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場景,不過令得孫世寧愣了愣,忽而笑起來,她不至於笑得太過放肆,又實在是沒忍住,索性背轉過身去,肩膀抖動,沈念一見來者前一刻還趾高氣昂,下一刻成了這樣的狼狽,也是忍俊不禁,


    紅桃這個罪魁禍首還不知道自己做錯事,雙手將孫世寧緊緊一抱:“小媳婦,我昨晚喝了好些酒,這裏的酒好喝,後來迷迷糊糊的,想要來找你說說話,就沒找到路,結果摸迴你原來的屋子睡了,你的床香香軟軟的,好生舒服。”


    她用的力過猛,孫世寧差點沒透過氣來,幸而她很快放了手,瞧瞧腳邊躺著,橫七豎八的宮女,抓抓頭發問道:“她們又是誰,昨晚喝醉喜酒的?”


    孫世寧笑過,讓冬青趕緊上前將人扶起來:“紅桃,你也快些幫忙,淨給我添亂。”


    紅桃知道這不是誇讚的話:“小媳婦,我就要走了,還以為你至少說兩句舍不得我的話。”


    “哪裏有這麽快走,師父已經下山,說要親自帶你迴去。”沈念一也是才收到的消息,“原來,你是做錯事,偷偷溜下山的。”


    紅桃像是被戳中要害,原地跳起來,陪著笑道:“老頭子的氣還沒有消?”


    “你先將地上的人拉起來說話。”沈念一指了指那四個氣得花容失色的宮女,“先看看撞傷了沒有?”


    紅桃將人都給拖起來,有一個想要裝一裝受傷博取同情,沒想到紅桃的一雙手掌,直接在其身上一通亂摸,煞有其事道:“骨頭沒斷,筋脈也沒傷著,怎麽人還軟趴趴的站不起來,要不我再看看其他的。”


    那宮女見她作勢要上來揭開衣服,驚叫一聲,嚇得雙手捂住衣襟,連連後退:“不用了,不用了,哪裏也沒傷著,哪裏都很好。”


    紅桃滿意的收手道:“都沒傷著,不算我做錯事,既然老頭子要來,我正好再多待一陣子,小媳婦身邊沒有個人,我也不能放心,倒是正好了。”


    孫世寧也壞,手往四人那邊指了指道:“也不是沒有人,貴妃娘娘指派了四個過來。”


    紅桃可不樂意了:“說好我來護住小媳婦周全的,我這邊還離開,怎麽就換別人了,是武功比我好嗎,還是輕功比我強,我是不服的。”


    孫世寧倒是想要看看紅桃如何爭取,就見著紅桃走到旁邊,單手拖了張扶手雕花大椅過來,安放在諸人中間,朗聲道:“你們四個要是也能做成這般,那麽我就把保護小媳婦的任務交出來。”


    以掌代刀,手起刀落,將大椅的扶手直接劈斷成兩半,四個宮女麵麵相覷下,嚇得目瞪口呆,見著她還逼近過來:“要是你們哪個想直接動手,我也樂意奉陪。”


    就聽得尖叫聲連連的,四個人跑得比兔子還快,留下紅桃,俯身將斷掉的扶手撿拾起來,單手叉腰,洋洋得意道:“她們自知技不如人,所以自行退了。”


    孫世寧聽她說的一板一眼,也不知道在哪裏聽來的,已經笑成一團,拉著沈念一的衣袖不肯放手:“那些宮女,那些宮女怕是都要被她嚇破膽了,以為哪裏來的厲害人物,要是再不跑得快,也不知是手是腳同那些椅子扶手一般,說掉地上就掉下來了。”


    冬青早聽出端倪,啐了一口道:“都沒懷好心,嚇破膽才更好。”


    沈念一邊笑邊搖頭道:“紅桃,我還不知道,你有充當門神的本事,看來世寧身邊還真的不能少了你。”


    紅桃瞄一下門外,咧開嘴笑道:“我看小媳婦也不喜歡這樣四個人留在身邊的,她娘家也沒人敢煩她,一一可要護著她些才是。”


    “到底是貴妃娘娘派遣來的人,迴去如果說了不好聽的話,會不會牽連你?”孫世寧轉頭問道。


    “不會,我看著林貴妃也不像這樣草率行事的人,這四個到底是誰送來的,還真不好說。”沈念一不甚在意道,林貴妃這會兒正有求於他,香嬪這樣棘手的人物在前,她沒可能會得出此下策,刻意來得罪他與世寧,除非是另有旁人,前來試探。


    “我瞧著那四位宮女長得很是端正,本來想讓留下來在書房伺候沈大人,沈少卿的。”孫世寧偷笑著說風涼話,“真是可惜,居然被紅桃鬧一下,就都逃跑了,沈少卿覺得可惜否?”


