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誰都沒想到紅桃會得反擊,堂堂二皇子動手,換了旁人小腿發軟,大概先跪下來,而寅容根本就是個繡花架子,手腳沒什麽力氣,在眾人的驚唿聲中,一路滾落,沒人敢去伸手去扶,知道粘上怕是要被二皇子當成出氣包,結果寅容連滾下十多級台階,樣子別提有多狼狽。


    反而是孫世寧瞪了紅桃一眼,趕緊追下去,也沒有多餘的話,伸手去攙扶,寅容的腦袋在樓梯還是扶手處連著磕了幾下,有些暈頭轉向,一把抓住她的手不肯放,隻會喊痛。


    孫世寧被他抓得手痛,又不好直接甩開,寅容雙手都用上,費力的站起身,身體晃兩下,勉強站穩,她一下子被周圍的人給擠開,上前噓寒問暖的大有人在,她和紅桃被擠到個角落裏。


    紅桃不甘心的吐舌頭,但是知道自己做錯事,不敢吱聲,孫世寧有些擔心寅容摔傷了哪裏,迴頭尋她們算賬,果不其然,寅容清醒過來,指著紅桃道:“你,你好大的膽子!”


    “二皇子,她不懂事,是無心而為。”孫世寧見對方也真是人多,鬧僵了對誰都不好。


    “無心而為,我看就是你指使的。”寅容在大庭廣眾之下丟了這麽大的臉麵,氣得全身發抖,知道這一出,很快就會傳開,他要是不拿出些雷霆的手段,迴頭被人笑話,連個平民女子都對付不了,還吃了虧,認了栽,“來人,來人,將她們兩個拿下!”


    紅桃居然聽得懂拿下兩個字不是什麽好話,將孫世寧往身後一撥,粗聲粗氣道:“誰敢!”


    孫世寧與其相比,個頭委實纖細,他們每個人在出狀況時,都會不自覺的將她先往後藏,生怕她擔驚受怕,她隻希望自己不是一直做拖油瓶,將一隻手輕輕搭在紅桃肩膀上,低聲道:“他身份金貴,我們能忍則忍。”


    紅桃不太懂這些,不過還算聽話,孫世寧的語氣柔和,很能聽得進去,她低聲問道:“他們要抓我們,我們逃?”


    孫世寧忍不住笑起來,笑容如沐春風,將對麵幾個看得目瞪口呆,不知在得罪了二皇子的情況下,這兩個不知輕重的女人怎麽還有閑情笑得出來,難道是腦子不好使,不曉得利害關係,可是,她的笑容委實動人,那些人摩拳擦掌的,居然沒有一個真撲上來撒野的。


    寅容在人與人的縫隙中,也見到了這個笑容,他自小在宮中見多了美人,所以一直覺得孫世寧相貌平平,特別是沈念一的容貌身段一流,更加顯得她黯淡無光,他暗地裏以為沈念一是被豬油糊了心,才會看中這樣一個女子,沒想到,隔了一小段的時間,這個女子的光彩漸漸奪目,還是同樣的五官,卻像是蒙塵的珍珠被洗滌幹淨,那種柔和的光芒,叫不相幹的人,看了都覺得心裏頭舒服。


    他不覺心驚,一時之間也沒有督促那些人再上前為難,那些人有的是識人眼色的,知道這個女子與大理寺的沈少卿有幹係,千萬別做了這等不討好的,那邊又得罪了沈少卿,得不償失,所以盡量拖延著,盼二皇子撤銷方才的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結果,一群人在明月樓的樓梯處僵持著,其他的食客見陣勢不對,都躲得遠遠的,寅容知道要是為難了孫世寧,必然得罪沈念一,為了她,沈念一都能同皇上討價還價,真正是當成心頭寶了,他站得高高,有些走不下台階的味道,正在斟酌之間,聽到一聲熟悉的聲音。


    “二哥,這麽巧,你也在此處?”


    寅容抬起頭,見寅豐從末梢的雅間出來,走到過道,探出身體來說話。


    “是,真巧。”這邊的動靜鬧這樣大,寅豐挑著這個時候出來,最是會做人的,寅容心裏頭冷笑,難怪寅豐不諳世事,父皇也成天沒少誇獎。


    “二哥是才來,還是要走了?”寅豐權當什麽都不知道,笑容可掬道,“二哥出來吃飯,還帶著許多人,真是熱鬧,羨煞我了。”


    “你怎麽會出來,不是茹素三年了,這裏可不是吃素齋的地方。”寅容衝著身後的那些人做了個手勢,那些人偷偷鬆口氣,知道今天算是善了,三皇子的出現真是大福氣。


    孫世寧被紅桃掩在身後,還是能夠察覺到有人在看她,她抬眼迴望,見一個穿著玉竹色長衣的年輕人,笑著背手而立,聽其餘寅容的問答,她當然知道此人身份,前不久,她不是才同沈念一撞到三皇子府中的侍衛將書鋪的韓愈清帶走,沒想到這麽快就見到本人。


