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愈清沒有停下腳步:“我不認識什麽鄭大夫,這府裏分成幾處,我不過是個寫寫字的,誰會同我來說這些事情。”


    “他們抓了很多人,對不對?”孫世寧還不肯死心,又追問了一次。


    “孫姑娘,你能不能先保全自己性命,再替別人操心。”韓愈清翻了個白眼道,“我看看你,比我的腿腳還不利索,到底哪裏來的膽子,擅自闖入皇子府,這是擅闖之罪,可以下大牢的,難道說,你在沈少卿身邊時間久了,以為自己能生出三頭六臂了。”


    孫世寧又開始不吱聲,韓愈清說的這個,倒是她理虧,查得出什麽,那麽還能夠說得過去,查不出什麽,真的能算個不輕的罪名。


    “沈少卿有那個查案的權利,任憑是誰告到皇上麵前去,皇上一句話就替他開脫了,你呢,找誰替你開脫,這個大理寺,這個沈念一,真正是將人一個一個都給帶笨了。”韓愈清氣唿唿的將她帶到了圍牆的邊沿,不知在一簇薔薇後麵搗鼓什麽,就聽得哢嚓輕響,開出道小門來,“你還是快點離開,免得還拖累了我。”


    孫世寧明白此人是個刀子嘴豆腐心:“和我一起來的那個朋友……”


    “你先保住自己行不行!”韓愈清嗓門都快扯開,臉孔漲紅,“你出了門,走得越遠越好,最好直接到大理寺,那才安全些。”頓了頓才道,“那一位,我瞧著是個好手,她能夠脫身的。”


    孫世寧想要道謝,又被他給阻了,一臉的不耐煩,連連揮手道:“快走,快走!”


    她剛踏出一步,韓愈清那個不耐煩的表情凝固在臉上,似乎在孫世寧的背後出現了怪物,她聽得一個溫文爾雅的聲音,慢條斯理的說道:“這位孫姑娘真是好興致,不請自來,又為何這樣急著要走,留下來喝杯茶豈非更好?”


    孫世寧在明月樓與寅豐有過一麵之緣,她認得出他的聲音,緩緩調轉過身,見寅豐好整以暇的站在背後,季敏又站得更遠一些,寅豐的臉蒼白得一副病容,嘴角掛著個淡淡的笑容:“孫姑娘可還記得我?”


    在他的家中,哪裏有不認得主人的道理,孫世寧見著正主,反而落落大方起來:“民女見過三皇子。”


    寅豐又添了兩分笑意:“季敏,我怎麽同你說的,那邊打架自管那邊打,肯定還有其他更加要緊的人在別處,你打賭可是輸了?”


    “屬下願賭服輸,自愧不如。”季敏垂著雙手,老老實實迴道。


    寅豐的興致顯然更好,踏前一步,是算準了孫世寧跑不了,索性先處理了韓愈清:“韓先生是我好不容易請來的能人,這些日子好吃好穿的供養在府中,怎麽就像是養了一頭白眼狼,這還是一位嬌滴滴的姑娘家,要是個刺客,韓先生是不是也一並給放走了?”


    韓愈清的尷尬隻是一個晃神,已經迅速的反應過來,他也笑眯眯說道:“三皇子也是說了,這是個嬌滴滴的姑娘家,我這人一見到好看的姑娘就心軟腿軟,要是刺客,我也要先看看長相。”


    寅豐摸了摸下巴,仔細打量了孫世寧,隨即搖搖頭道:“一般,一般,沈少卿的眼光也不過是一般。”


    季敏在後麵插嘴道:“總比穿紅衣服的那個好。”


    孫世寧自然知曉穿紅衣服的是誰,她也不知紅桃如何處境,卻是比擔心自己更甚,臉麵上卻絲毫沒有顯露出來,她同紅桃說過的那句話,眾目睽睽之下,沒有人會隨意殺人傷害,寅豐是堂堂的三皇子,更加沒有這個必要,所以,她的處境看似危險,實則還能夠應付的過去。


    “你不怕我?”寅豐側過頭來問道。


    “據說這位孫姑娘在長春宮中,第一次見到太後都絲毫不畏懼的,太後人前人後還誇讚沈少卿眼光好,比那些宮裏的嬪妃要強出多少倍。”韓愈清居然又插嘴了。


    “哦,是這樣嗎?”寅豐卻聽得津津有味,“我說韓先生就是這個長處,每天聽你說道說道,覺得日子也沒有那麽難熬,就是想要殺你,都不忍心下手,但凡哪天你肚子裏的貨色都用完了,看你還如何自保。”


    “三皇子放心,韓某人肚子裏的貨色這輩子都不會用完的。”韓愈清得意洋洋道,“不會少,隻會越來越多。”


    “可是,我有些奇怪,韓先生不過是個平頭百姓,這些朝廷後宮的秘聞,到底是從何得來的?”


