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萍水相逢,或許她會推辭,那麽我一定會得鍥而不舍,繼續遊說的,結果她直接點頭答應,我歡喜得差點都說不出話了,立即將念兒生辰八字都交給了她,她也將你的生辰八字交換過來,我都妥帖的收好了。”安妍佾瞧著孫世寧,那眼光真是越看越歡喜。


    她估摸著將以前欠先帝的那個諾言完成,迴去後,再來替沈念一好好張羅婚事,就算沈柏森已經不再相位,手底下的人脈還是不少,加上必要時,也可以動用大理寺的力量,要找出一個有名有姓有確切年齡的少女,應該不算難事。


    結果,一來二去的,他們被耽擱在了兩照山多日,待得重見天日,倒是雙手奉上了這麽個好消息,倆人已經心有所屬,順利完婚了。


    “我給你準備不少好物什,等我們迴去,都數給你。”安妍佾笑著說道,“首飾都攢了幾大箱子的,新婦入門怎麽能不好好的打扮。”


    “母親,世寧她這樣就很好。”沈念一知道她素來不喜歡珠翠滿身,全身都沒有什麽首飾,反而是當日她被困於大牢中,為了救命,送走的那幾件銀飾,他替她贖迴來之後,她小心翼翼的藏在妝台最底下的那個抽屜中。


    孫世寧是個念長情的人,那些銀飾可貴在都是其母留下的遺物,而太皇太後和以前林貴妃所贈送的幾大箱子,還不是好端端放在那裏,怕是連箱蓋都沒有人去動一下。


    “婆婆的好意,我心領了。”孫世寧很慶幸,她知道沈父沈母的身份非同一般,盡管沈念一時常說他的父母親最是好相處的,千萬別以世俗公婆的標準去衡量,特別是他的母親,看起來是風華絕代的佳人,實則大大咧咧,用沈父的原話來說,年輕的時候,穿件儒衫就是個俊朗少年。


    “當日,你母親也是一襲麻衫,通身上下不戴一件珠寶。”安妍佾輕聲道,“後來我想過,你外祖父既然精通這些,隻怕一輩子不知道見過多少奇珍異寶,那些能夠落入我們眼的,他們都是看不上了,沒想到,你也沿襲了這個習慣。”


    她拉著孫世寧的手,近看遠看的:“初看時,還覺得你們母女略有不同,這幾天相處下來,忽略了五官臉型,那模樣,那舉手投足的淡然,還當真是一模一樣的,森哥,你說是不是?”


    沈柏森站在後頭,點點頭道:“雖然隔了十多年,瞧見世寧,確實如同當日見到朱娘子。”


    孫世寧將母親的身世都摸了一遍,不知為何,反而愈發覺得母親的行蹤神秘,低聲又問道:“母親當日就沒有提及我父親?”


    “沒有提及,我也不好多問。”安妍佾想了想,又安撫道,“不過她開口便說你姓孫,是孫氏長女,我想無論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麽,你母親還是認定了你父親的,否則的話,依照她的身份,便是讓你隨她姓了朱也未嚐不可。”


    “我父親在城中,另娶了婦人,並且有一女一子。”


    “什麽!”安妍佾不置信的瞪圓了雙眼,“你父親另娶了,你的弟妹多大年紀?”


    “妹妹不過比我小了一歲有餘,隻怕是婆婆見到母親的時候,正是她最為傷心的時候。”孫世寧想到方才婆婆所用的幾個形容詞,說母親淒婉憔悴,隻身上路,一顆芳心恐怕在那個時候,已經被無情的撕得粉碎。


    “沒道理,實在是沒道理啊。”安妍佾迴過身,急問道,“森哥,她這樣的人才,這樣的品貌,這樣的本事,又在風華正茂的年紀,實在沒道理的。”


    孫世寧與薛氏相處過一段日子,也覺得父親的選擇實在沒有道理,然而事實確實如此,不得人反駁。


    “你的繼母容色過人,天姿國色?”


    孫世寧搖了搖頭,薛氏雖然也有幾分姿色,不過要說能夠強過母親也是勉強,要同眼前的人來比,更加是無法比擬。


    “你的繼母家中有財有勢,娘家有背景有出身?”


    孫世寧依然搖了搖頭,薛氏哪裏來的娘家人,反正她從未聽其提起過,也沒有什麽舅舅,外祖父登門來看望過世盈和世天,恐怕也不是什麽能夠搬得上台麵的身世。


    “我,我真想不通了,森哥。”安妍佾看著比誰都要忿忿不平,“天底下還有這樣瞎了眼的男人不成!”


