,左湘兒缺乏軍陣指揮經驗的弊端可謂暴露無遺,她的思維仍是江湖爭鬥那一套。


    前方李思道所部陣勢嚴謹,她便想先破了燕十六所部,以解腹背受敵之困。


    她卻不知燕十六曆經軍陣磨礪,早已不是個單純的江湖人了。


    見左湘兒淩空殺來,燕十六鎮定自若,喝道:“後陣弩箭壓陣,殺過去!”


    隨著一聲令下,軍陣後方竟在衝鋒途中分出人手來,以手弩瞄準左湘兒所在便是一頓箭雨。


    左湘兒仍舊以真氣力場化解之,卻也被迫自空中落下。


    再抬頭,燕十六所部已衝到麵前,與她緊急分出的百來人戰在了一處。


    人數本就劣勢,燕十六所率又是可稱精銳的玉麟衛戰兵,甫一接陣便將左湘兒麾下衝了個七零八落。


    見狀,左湘兒心中大恨,窺準燕十六所在便要衝殺過去。


    擒賊先擒王,這個道理她自是明白的。


    然而,她還未有行動,後方又是喊殺聲大作。


    她迴首去看,卻是李思道見援兵已到,下令兵馬進擊,此刻已殺到了車隊當中,眼看就要與燕十六所部合流。


    而她麾下的三百江湖好手隻能依托馬車防禦,各自為戰,覆亡隻在朝夕。


    一時間,素來行事穩妥不急不躁的左湘兒也慌了神,不知該如何是好。


    麵對殺到近前的兵卒,她也隻是本能地出手抵擋,眼神中卻滿是茫然。


    當此之時,密林中有兩個人正看著這裏發生的一切。


    白霜兒一臉焦急,拉著傅昭玟的手哀聲道:“傅郎,快想想法子幫幫湘兒啊!”


    傅昭玟卻是冷著一張臉,徐徐道:“你道她可獨當一麵,如今看來卻是還差著許多。”


    聞言,白霜兒麵色一白,辯解道:“湘兒隻是缺了些經驗,但她天資出眾,學東西很快的,未來定可成為傅郎的左膀右臂!今次你且幫她一幫,可好?”


    傅昭玟低頭看向滿麵焦急的白霜兒,歎息一聲,搖頭道:“我不否認她的確天資出眾,卻也小瞧了正規軍。若非她出山之時行動遲緩,豈能招來此禍?今次就當給她個教訓吧。”


    末了,他又拍了拍白霜兒的手,安撫道:“放心,以她的修為,想走這些人可攔不住她。些許金銀丟了也就丟了,不過是些剩下的邊角料,不值一提。”


    白霜兒一時不知該說什麽,隻得點了點頭,旋即滿眼心疼地看向場中正苦苦支撐的左湘兒。


    就在此時,山林間傳來一聲清吟,那聲音如同鳳凰啼鳴,帶著股莫名的天地之威。


    一聲過後,無論是廝殺中的左湘兒,還是隱在暗處的傅昭玟與白霜兒,三人俱是臉色大變,齊齊向聲音來處望去。


    隻見一道倩影正踏著山林密集的枝葉俯衝而來,每一步點在樹梢之上,下一瞬便已到百步之外。


    來人正是雲綾,不過眨眼功夫便趕到了戰場,徑直落在左湘兒跟前。


    落地的衝擊力使得氣浪翻湧,一時間煙塵四起,將她二人的身形完全遮掩。


    隻見煙塵中寒芒不時閃現,一紅一藍兩道光芒不斷移形換位,真氣轟鳴聲不絕,間有劍氣、掌影衝出煙塵。


    周圍眾人見之大駭,紛紛避讓,一時間倒教二女所在方圓數十步都成了禁區。


    一聲悶哼傳出,兩道倩影各自衝出煙塵包圍,相隔十步左右對峙。


    隻見雲綾唿吸平穩,周身真氣翻湧,鳳鳴劍寒芒閃動,劍鋒直指左湘兒。


    再看左湘兒,卻是發絲散亂,嘴角溢血,左肩衣衫已為鮮血染紅,竟是挨了雲綾一劍。


    “左湘兒,好久不見哩。”雲綾笑道。


    左湘兒美眸凝視著雲綾,默不作聲,臻首微微轉動,卻是將四周的情況盡收眼底。


    不知何時,她帶來的三百人已悉數戰死,李思道、莫言之、燕十六各自率兵將這處山坳圍了個嚴實。


    她,儼然已成甕中之鱉。


    見此,左湘兒麵露苦笑,眸子轉向雲綾,緩緩道:“原先看你軍前立功,我還道隻是你修為不俗,領兵作戰也算不得什麽難事。卻不想,今日我竟落的如此境地。”


    聞言,雲綾搖了搖頭,迴道:“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我在鹿門山學了三年兵法,又有良師益友輔佐,這才僥幸成功罷了。”


    “這便是你學的兵法之道?聽來倒是精深得緊。”左湘兒頷首道。


    雲綾不答,隻問道:“左湘兒,束手就擒如何?”


    聞言,左湘兒抬頭望了望四周的山林,忽而笑道:“束手就擒?那可不是我魔門聖女的風格!”


    話音未落,她竟是率先向雲綾發動了攻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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