    “這可是秘密,我吃飯的飯碗,保命的稻草,說出來就不管用了。”韓愈清的笑容快扯到耳朵根底下了。


    孫世寧知道他不過是強撐著場麵,心裏頭也是畏懼,否則那隻半隱入衣袖的手不會抖得這樣厲害,想必韓愈清是見過寅豐對待別人的那些手段,所以不得不怕。


    “季敏,韓先生的嘴巴好生討人喜歡,其他的地方或許也用不著,你說呢?”寅豐笑著問道。


    韓愈清根本不給季敏迴答的機會:“三皇子有所不知,說故事這個行當,必然要心情好的時候,才能夠口若懸河,滔滔不絕,要是愁眉不展,心中苦悶,哪裏還能夠說得出叫人歡喜叫人愁的好故事,所以嘴巴管用,其他的地方也必須要配合才是。”


    季敏已經將腰袢的一柄長劍緩緩抽出劍鞘,卻見得寅豐一揚手,原封不動的落了迴去,寅豐仰頭而笑道:“好,好,韓先生這幾句話很有些意思,我要是斬了你的手腳,那麽你以後也不會有歡喜展顏的時候,我又去哪裏尋人說這些故事來聽,季敏,你知道該如何處置!”


    季敏打了個響指,立時跑來一小隊人,前後六個,他指著韓愈清道:“將這位先生送迴他自己的住處,然而每天十二個時辰看守,不許他踏出屋子半步,否則的話,你們統統給他陪葬。”


    “對讀書人要客客氣氣的才是。”寅豐還特意關照一聲。


    韓愈清當真被六個人前後簇擁著離開,他不放心的看了孫世寧一眼,可惜隻差了一步,沒有將她送走,也不知三皇子也如何對待於她,心中不忍,長長歎了口氣。


    “接著還是要同孫姑娘敘敘舊,在明月樓一別,有些時日了,孫姑娘倒是一點沒變。”寅豐大概是想到上一迴寅容在樓梯上的狼狽樣子,不由笑得雙眼彎彎,“二哥都應付不了的人,到了我跟前,我更加要手足無措了。”


    孫世寧知道他還有很多後招,她越是不驚慌失措,寅豐就會越有興趣,他知道她沒有武功,又落在其手,當然想要玩一出貓捉老鼠的遊戲,小老鼠已經在爪牙的範圍之內,又不怕她插了翅膀逃跑,很想看看小老鼠會如何保命。


    “二哥其實是個癡情的傻子,他是堂堂的皇子,怎麽會比不得大理寺的一名官員,他不是輸在本事上,而是輸在心上,非但如此,將他從父皇親手高高捧起的雲端一巴掌打落的人,就是這個讓他牽腸掛肚,根本放不下來的人,真是可惜,真是可笑。”寅豐才笑了兩聲,忽而腳底下一個踉蹌。


    季敏趕緊上前攙扶住:“三皇子,站的時間太久,不利於身體調養。”


    “先扶我迴屋。”寅豐頗為有些力不從心,眼神勾住孫世寧,“孫姑娘最好也乖乖跟上來,否則的話,我要是一個不放心,就不知道季敏會做出什麽,阻攔孫姑娘想要逃跑的念頭了。”


    “我不會跑的。”孫世寧淡淡迴道。


    “不跑最好,對你對我都好。”寅豐收斂起笑容的臉,與寅迄有三分想象,他們兄弟三人,都是隻有幾分的相似之處,但是外頭人又一眼看出是兄弟血親,殊不知越是血親,越要防備對方。


    孫世寧果然跟在他們後頭,寅豐的身體差看起來是個事實,走得很慢,季敏全程攙扶,還不敢借力給他,生怕他承受不起,她默默記住走過的路,府邸太大,等到他們停下來,孫世寧明白,她便是想走,大概也要迷路了。


    “三皇子,要請太醫來看看嗎?”季敏低聲詢問道。


    “不用看太醫,那幾個老頭子一看就叫人倒胃口。”寅豐搖了搖頭道,“去將那個藥丸取來給我吃一顆。”


    “三皇子,那個藥隻能盡少服用,多吃一丸以後怕是更加不妥的。”季敏低聲下去的勸慰道。


    “我說了讓你去拿藥,怎麽你也開始囉嗦了,要不是現成的藥跑了,我也不至於會身體每況愈下,都是些不中用的東西。”寅豐大概是裝笑裝累了,陰測測的神情浮了上來,臉色開始變成一種青灰色,“還不快些去!”


    “要我說,多半的太醫都是在宮裏頭吃閑飯的,還不如民間的好手。”孫世寧沒有人招唿她落座,她就站在那裏,等著季敏一離開,多了句嘴。


    “這話怎麽說?”


    “太醫看病不都是中規中矩,可能有些手段,他們不是不懂,而是不敢,金貴之體若是安於原狀,那麽至少不會被治罪,但凡有些波動,他們可是害怕掉了腦袋的,所以我說,太醫其實都是些庸醫。”孫世寧迴答得清脆利落。


    “哦?那麽依你來看,我這個身體還有的治?”


    “三皇子能說能笑,能走能坐,也不會是不治之症,最多就是先天不足。”孫世寧將一雙手展開來,伸到他麵前道,“你看看我這雙手,差點就變得十指不保,還不是讓神醫給治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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