    “可惜,再可惜不過,隻是四個如何夠,怎麽也要八個在身邊服侍才叫通身的氣派。”沈念一一本正經的答道,“等我上朝,不如就向皇上請個恩典,除了那四人,再另外撥四個,好事成雙。”


    成親頭一天的上午,就被鬧了一場,孫世寧卻是心情大好,與沈念一吃了早點,牽著手去後院散步:“沒想到短短的日子,院子裏頭布置的那麽妥當,聽青嫂說起,花圃分成四格,挑選了四季不同的鮮花,說是從年頭到年尾,都常開不敗,討個好彩頭。”


    “以後這裏都由你做主,你喜歡補種其他的,隻管同青嫂說,本來府中也有個很好的花匠,稱作華叔,他會得幫你料理好。”沈念一在花圃前停下來問道,“青嫂說,她欲將家中的賬房鑰匙都交予你,你卻不肯收下?”


    “我連自家的賬房鑰匙都覺得沉甸甸的,知道這物什不好拿,青嫂在你跟前當差多年,沒有絲毫的閃失,若是我一進門就收了那些鑰匙,等於是駁了她的臉麵,以後母親問起來,她也有為難,不如就還放在她那裏,我也樂得清閑些。”


    孫世寧側過身,輕輕倚在沈念一的肩頭:“我想要的不多,小的時候,有一次我問娘親,為什麽村頭村尾的孩子都有父親,而我身邊隻有娘親,她怔怔的看著我,不說話,過會兒,垂下眼的時候,落了眼淚。”


    她知道自己問錯了話,如果不是那天有人指著她的鼻子說她是沒爹的野孩子,她也不至於會跑迴來,硬生生的去揭開母親的傷疤,見到母親落淚,她真的慌了神,趕緊上前,撲在其懷中,手臂摟住母親的脖子,臉貼著臉,一聲一聲的喊道:“娘親別哭,我不要爹了,我不要爹了,我隻要娘親不哭!”


    後來,她知道所求的事情唯有單一才能成效,她至此沒有提起過父親的事情,母親也再極少露出那種鬱鬱寡歡的神情,眼底也不會再空蕩蕩的恍然若失,隻是有時候,會將她抱在懷中,一隻手按住她的後腦勺,將她的臉壓在肩窩邊,那一刻,孫世寧見不到母親的樣子,卻也知道母親是在思念父親了。


    “相公,我隻求你以後都平平安安的就好。”孫世寧的聲音極小,“這個不算是奢望,老天爺應該能夠答應。”


    “那些年,若是我早知道你過得那樣辛苦,真應該早些打聽你們母女的下落。”沈念一的手臂繞過她的肩膀,他聽母親說起過這門親事,再想問得詳盡些,母親卻說已經同那家人失去音訊,若是有緣,總會相見。


    沈念一的性格肖似父親,用實力說話,與其空想不如直接行動,所以對母親說的緣分,頗有些不以為然,再加上他一心撲在大理寺的公務上,壓根也沒有多想兒女情長,連帶著當年太後想將鳳慶郡主下嫁之事,都被他直接推辭。


    沒想到,母親的話才真正說中了,他與孫世寧兜兜轉轉的,居然真的在知府大牢中相遇,相識,相知,直到成親。


    “不,我與母親過得並不辛苦。”孫世寧臉上露出溫柔涓涓的笑意,“母親很能幹,女紅做得又好,雖然我們住的村子不算大,但是母親的手藝卻是方圓百裏的首屈一指,繡出來的帕子,鞋子,都早早被預訂而空,日子過得也算舒心。”


    母親死後,父親孫長紱尋到家中,孫世寧一直記得那一天,一個陌生的男子推開門,她沒有見到過這個人,還以為是母親生前那些要來收貨的商人,低聲道,母親已經仙逝,以後這裏不再承接女紅的活計。


    孫長紱隻是低低喊了兩聲她的名字,她已經知道他是誰,她很想問他,為什麽一定要到這個時候才來,早一步,早一步讓母親欣慰而去都做不到!


    孫世寧的思緒很快轉迴來:“說來奇怪,自從上次與你說起這些舊事,我有個念頭。”


    “什麽?”沈念一問道。


    “我覺得父親並非是那個讓母親傷懷的人。”孫世寧眼中有一點茫然,母親心裏頭始終住著個人,這點母親從來沒有要刻意隱瞞的意思,那些眼底微弱的光芒,應該就是在思念那個人的時候,情不自禁的散發而出的。


    父親卻不符合孫世寧心中想象的樣子,孫長紱相貌端正,為人處事的手段也是很好,她卻依然不覺得母親會因為這樣一個商人模樣的男子,鬱結半生,臨終前的那個淡淡笑容中都帶著化不開的遺憾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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