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的粉塵中摻了臭菊葉,氣味實在難聞,她應該是生怕我在旁邊能夠聞出線索,所以才特意選了此物。”孫世寧低聲說道,“越是這般,越不能掩飾住真相,此女必然是你我相熟之人。”


    太刻意的掩飾,反而也成了線索。


    盡管隻留出半邊小臂,也知道那是個標致美人,膚色晶瑩白皙,孫世寧不像沈念一走南闖北,見過太多人,她認識的美人屈指可數,家中的世盈可以算一個,方才那位陸夫人也派的上,不過真要說長得美,三皇子府上的那位瑤姬真是出類拔萃,無論是頭發五官身段,皆是一流,因為是西樹人,還有別樣的異域風情,更加誘人。


    “瑤姬的手已經斷了一隻,不會是她。”孫世寧自言自語道,“她是怕被你認出來?”


    沈念一沒有迴答,他躺在她的腿邊,安靜睡著了,孫世寧見他臉色蒼白,手臂處的血漸漸止住,心下焦急,知道這個時候,最是不能入睡,否則更加危險,輕輕搖晃他一下:“相公,不能睡,很快就到了。”


    沈念一沒有醒過來,嘴唇的淡淡粉色慢慢褪下去,臉色也越來越蒼白,孫世寧低下頭去,臉頰貼在他的口鼻處,溫熱緩慢的氣息如舊,她稍稍放下心,再想直起身,目光停留在他的唇角出神,想一想,在上頭印落吻痕,喃喃低語道:“相公,不會有事的,這傷不重,算不得什麽,你武功這麽好,很快就能複原的。”


    不知是在撫慰他,還是在自我安慰,孫世寧一直維持這樣的姿態良久,才緩緩放鬆開來,卻見沈念一修長的睫毛動一動,睜開眼,盡管知道他什麽都看不見,在這樣深邃不見底的雙眸注視下,她想到方才所做的一連串舉止,輕咳一聲道:“你幾時醒的?”


    沈念一嘴角彎彎:“你說我不會有事的時候。”


    “我以為你暈過去了。”


    “意識有點模糊,失血比我想的要多,對方的武器很詭異,稍後等老鄭查看了傷口再細說,我想調息一下,半夢半醒的,沒有能夠答上你的話。”沈念一當然不是故意嚇她,她問話的時候,是他氣力不濟的時候,整個人都有點飄,他必須要先自救,撐到正安堂才好治療。


    如果可以堅持,他不會讓世寧擔驚受怕,那時候真是手腳都沒有力氣,嘴唇動都不動,等她的櫻唇貼過來,他倒是當真不想開口了。


    芬芳的氣息,溫柔的話語,沈念一發現這些比他調息的效果更好,麻木的手指漸漸恢複知覺,從指尖到小臂,一寸一寸,力道在重新迴轉,等她挪移開,他已經能夠控製住雙手的行動範圍,更加不能令她心焦。


    兩人已經成了親,孫世寧也顧不得羞臊,旁邊又沒有其他人,親昵些想來也無妨:“我方才問,這個人是怕你認出她才對。”


    “你沒有見過香嬪。”沈念一聲音很低,“確是個難得一見的美人。”


    “是不是還同瑤姬長得有些像?”


    “三四分是有的,單看瑤姬也算不錯,如果同香嬪站在一起,就遜色太多,瑤姬不過是個粗坯,而香嬪已經精雕細琢,是件完美品。”


    沈念一在懷疑香嬪便是當初霍永陽見到的那個不知根底,就能夠令人一頭紮進去的香香時,有些理解阿陽的心態,如果是為了這樣一個美人,正是應和了那句老話,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莫說阿陽年少輕狂,便是皇上收了此女入宮,明知道後宮宮規甚多,還不是肆無忌憚,接連讓她進了三級,還不是因為那張魅惑的皮囊,再加上瘟疫案中,香嬪大膽進言,占了頭功,若非林貴妃壓製,怕是已經升了香妃,成為本朝晉升最快的嬪妃。


    “你是說方才那個偷襲者是香嬪?”孫世寧雖然也曾經揣測過,但是想到對方畢竟是宮中的嬪妃,出入必然沒有那麽容易,無緣無故的,蟄伏在南溪坡又是為何,思來想去,覺得說不過理,沒想到沈念一還是認出了對方的身份,“不是說宮中守衛森嚴,她畢竟是嬪妃身份,能夠輕而易舉的跑出來,恐怕還不是一次兩次的?”


