滔滔漢水於襄陽城北自西向東流過,又在襄陽城東改道向南,成為襄陽城天然的防禦屏障。


    渡過漢水不遠便是樊城,與襄陽城隔江相望,互為犄角。


    此時,宇文韜提著動彈不得的赫連英剛剛渡過漢水,正一路向北往樊城而去。


    在那裏,提早一步趕到的血刀盟好手正嚴陣以待,隻等宇文韜一到便啟程返迴北涼。


    眼看樊城在望,宇文韜卻陡然頓住腳步,一雙虎目一瞬不瞬地盯著眼前之人,滿眼皆是戒備。


    相反,赫連英雖口不能言,一雙眼睛卻看著來人放光,其中盡是生的希望。


    左湘兒依舊是一身紅裳,青絲垂肩,赤足銀鈴,行走間風姿曼妙,一顰一笑皆能惑人心神。


    “赫連英與奴家有些淵源,不知宇文副盟主可能賣奴家一個麵子哩?”


    左湘兒聲音柔柔弱弱,媚而不豔,教人聽了心底發酥,不自覺便想滿足她的心意。


    然而,宇文韜卻是心誌堅定之輩,見到左湘兒的第一眼便已滿心戒備,又豈會輕易上當。


    隻聞他冷哼一聲,沉聲道:“左湘兒,收起你那些把戲!某家可不是那些色令智昏的貨色!”


    “還真是不解風情。”左湘兒微微一笑,笑意卻不達眼底:“留下赫連英,今日便不為難你了。”


    聞言,宇文韜冷笑出聲,道:“某家若說不呢?怎麽,你還想與某家過過招不成?”


    “有何不可?”左湘兒眉眼一橫,眼波流轉,風情自生。


    宇文韜卻不為所動,隻將赫連英往地上一放,隨即探手伸向背後,“鏘”的一聲,虎頭刀落入手中,嚴陣以待。


    見狀,左湘兒嘴角一揚,麵上不見凝重,眼中流露戲謔。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江風吹過,打破了二人間的平靜。


    隻見宇文韜一聲暴喝,腳下一蹬躍上半空,虎頭刀淩空劈下,刀身真氣激蕩,威勢赫赫。


    左湘兒美眸一凝,嬌哼一聲,腳步一轉,側身避過刀鋒,同時一掌拍出,寒氣森森。


    宇文韜淩空翻轉避讓,雙手緊握刀柄橫斬出去,刀光過處,殺氣淩冽。


    左湘兒素手一壓,竟以玄陰真氣吸住刀身,刀身肉眼可見結出冰霜,直往宇文韜雙手蔓延而去。


    宇文韜色變,鼓動真氣擺脫那莫名的吸力,這才得以撤刀後退,橫刀戒備。


    第一輪交鋒,宇文韜似乎落了下風。


    左湘兒美眸直視宇文韜,麵上笑意盈盈,輕聲道:“如何,奴家這修為比之兩年前可有進步?”


    聞言,宇文韜眼角一跳,不由想起兩年前與左湘兒的一戰。


    那時他修為尚未穩固,接到血刀盟弟子求援,趕去後便與左湘兒大戰了兩百餘合,最終輸了一招。


    若非血刀盟援手及時趕到,他隻怕當時便要飲恨。


    如今聞得左湘兒提起舊事,宇文韜心中的不甘與怒火瞬間便被激活,大喝一聲再次欺身攻上。


    見狀,左湘兒不見膽怯慌亂,掌中真氣凝聚,腳步一動便與宇文韜戰在一處。


    一時間,場中氣浪翻湧,飛砂走石,遠遠望去隻見兩道人影纏鬥一處,閃轉騰挪間真氣爆鳴不斷。


    不知鬥了多少迴合,此處的動靜終於引來了旁人。


    隻見樊城方向一隊人馬疾馳而來,個個生得虎背熊腰,彎刀戰馬,眨眼便到近前,正是血刀盟的好手趕到。


    宇文韜見之大喜,奮力一刀逼退左湘兒,正欲喝令眾人圍攻,斜刺裏卻陡然殺出另一隊人馬來,將血刀盟好手團團圍住廝殺。


    見狀,宇文韜大驚失色,心知對方這是早有準備。


    就在他愣神之際,左湘兒已輕喝一聲反攻而來,那雙白皙的手掌上寒氣森然,教人見之心驚。


    宇文韜顧不得多想,隻得持刀應戰,奈何修為本就弱了一線,此時心神震動之下更是落了大大的下風。


    不過三十餘合,他已數度險象環生,全賴多年與人以命相搏的經驗方才屢屢化險為夷。


    饒是如此,他的處境也是不妙,僵持下去敗亡隻是遲早之事。


    自知今日難以善了,宇文韜全力一刀逼退左湘兒,旋即飛身掠向赫連英處,欲帶著此人遠遁。


    不期,半道上悚然看清赫連英旁邊不知何時已站著一人,眉眼含笑,風姿綽約,正是白霜兒當麵。


    麵對送上門來的宇文韜,白霜兒一出手便是漫天掌影,虛虛實實,實實虛虛,教人眼花繚亂,辨不清東西。


    見狀,宇文韜欲止住腳步,不曾想一股莫名吸力纏繞上來,讓他倉促間難以停下,隻能眼睜睜看著自己衝入漫天掌影之中。


    這吸力與左湘兒如出一轍,卻又比左湘兒強大許多。


    宇文韜知道,麵前之人怕就是左湘兒的師長了。


    知道歸知道,他卻不得不麵對那漫天掌影。


    在吸力牽扯之下,他就連揮刀都需比平常耗費更多的氣力,更遑論抵擋麵前這虛實難辨的攻勢。


    不過十數息,他已身中數掌,外來真氣在其體內橫衝直撞,一口口鮮血自他口中吐出,形勢岌岌可危。


    天亡我也!


