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陵縣時,相公破案,齊仵作前來助一臂之力,待到案子告破,分開之餘,說是我沒有武功,平日裏難以防身,就送了這件貼身的利器,好歹在危機時候,可以自救三分。”孫世寧如實告知道。


    “你說,齊河是看在我徒兒麵上,才送給你這個?”他笑著直搖頭道,“你錯了,你真錯了。”


    “我與他不過才一麵之緣。”孫世寧詫異迴道。


    “齊河這人,不會給誰麵子,他送你的這件也算是好品好物,沒道理看別人的臉麵,想必是你自己沒有察覺到,有哪裏讓他生出值得出手的念頭。”他才要再往下說。


    紅桃已經裹著一團紅影衝進來:“小媳婦,我都喊你三迴了,也不應個聲,躲在院子裏頭做什麽呢?”


    她猛地見到那人,眼睛睜得極大,忽而發出歡悅的尖叫聲,直接飛撲上去:“老頭子,老頭子,你下山來了,是不是迷路了,居然走了這麽久!”


    他才伸出一根手指,離紅桃的衣襟還有三寸距離,紅桃居然就再也撲不上來,像是被什麽阻力給攔截,恨得揮舞手臂都不管用,孫世寧在旁邊看得目瞪口呆,方才領會到,眼前人真的才是前輩,武功簡直好得出神入化。


    她想到以前有人說過,要是有人武功好到一定境界,外貌就會顯得比同齡人年輕許多,怕是紅桃喊他老頭子沒有錯,錯的反而是她的一雙眼,被假相給蒙蔽住了。


    “師父已經到了,我也不知道該如何稱唿才好?”孫世寧小心翼翼問道,他們一個喊師父,一個喊老頭子,她夾在中間,總不能喊一聲老師父,豈非成了笑話!


    “跟著念一喊師父便是,我隻有他一個徒兒,這輩子也統共就這麽個寶貝徒兒。”師父側過頭,似笑非笑的看著紅桃又道,“你臨下山時,做了什麽事情,難道已經給忘記了?”


    紅桃倒抽一口冷氣,居然直接往孫世寧身後躲,陪笑著道:“老頭子千萬別生氣,我也不是故意要燒著你胡子的,更不是錯將菜油當清水,潑在你身上的,你看看你胡子雖然沒有了,看起來卻是更年輕的,簡直不像是一一的師父,倒像是一一的哥哥了。”


    孫世寧聽了這話,定睛看看,對方板下臉不說話的時候,還真的有幾分像沈念一冷臉的樣子。


    “小媳婦,你快點幫我說說話,師父看起來是不是很年輕?”紅桃急聲問道。


    “是,師父保養得當,內外兼修,實在和年輕人看起來無異。”孫世寧知道,就算看起來再年輕,還是要將對方看做是前輩來尊敬的,地位武功都明晃晃的擺在眼前,毋庸置疑。


    師父聽完這句話,怔了一下,指著紅桃問道:“他們倆口子平時說話都這樣?”


    “差不多,反正我聽著是差不多的。”紅桃從她背後探出半張臉來,點點頭道。


    師父重重的拍一下額頭,長歎道:“念一說話就喜歡這般,我讓他不要多禮,他依然恪守成規,本來想,他要是找個性子活潑點的媳婦,大概會有所改善,沒想到,真是沒想到……”


    “師父沒想到的事情多了,否則也不會被紅桃燒掉大半的胡子,躲在山上,連唯一徒弟的喜酒都沒趕得上喝一杯。”


    沈念一不知幾時醒的,或者是孫世寧的注意力全在師父身上,壓根就沒有留意到他已經從屋中走出來,大概是被他們的談話聲吵醒,一張臉色不是太好看,尤其是聽到師父說至沒想到三個字的時候,展開手臂,將紅桃輕輕撥到另一邊,挽住了她的肩膀。


    “我這位師父,不太喜歡在別人麵前提及自己的名諱,因為他當年是發過重誓,才躲進山裏頭去,說了三十年不下山的。”沈念一輕咳一聲道。


    師父一聽到三十年,整張臉都快皺起來,當年他也沒個概念,不知道所謂三十年到底有多長,口氣大,直接給應下來,誰曉得在山裏頭的日子要有多難熬就有多難熬,成天也沒有個人陪著說說話,做什麽事情都是隻影一人。


    若非沈某人將自己的親生兒子送到山上來,以拜師為名,陪他解悶,他隻怕是要更早破了這個誓言,盡管如此,他還是偷偷下山過三倆次,包括紅桃所說的,兩人一起到天都城中,來找沈念一,吃了花雕雞,喝了杏花白,嘴巴抹幹淨,又神不知鬼不覺的溜了迴去。


