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公孫安世一行後,雲綾在大洪鎮歇了一夜,第二日便啟程返迴澄心書齋了。


    別看這次申請的假期尚有半月才到,雲綾卻是知道師父希望她能好好地跟隨範明承學習的。


    是以,即便她平素貪玩,這次卻也未曾多作停留。


    來時急切,雲綾不惜馬力,一日便到了大洪鎮,迴去卻是用了兩日。


    見她迴來,範明承還有些意外,原本還當雲綾得假期結束才會迴來的。


    不過能夠提前迴來,範明承還是很欣慰的,拉著雲綾便開始了授課,直說要將雲綾落下的課程都補上。


    這可苦了雲綾了,她都有些後悔提前迴來了。


    就在雲綾苦哈哈地補課之時,身在陰姹派山門的左湘兒也正在發愁。


    自左湘兒將黑玉斷續膏帶迴師門之後,她已有數月未曾見過師父白霜兒了。


    望著師父緊閉的房門,左湘兒對那個男人的不喜又增添了幾分。


    她知道那個男人是師父的心頭肉,否則也不會想盡辦法也要治好那個男人。


    但是,一個全身骨骼盡碎的人,即便用黑玉斷續膏治好了又能如何,仍舊會是師父的累贅。


    “湘兒,進來吧。”


    就在左湘兒神思不屬之際,一道輕柔嬌媚的聲音自房中傳出。


    她醒過神來,趕忙應了一聲,抬腳走進了房中。


    這還是那個男人出現之後,她第一次踏入師父的房門。


    房中,一個嬌媚的身影正斜倚在軟榻之上,一身輕紗將曼妙的身段展露無遺,姣好的麵容上還殘存著一抹誘人的紅暈,姿態慵懶卻充滿了誘惑力,一舉一動皆帶著一股渾然天成的魅惑。


    左湘兒低頭快步走到軟榻前,一雙杏眼悄摸地打量著四周,可惜依舊沒有見到那個男人的身影。


    白霜兒將她的神態看在眼中,笑道:“別偷瞧了,該你見到時,自會讓你見到的。”


    被師父戳穿小心思,左湘兒也並未窘迫,嬌嗔一聲,旋即問道:“師父可是有事要吩咐湘兒?”


    聞言,白霜兒微微頷首,將左湘兒招到身前坐下,把玩著她的青絲輕聲說道:“為師要閉關一陣子,這段時日你多盯著些玄天宮的動作。”


    左湘兒聞言,心知師父這閉關隻怕又是為了那個男人,頓時有些不樂意了。


    然而她卻不敢明著忤逆師父,隻得應了下來,獨自坐在那兒悶悶不樂起來。


    白霜兒輕笑一聲,繼續把玩著手中的發絲,說道:“好了,莫要耍小脾氣了,快些去吧。待為師出關,便讓你見見他,可好?”


    聞言,左湘兒應了一聲,這才起身行了一禮,徐徐退出了房門。


    待左湘兒走後,軟榻一側緩緩打開了一扇暗門,白霜兒起身信步走入其中。


    暗門之後乃是一間靜室,除卻一張軟榻和照明的燭台,再無旁的裝飾之物。


    軟榻之上,一個男人正靜靜地躺在那裏,一身錦衣華服,身量修長,隻是臉上戴著一副黑鐵麵具,讓人瞧不出他的模樣。


    男人看著一步一步走近的白霜兒,輕笑一聲,說道:“你這徒兒倒是黏你得緊。”


    聞言,白霜兒嬌笑一聲,款款坐在男人身旁,白皙的手掌輕輕撫上男人的胸膛,迴道:“她呀,自幼便長在我身邊兒,難免黏糊了一些,你可莫要吃她的醋哦。”


    “我有什麽可吃醋的,你不就在我身邊嗎?”男子迴了一聲,略顯艱難地抬起手來握住了白霜兒撫在自己胸前的手掌,說道:“霜兒,這些年為了我的傷,真是苦了你了。”


    聞言,白霜兒微微一愣,旋即麵露喜色,略帶哽咽地說道:“休要哄我,你還會心疼我的?”


    “霜兒,此皆是我的肺腑之言。隻恨當年我未能珍惜你的深情,才落得……”


    男子話還未說完,便有一隻手掌抵在了他的唇邊。


    白霜兒眼中含淚地看著他,麵上卻是笑靨如花,說道:“莫要如此說,為了你,我什麽都甘願的。待你好了,我便陪你去找那賤人報仇雪恨!便是你想要那個位置,我也會全力幫你搶來!”


    說到此處,白霜兒頓了頓,眼中閃過一抹恨意。


    她卻沒有留意到,男子眼中一閃而過的追憶。


    “好!”男子重重地點了下頭。


    見狀,白霜兒心中歡喜,將身子靠進男子懷中,輕聲呢喃道:“傅郎,你放心,我一定會生生世世地陪著你,你想要什麽我都會幫你的……”


    男子抬手撫上白霜兒的秀發,眼神莫名,卻是一言未發。


    不知過了多久,男子突然出聲道:“霜兒,我昏睡多年,你且與我說說外頭如今是何模樣了,可好?”