    正當宇文韜不甘歎息之際,眼前一道寒芒乍現,清脆宛若鳳鳴的劍吟聲在這一片廝殺聲中格外特殊。


    登時,他隻覺麵前仿佛無窮無盡的掌影消失無蹤,乏力的身體再也支撐不住,無奈單刀杵地半跪下去。


    喘息一陣,宇文韜勉力抬頭一看,卻見一道俏麗的身影正與白霜兒師徒戰在一處。


    那道身影他很熟悉,卻又在意料之外。


    “想不到,救我的會是你,公孫雲綾······”


    喃喃一句後,他再支撐不住,徹底昏死過去。


    那邊廂,雲綾以一敵二,截住白霜兒師徒廝殺,燕十七則率一眾親衛與尤三等公孫家好手一起殺向其他人。


    一時間,四處喊殺聲大振,好在血刀盟一眾還能分得清敵我,這才沒有發生誤傷之事。


    再看去,雲綾手中一柄鳳鳴劍上下翻飛,周身真氣激蕩,莫名威壓若隱若現,額間印記熠熠生輝,直如天人臨凡。


    左湘兒原也不是敵手,隻在外圍伺機而動,不時窺準破綻出手輔攻,倒也沒有太大的感覺。


    直麵雲綾的白霜兒卻是一陣心驚肉跳,心中直唿不合常理。


    她會如此,隻因前不久才剛剛與雲綾交過手,那時的雲綾初入半步宗師境,還遠不是她的對手。


    然而,今日再戰,雲綾身上那仿佛來自天地的威壓愈發明顯,教她出招之際不自覺變得畏手畏腳,難以全力施為。


    這等境況,她白霜兒生平僅見,不明其理。


    雲綾自己其實也很好奇身上的變化,隻是與玲瓏一起探究數日無果後,也便放棄了,總歸不會是什麽壞事。


    此刻,眼見白霜兒攻勢漸衰,雲綾頓時反守為攻,一身明玉劍訣盡數施展開來。


    霎時間,劍吟大作,寒光四起,點、刺、撩、撥化作朵朵劍花、幢幢劍影,將白霜兒師徒盡數籠罩其中。


    左湘兒率先色變,白霜兒麵色雖然不改,心中卻已有些亂了方寸。


    師徒二人對視一眼,紛紛不再留手,千手幻影掌與寒冰真勁齊齊施展,頓時掌影彌天,寒氣森森,儼然將戰場化作了寒冰地獄一般,霜痕沿著地麵飛速擴散開來。


    與此同時,玄陰真氣化作真氣力場,合二人之力,那股吸力愈發強勁。


    感知到對麵師徒的變化,雲綾心中一凜,全力鼓動真氣,明玉真氣外溢形成真氣力場,一道道斥力揮灑而出,與那吸力相抗衡。


    轉眼,三人已鬥罷百十合,雲綾竟也不曾落於下風。


    然而,到底是以一敵二,白霜兒更是成名已久的半步宗師,百十合下來雲綾也漸感後繼乏力。


    心知這般下去遲早落敗,雲綾手腕一轉,劍勢頓時大變,不再疾攻猛進,轉而舒緩平和起來。


    如此變化,自然瞞不過對麵師徒。


    不過,白霜兒經驗豐富,深知以守為攻、後發製人之理,並不會因雲綾劍勢的改變而掉以輕心,反而愈發慎重起來。


    左湘兒雖得白霜兒真傳,經驗到底還有欠缺,加之其心中已有與雲綾較勁的念頭,失了平常心。


    故而,一見雲綾劍勢放緩,她還道雲綾力竭,心中頓時一喜,急不可耐便搶攻上去。


    白霜兒發覺不對,再想阻止已是不及。


    卻說雲綾見左湘兒搶攻而來,嘴角一翹,手腕翻轉之際,一招“繞指柔”瞬息施展而出。


    “繞指柔”乃是《明玉劍訣》第八劍,化勁反擊,守中帶攻,一經施展劍勢連綿不絕,一劍未盡又有一劍,宛若無窮。


    左湘兒隻覺打出的掌力如泥牛入海,化作無形,自身反被雲綾的無窮劍勢罩入其中,脫身不得。


    心驚之餘,她不得不連連出掌抵擋鋒芒,頓落下風。


    白霜兒有心相救,然而雲綾劍勢已成,密不透風,倉促間她也插手無門。


    眼看徒弟幾番險象環生,她也顧不得許多,口中發出一聲清嘯,周身真氣激蕩,衣袂無風自舞,身形一動竟不管不顧直直撞入劍勢當中,欲要強行救人。


    雲綾眼見於此,不欲與之硬撼,隻得撤了劍勢飛身退去,立於十步開外持劍戒備。


    當此之時,燕十七與尤三等人已解決敵手圍攏過來,宇文韜與赫連英也被血刀盟好手圍在垓心。


    白霜兒掃視一周,心知事不可為,隻得冷哼一聲,拉著大汗淋漓的左湘兒飛身遁走。


    “公孫雲綾,今日你壞本座好事,來日本座自當親自討迴!”


    空中留下一段白霜兒的話語,聲音飄飄渺渺,教人分不清到底來自何方。


    雲綾有心想追,卻也自知以一敵二勝算不大,隻得作罷。


    血刀盟一眾見強敵已去,轉而又開始防備起雲綾等人來。


    有見於此,雲綾心中冷哼一聲,將手一招,親衛們迅速將血刀盟一眾包圍,一柄柄手弩散發出森然寒光。


    就在此時,一個聲音在血刀盟中心響起。


    “且慢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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