    “宮中雖說守衛森嚴,她若是有心,花些銀錢打通關節,想要出入並不難,甚至她可以用香嬪的身份說是要讓身邊的宮女出宮為她采辦些物品,再偽裝成宮女身份,這樣類似的法子至少十多種,而且一來二往,沒有出事,那些守衛就更加放心大膽。”


    他一連串的話說快些,氣息跟著急促起來,孫世寧趕緊用手一把捂住他的嘴:“別說了,別說了,真的是香嬪,她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舍不得就拋下皇上這位金主跑路的,再說了,沒準她也沒有想到,會有人摸查到南溪坡去,估計還是她先在那裏,被我們的到來嚇了一跳。”


    她的掌心柔靡,別有動人,沈念一安靜聽她說話,如果她真是他大理寺的同僚,他可以省心的多,有些人無師自通,根本隻需要最初時候的,一二點撥。


    沈念一的眼睛不方便,更加不會同孫世寧爭執,她說要他休息,他就休息,又怕她擔心,隔小會兒說三兩字,馬車已經進了城,魯幺出聲提醒,又閉了嘴。


    待馬車停在正安堂門前,孫世寧一撩門簾,直接跳下去,魯幺知道她沒有武功,生怕她摔著,喊了聲小心,她迴過頭,給他給安心的笑容,拎起裙角,跑進去,迎麵差些撞到蜻蜓。


    “孫姑娘。”蜻蜓喊完給自己一巴掌,“沈夫人,這麽急有什麽事情?”


    “沈大人受了傷,鄭大夫在不在?”一直強製鎮定的孫世寧,到了正安堂,反而一顆懸著的心落下,小腿都發軟了。


    “在,在,先生在,淩哥,淩哥,喊先生出來,沈大人受傷了。”蜻蜓知道,能夠讓沈大人受傷絕非小事,又見她急得額角都是汗,“我先去幫忙把沈大人抬下來,是不是在車上?”


    “是在車上。”孫世寧見蜻蜓小細胳膊小細腿的,哪裏抬得動沈念一,一轉身,卻見到沈念一自己慢慢扶著車轅,已經落了地,她恨得直跺腳,“你,你就不能躺著不動嗎!”


    “能走的話,還是自己來比較好。”沈念一麵露微笑,雙目中的神采都已經暗淡無光。


    鄭容和已經聽到傳話,趕了出來:“老沈,老沈,你這是!”


    孫世寧已經到了他身邊:“他的肩膀受了很重的傷,還有他的舊疾發作。”


    沈念一的眼疾是個秘密,知道的人不多,所以她用的是舊疾兩字,鄭容和一聽就明白,趕緊也過來攙扶:“蜻蜓,去將床鋪好,淩哥取藥箱,把止血藥拿來。”


    “那你的那套刀子取來。”沈念一說話艱難,幾乎是拖著雙腿在走。


    “要那套刀子做什麽!”鄭容和還是加了一句,“蜻蜓,將銀刀取來。”


    “那人的兵器,有些麻煩。”沈念一知道自己未必能撐太久,“她身上帶了薔石粉。”


    “要命!”鄭容和咬著牙道,“這東西不是已經滅絕了嗎!”


    “最近,已經滅絕又出來作祟的東西還少嗎?”沈念一臉上還掛著笑容。


    孫世寧聽他的話,才明白,對方灑出的那種藥粉,他是認得的,叫做薔石粉,再看鄭大夫的表情,想必就算不是毒藥,也是歹毒之物,這檔口,她緊緊閉著嘴,不是該發問的時候,事後再詳盡問清楚,也來得及。


    “世寧怕是也沾到了。”沈念一吃力的說完這句話。


    “知道了,她沒事的,她沒有武功不怕這惡毒藥粉。”鄭容和揮了揮手,很是不客氣的直接將沈念一按在榻上,當然很仔細的避開了他的傷口,“她精神很好,你也知道這種藥對她不會有什麽。”


    “你替她也看看。”


    “先替你看!”鄭容和幾乎要咆哮,從蜻蜓手中先接過剪子,忽然迴頭衝著孫世寧問道,“傷口可怖,你們才新婚,要不要先迴避一下?”


    孫世寧根本沒有要挪步的意思,堅持道:“我留在他身邊,興許能夠幫上手。”


    “淩哥,去打水來讓沈夫人洗幹淨雙手。”鄭容和大聲嚷道,隨即痛快的用剪子將沈念一的衣服從領口剪開,直接將整個肩膀都裁開,露出裏麵一片的血肉模糊,“老沈,被你說中了,薔石粉出現了,這個見鬼的玩意也出現了!見鬼了,真是見鬼了!”


    沈念一保持笑容道:“你比我還吃驚。”


    “你隻是沒有在臉上表露出來,我就不信,你不吃驚。”鄭容和嘴上說著話,手底下是絲毫不耽誤,接過沾了溫水的濕巾,將傷口先處理幹淨。


    孫世寧見沈念一臉色發白,卻沒有再開口說話,分明是強忍住極痛,不能分心,目光更是寸步不移,緊緊跟隨,生怕多眨一下眼,他就暈倒過去,人事不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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