    聞言,白霜兒依舊伏在男子懷中,輕聲迴道:“還能是個什麽模樣,沒有傅郎,什麽都沒意思得緊。”


    “霜兒……”男子略顯無奈地喚了一聲。


    白霜兒頓了一頓,這才輕歎一聲,緩緩說道:“我也許久未曾出去了,隻是聽說那人似乎幹得還不錯,外頭的人都說是什麽太平盛世呢。哼哼,我看啊,定是那些個大臣們吹捧出來的,傅郎無需在意。”


    說罷,白霜兒遲遲未得到迴應,麵露不解地抬頭看去,隻見男子正一瞬不瞬地看著她。


    見狀,她知是這男人不滿意了,將頭重新埋迴男子懷中,嘖了一聲,又道:“天下尚算太平,隻是半年前北涼又來寇邊了,一直打到現在,聽說這背後還有玄天宮的手筆。玄天尊那人啊,哼,野心勃勃,也不看看他什麽身份,也敢肖想那個位置。”


    男子卻是未去留意白霜後麵的話,問道:“打了半年?大周軍力已如此孱弱了,竟讓北涼這般囂張?”


    聞言,白霜兒微微搖了搖頭,迴道:“我亦不知,都說我許久未曾出去過了。”


    說到此處,白霜兒遲疑了片刻,接著又道:“你若在意,我讓湘兒出去打探打探,可好?”


    話音落下,男子沉默了片刻,方才搖頭說道:“不必了,現在還用不著我操心。你說有玄天宮的手筆?你們聖門又有打算了?”


    聞言,白霜兒動了動身子,整個窩進男子懷中,嬌聲道:“前頭不是說了嘛,那玄天宮宮主玄天尊野心勃勃,這次想來便是他按耐不住,想要試試大周的斤兩吧。”


    男子沉默片刻,旋即出聲問道:“那你可知玄天宮有何安排?其他幾道可有參與?”


    白霜兒扭了扭身子,找了個更舒服的位置,這才迴道:“聽說一年前玄天尊派了他最得意的弟子出去,至於是不是去了北方我就不知道了。其他幾道嘛,反正我們陰姹派是沒參和的,我隻會幫著我的傅郎,旁人卻是休想的。”


    說著,她又抬頭看向男子,嬌嗔道:“我們管他作甚,隻要你好起來,哪裏還有他玄天尊什麽事兒,哼。”


    男子似是被她這嬌嗔的模樣取悅到了,輕笑一聲,一時未再言語。


    半晌,男子方才出聲道:“你說得對,管他作甚,我們這便開始吧。”


    聞言,白霜兒有些不情不願地自男子懷中起身,嘟囔了幾句,這才扶起後者盤膝坐好,她自己則坐在男子身後。


    一雙白皙的手掌抵上男子後心,霎時間二人周身蕩漾開一股真氣波動,這是白霜兒在為男子推宮過血,助他能更好的吸收黑玉斷續膏的藥力呢。


    至此,靜室徹底安靜下來,隻有男子不時發出難耐的痛哼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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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頭,左湘兒離了白霜兒的房間,快步走迴自己的居所,半道上卻被一名弟子攔住,在其耳旁低聲說了什麽。


    左湘兒眉頭一挑,旋即麵上露出一抹哂笑,揮手打發了那名弟子。


    迴到房中,左湘兒斜靠在軟榻上,支著腦袋凝眸沉思起來。


    那名弟子稟報的乃是演武大會的消息,包括張曠身死、陳進之逃遁、雲綾奪魁等一係列事件。


    當初遭遇雲綾之後,左湘兒便留心上了這個小不了自己幾歲的少女,知曉她是去參加演武大會的,這才派人打探了一二。


    原本隻是因為對方是師父死對頭的弟子,未曾想這少女竟然能奪得演武大會魁首之位。


    “連續兩屆,師徒二人相繼奪魁,還真是一段佳話啊……”


    左湘兒嘀咕了一句,不由又想起了那個讓她感到恐懼的女人。


    麵對那個女人,左湘兒完全提不起反抗的念頭,當真是生死皆不由己。


    左湘兒數月以來都在想著那個女人會是誰,可惜她將自己知道的江湖名宿迴想了個遍,依舊一無所獲。


    有心要問白霜兒,可惜白霜兒終日躲在房中,今日還是數月以來第一次見上麵,卻也隻說了幾句話而已。


    念及此,左湘兒款款起身,信步走到窗前,望著窗外雲霧繚繞的山穀愣愣出神。


    “公孫雲綾,你究竟是什麽身份?那個女人和你又是什麽關係?真是……越來越有趣了……”


    嘀咕一句後,左湘兒轉身出了房間,她可還沒忘白霜兒的吩咐,她得安排人手出去盯著玄天宮的動作。


    如今大周與北涼的戰事背後便有玄天宮的手筆,此事左湘兒是知道的,隻是尚不清楚具體細節。


    雖然同為聖門一脈,但六道之間多數時候都是自行其是的。


    白霜兒讓她盯著玄天宮,那麽眼前玄天宮最大的謀劃她自然是要查探清楚才是。


    另外,她還想繼續盯著雲綾的一舉一動,她總覺得雲綾身上有著大秘密。


    冥冥中她感覺到這個秘密將會是她的一場大機緣,容不得她不去在意。


    左湘兒便如此一邊走過無人的廊道,一邊在心中思忖著應當如何安排本就不多的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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