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放下飯菜跑遠了,馬婆婆沒辦法拿起地上的袋子,看到是紙碗裝的飯菜,一碗白米飯兩碗菜。


    這些東西今天不吃掉肯定就餿了,馬婆婆猶豫著要不要送迴去,可她這個黑五類遺孀的身份,她怕自己找著送迴去,影響林溪姐妹倆的名聲,尤其她還是個掃廁所的老婆子。


    這些年聽到的嘲諷謾罵,沒人瞧得起一個掃廁所的老婆子。


    馬婆婆歎了口氣,端著飯菜進了屋,給自己倒了杯溫水,喝了半杯水後才開始吃飯。


    白米飯又香又軟,好多年沒吃過這麽香的米飯了。


    兩碗菜一份是香菇炒小白菜,放了豬油所以小白菜軟軟的,另一份是紅燒魚塊,給自己的這碗全都是魚肚子上的肉,隻有幾根大刺,魚肉也燒得很有滋味。


    馬婆婆吃了兩口菜,忍不住流眼淚,好多年沒吃過這麽好吃的飯菜了,她的定量少得可憐,街道雖然說懲罰她讓她掃廁所,每個月還有八塊錢,不然她真的要活活餓死。


    但這八塊錢要吃喝,要交水電費,偶爾還要買些藥,年紀大了身體越來越不好,總是生病,所以根本不夠花,她已經很久沒吃過細糧了,不是玉米就是棒子麵,還有就是不要錢的野菜。


    馬婆婆沒舍得,隻吃了一半,剩下的留著晚上吃。


    可誰知道下午打掃完廁所迴家的時候,她又看到林月了。


    “婆婆,晚上是稀飯。”


    這迴馬婆婆不能讓林月走了,她擋住去路,“林月,跟你姐姐說,不用給我送吃的,我謝謝她,但是我不會教你英語,原因我也說了。”


    林月正色道:“婆婆,我姐姐說了,不論您教不教我,她都要給您送飯吃,我姐姐說知道您很苦,但她相信這苦終有一天會過去,我姐姐說看到了能幫就要幫,您不用有任何心理負擔,我不用您教我英文,我現在自己在家學,您隻要好好吃飯,把身體養好,總有能看到太陽的那天。


    嗯……這些都是我姐姐讓我告訴您的,她怕您不吃我送的飯。”


    馬婆婆呆了呆,她很久沒遇到這樣的善意,這樣巨大的善意她這輩子就沒遇到過。


    在馬婆婆發愣的時候,林月悄悄閃身跑了。


    晚飯是一碗白粥,還熱乎著,然後還有一份各種各樣的泡菜,外加一份炒牛肉。


    中午的飯菜還沒吃完,馬婆婆舍不得浪費,把中午的飯菜和晚上的飯菜都吃了,這一晚撐得很晚才睡著,但這一晚她睡得很舒坦,好久沒這麽舒坦了。


    第二天林月再給馬婆婆送飯的時候,馬婆婆說了聲謝謝,讓林月替自己也謝謝林溪。


    林月很高興,馬婆婆終於接受了自己和姐姐的好意,姐姐說了啥都不圖,馬婆婆年紀大了,隻希望在她晚年,能過的稍稍好一點。


    林溪跟以往一樣忙碌著,天氣越來越熱,早上的涼粥越買越好,大家都讓她多做一些,但她隻說忙不過來,她又不是真的要做生意賺錢,她隻是通過做點小買賣,掩飾自己每天有錢花罷了。


    現在不能大展拳腳,等以後政策出來了,她再做點其他生意。


    這天田誌勇出院了,田老太昂著頭,手裏拎著大包小包,田新海跟弟弟田新河兩個人一邊兒一個攙扶著田誌勇慢慢上了樓。


    田誌勇的臉色黑得跟鍋底一樣,這一路上不知道多少人打量他褲襠位置,眼神閃爍怪異,不用猜他都知道這些人在想什麽,住院這幾日受的罪,承受的流言蜚語,全都是林溪害的。


    如果不是林溪提報警,母親不會說實話,如果張文不知道這個藥是母親故意下的,也不會遷怒自己,害的自己現在變得不男不女,成了全家屬區的笑柄。


    當爬上四樓的田誌勇看到林溪跟人在那說說笑笑,他心頭的憤怒再也壓不住,強忍著疼痛推開兩兒子,叉著腿大步走到林溪麵前。


    “林溪,你這個賎人,你害得我害慘!”


    林溪正聽蔡大媽說八卦,田誌勇突然衝上來說了這麽一句,把她說的莫名其妙。


    “田誌勇,腦子不好就看醫生,我害你什麽了?你可真搞笑。”


    “你!要不是你當初攛掇張家報警,我媽能把實話說出來嗎?我們家的事關你什麽事,我看你就是存了心要害我。”


    林溪眼底閃過一抹嘲諷,“當初是你媽說買的別人的補藥,結果這補藥讓人斷子絕孫還短命,這藥要是讓更多人當補藥買了豈不是害了更多人,我當時讓報警是抓那個賣毒藥的人,誰知道你媽是騙人的,誰知道你媽是故意買來這斷子絕孫讓人短命的藥。


    這跟我有什麽關係,我害了你?你們要是不做壞事,能出現後來的事情嗎?明明是你們家起了害人的心,現在不過是承受報應罷了,你要是想不明白,就把腦子裏的水倒到再想。”


    林溪一番話,說的田誌勇氣得打哆嗦。


    “田誌勇,你媽買這個藥你真的不知道?別是你們母子倆商量好的,讓張文吃了生不出孩子,你們好用生不出孩子的事拿捏張文一輩子,給你們家當牛做馬,還要掏心掏肺把你這四個孩子當親生孩子撫養長大吧,怎麽看這麽好的辦法,也不像你媽能想出來的。


    她一個農村老太太,能有什麽見識?能想出這麽陰毒的害人招數?”


    看到田誌勇眼底閃過的一抹慌亂,林溪知道自己真相了,原來前世給自己灌絕子藥的主意,始作俑者是田誌勇,活該他現在變成太監。


    “你胡說八道!你血口噴人!你這女人心腸狠毒,就以為別人都跟你一樣。”


    田誌勇氣急敗壞,卻又說不出什麽反駁林溪的話。


    “我心腸狠毒?田誌勇!我問你!”


    林溪突然拔高聲音,眼睛死死盯著田誌勇,“當初舉報我賣早餐的是不是你?兩份舉報信是不是你寫的!”


    “你、你說什麽?”


    “我說是不是你舉報的我,害的我被革委會帶走硬生生受了好幾天的罪,這事是不是你幹的!”


    林溪一步步上前,恨意在這一刻上湧翻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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