    在他看來,這些都不算是破誓,但是他下山時,依然不敢用自己的名諱稱唿,哪怕當年厄令他發下毒誓的人已經不在世,他還是不想被人指著說他違背誓言。


    “為師也沒說不能告知,再說徒兒的媳婦又不是外頭人,沒有什麽不能說的。”師父臉色恢複常態,胸口依婷,字正腔圓說道,“為師姓石名樂衝,人稱石不當。”


    孫世寧想那石不當三字怕是也大有來頭,她不是江湖中人,沒有聽過實屬正常,再側眼看看沈念一的臉,依然緊繃繃的,她悄悄推他一把,示意他不要駁了自己師父的臉麵。


    沈念一當然不是氣師父沒有趕上婚宴,那天的主角是林貴妃,其他人不過都是陪襯陪襯,像紅桃那樣性子的,根本都不會在眼前走動,免得耽誤了那些禮數。


    他最大的忌諱,卻是有人說他與世寧不是天造地設,尤其從自己師父嘴裏說出來,更加顯得別扭,什麽性子活潑的,他心裏頭隻有世寧一人,旁人再好再美,也統統都不要的。


    可惜,師父武功極好,卻是在山上待了數十年,人情世故不太懂得,一根筋也跟不上他的轉折,不過師父的眼力勁很好,見著孫世寧輕推那一把,明白她是不想讓自己臉麵無光,心中好感升了許多。


    沈念一見世寧衝著自己笑笑,知道她的心意,要是再追問下去,師父怕是要舌頭打結,說話結巴了:“雖然晚了些,好歹也是來了,師父屋裏坐坐,晚上再用好酒來接風。”


    石樂衝一聽到好酒兩字,頓時眉開眼笑道:“好,好,喜酒補喝也是不遲的,隻要美酒佳釀管夠。”


    “方才我在屋中聽到師父說要給世寧見麵禮。”沈念一也不同他客套。


    石樂衝大大方方的從袖中取出個小葫蘆,隻有半個手掌大小,見他樣子慎重,應該不是普通之物,遞到孫世寧麵前道:“窮山僻壤裏頭待慣了,真拿不出什麽像樣的,思來想去,也就這個可以送送人。”


    孫世寧接到手中,雙手一沉,這葫蘆這樣小,分量卻重,她一時半會兒也猜不到裝了什麽,沈念一沉聲道:“師父給你,你自管收下。”


    她趕緊慎重謝過,石樂衝連連擺手道:“要是拿這點出來送人,都要謝了又謝,那麽當年我大概走到哪裏都是謝聲一片了。”


    沒等沈念一再開口,他自嘲道:“當年把家當都送了出去,我也沒後悔,這會兒差些空手來見徒兒媳婦,卻是有些懊悔了。”


    “禮輕情意重,師父便是送一枚銅子,也是心意,世寧心領了。”孫世寧一早認定,她不是江湖人,就不拿江湖規矩來說事,石樂衝是沈念一的師父,也就是她的長輩,長輩送禮,像是太後那樣一擲千金的固然好,像石樂衝千裏迢迢趕過來的,也是好的。


    在她心裏頭,沒有差別。


    石樂衝嘴上說的不甚在乎,一雙眼就沒有離開過孫世寧的表情,見她是當真不在乎,暗暗讚了兩句,又見紅桃與她委實親近,明白她是個很好相處的女子,不覺替自己徒兒歡喜。


    他自沈念一七歲上山,看著徒兒長大,很是明白其人品稟性,直到其學藝完畢,下山入朝,都還在擔心,不知以後要尋個什麽樣的女子才能夠堪堪相配。


    如今,一打眼,在院子裏見到正在賞花的孫世寧,沒覺得是那傾國傾城的長相,已經有些可惜,孫世寧開口說話,語聲柔和清麗,卻叫他心生好感,再加上後頭一連串的舉動,石樂衝隻差要拍著大腿,大喊一聲好!


    沈念一又何嚐不明白自己恩師的心思,師父的性格通透直爽,他生怕師父說出讓世寧心中不悅的話,師父那是無心,世寧又不是斤斤計較的人,然而萬一有了隔閡,總是不妥,所以,他才從屋中出來,不緊不慢的說了那兩句話。


    他與世寧的默契早已經夠分,世寧的迴應張弛有度,正好都落在點子上,也落到師父心坎上,沈念一瞧著師父說要給見麵禮時,分明是去摸左邊的衣袖,最後卻給出的右邊衣袖中所藏之物,分明是早有兩手的準備,若是對徒兒媳婦看得不順眼,就馬馬虎虎給上一件看似值錢之物,也不顯得自家小氣。


    若是似如今這般看得順眼,當然要給出最好的,才能夠表示出一片真心實意,孫世寧自然是不會知曉,那個小小葫蘆裏裝的是什麽,沈念一何嚐會不知道,心裏頭已經樂開了花,臉上依然波瀾不驚,紋絲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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