    沈念一卻撇嘴冷笑道:“天底下瞎了眼的男人多了去了。”


    安妍佾瞪他一眼道:“我同你父親說正經的話。”


    “我說的也是正經的話。”沈念一沉聲道,“母親方才言道,你們是在半途遇到世寧母女,素未平生,母親是因為仰慕朱家的本事,動了給倆家小兒女定親,一償所願的念頭,那麽世寧的母親又為什麽會答應母親的要求,難道不用再考慮考慮?”


    “我們看起來像是好人。”安妍佾勉強說了個理由,自己先笑起來道,“森哥,你說朱娘子為何一口答應了。”


    沈柏森果真努力的迴想了一下:“我記得當日,朱娘子曾經對你提及過,誇讚我們伉儷情深。”


    “我也是一時戲言,說與她聽,沈家的男子一輩子隻會娶一個女子,你娶了我,就絕對不會再納妾的。”安妍佾恍然大悟道,“難道是為了這個!”


    “應該就是為了這個。”沈柏森點點頭道,若是世寧所言的時間不差,那麽其生父,正是瞎了眼另娶旁人的時候,也未必是拋妻棄女,不過按照朱紫墨的驕傲,勢必不會答應與其他女子共侍一夫的。


    所以,她自己請求和離,隨後帶著年幼的女兒匆匆離去,也是巧合,與他們相遇,成就了一樁好姻緣。


    孫世寧明白,母親是父親的正妻,如果她不退讓,僅憑薛氏的人品相貌,最多不過是個妾室,哪裏能夠鳩占鵲巢,當了孫家的當家主母,然而母親又怎麽能夠容忍父親瞞著她,與其他女子有了私情。


    既然要退,她就退得最遠,直接帶著孩子離開了天都城,孫家的那些產業就留給薛氏及其兒女,按照時間推斷,隻怕是那時候,薛氏的腹中已經有了世盈。


    “即便如此,母親臨終前,還是沒有恨過。”孫世寧苦笑了一下,反而是她心生怨恨,她們母女倆個吃了那樣多的苦,而父親偏偏要等到母親過世以後,再匆匆尋來。


    “然後,你被父親找到,帶迴了孫家?”沈柏森出口詢問道,“可是這樣?”


    “我本來不想同父親走,我不像母親那麽放得下,但是父親說,他實則也找了我們很久很久,但是僅憑一個商人的能力,母親又隱匿在這樣一個小村子裏頭,若非她自知身體每況愈下,帶人捎信去給他,他還是遍尋不見。”


    孫長紱說這些的時候,眼眶發紅,那樣子也是難過之極的,孫世寧帶著他去看了母親的墳塋,他先是怔怔的發呆,大概站了一炷香的時間後,忽然撲到墳頭前,失聲痛哭。


    她從來沒有見過一個男人,會哭得這樣撕心裂肺,心裏頭的那些怨氣已經消退了大半,等到倆人迴到住所,她整理出母親的一些衣物首飾,孫長紱又無聲的哭了一場。


    待到眼淚都快流幹了,他重複喃喃道:“為什麽我每次都要遲了一步,為什麽你要這樣對我!”


    這些話,這些眼淚,在她答應迴去孫家後,就再沒有看到,父親迴到孫府又變成了另一個樣子,一個反而顯得更加陌生的樣子。


    “不過,父親在世時,對我照拂有加,他將府中最好的丫環指給我,一直到重病去世,還委托了薑侯爺,說是將孫家的偌大家業都盡數留給我。”孫世寧以為自己想起這些,說起這些時,會得流淚。


    然而,盡管心口一抽一抽的難受,眼淚卻沒有流出來。


    即便是後來她蒙冤入獄,那都是父親過世後,薛氏生怕被她搶奪走產業,而設下的惡毒圈套。


    這一切,在恨過,怨過以後,她已經都能夠平靜的放下了,包括孫家的那些產業生意,那個日進鬥金的工坊,她沒有帶走,她嫁給沈念一的時候,除了太皇太後的那些陪嫁,她沒有帶走孫家的東西。


    因為,她覺得那裏沒有父親,沒有母親,有的隻是形同陌路的繼母,盡管恨意可以化解,不過,她是真的這輩子都不想再看到此人的嘴臉。


    “真正是可憐的孩子。”安妍佾聽她說得平淡,但是一個才及笄的少女含冤入獄,那是多大的折磨,“要不是這樣,你還不肯來沈家找我們嗎?”


    “母親,都過去了,世寧說過,這些都過去了。”沈念一不舍得讓世寧重新想起這些令她痛苦,令她難受的過往,輕輕按住她的手背,將掌心的溫暖分享於她。


    “好,不提,不提了,以後念兒會得補償你,你是個好孩子,他也是個好孩子,這一輩子,都會善待與你的。”安妍佾一邊拉著一個人的手,齊齊攏在她的雙手之中,“我們一家人也算是團聚了,這樣才叫做好事多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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