    寅豐見有人麵對寅容的嗬斥不卑不亢,不驚不怕,忍不住多看幾眼,自家的兄弟最是相互了解的,他的這位二哥以往就不是好應付的人,如今被父皇雙手捧起來,更加是了不得的神氣,他方才那句話,明著是羨慕,暗地裏也是藏著譏諷,一介皇子,到酒肆處吃個飯都能帶一眾人,說喜歡排場那是好聽的話,不好聽的話,留著那些有心的臣子去參一本,才真正叫做熱鬧。


    他身後轉出個人,孫世寧也認得,正是季敏,季敏顯然也認出她,湊到寅豐的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寅豐露出個恍然的表情,原來這個膽大心細的女子是沈念一的人,難怪,真正是難怪,難怪這樣與眾不同,也難怪二哥會刻意針對。


    二哥自以為那些心思,旁人都天聾地啞不知道,寅豐輕輕笑起來,實則是掩耳盜鈴的買賣,上上下下都成了茶餘飯後的笑資,可惜二哥身後那些門客,沒一個正經的貨,根本不敢當麵指出。


    寅豐預備要賣個沈念一個人情,這個困境,他來解圍就好,立時做出殷勤姿態,笑著說道:“是一個朋友說想來嚐嚐這裏的小菜,二哥也知道我早不吃葷腥的。”


    “誰有這樣大的麵子?”寅容一級一級台階走上去,從孫世寧身邊走過,連眼角餘光都吝嗇不給,好似根本就是不相幹的人。


    “一個讀書人,文章做的有趣,不如二哥也來聽聽他說的故事。”寅豐給出邀請的手勢,讓其順著杆兒自己下來。


    寅容加快步子,已經迴到二樓,兄弟兩人有說有笑的,直接迴去雅間,季敏留在外頭,深深看了孫世寧一眼,她衝他笑笑,他也跟著笑笑,隨即轉身跟著去了。


    紅桃見方才明明要打架拚命的架勢,結果又跑出來個人,說了幾句話,人就都散了,正眼都沒人瞧了,就剩下她們兩個還站在樓梯上,手裏提著打包的花雕雞。


    “老頭讓我被下山,說我傻,什麽都不懂,我還不信。”紅桃在迴去的路上一直念叨。


    “你不傻。”孫世寧輕聲安慰道。


    “我是真傻,真傻,老頭肯定是怕我死在這裏,又不好意思告訴我。”紅桃的嗓門太大,路邊一直有人看過來,又被她的人高馬大給嚇迴去。


    “你為什麽喊師父是老頭?”孫世寧聽她喊得分外親熱,好奇問道。


    “就是老頭啊,他說他不是我的師父,他隻有一個好徒弟,就是一一。”紅桃握著拳在鼻子前晃晃,“我是撿來給他解悶的。”


    孫世寧真的笑出聲來:“我倒是羨慕你待在山裏,無拘無束的。”


    “一一不喜歡。”紅桃想一想又道,“其實他話不多,對吧,但是他不喜歡山裏,說冷清。”


    “他在大理寺忙碌慣了,真讓他閑下來,才不會習慣。”孫世寧耐心告訴她道,“而且很多人離不開他,雖說這世上少了誰還是都一樣過日子,可依然有些人會比旁人負擔的更多,責任也更大。”


    “聽不懂。”紅桃老老實實的迴答,“你說話比老頭還費心,不過,我知道你說的是好話。”


    兩人迴到正安堂,蜻蜓的鼻子格外尖,繞著紅桃轉兩圈,蹦躂跳起來道:“花雕雞,明月樓的花雕雞。”


    孫世寧讓紅桃將小菜都交給蜻蜓,又問淩哥方便見人不,蜻蜓點點頭道:“先生才送他迴屋,說他恢複的很好,同才進來的那會兒要死要活的比,他是鐵了心要複原,拿出吃奶的勁兒了。”


    在門邊敲了兩下,小葉出來開門,孫世寧笑道:“我捎帶了些小菜迴來,蜻蜓喊你去收拾了吃飯。”


    小葉不疑有他,趕緊的去了,淩哥側臥在床榻上,抬頭看了看她道:“你有話要同我說?”


    孫世寧在床頭坐下來,沒有作答:“我聽說,你恢複得很好,所以過來看看。”


    “不會死了。”淩哥麵無表情地說道。


    “你知道是誰害了你,對不對?”孫世寧仔細端詳他,“你吃了那麽多的苦,留在天都不就是想替家人報仇嗎,為什麽卻不肯說出你所知道的。”


    “害我的人都死光了。”淩哥低聲道,“他們將我撿拾迴來,別有用心的利用我,所以他們都死了。”


    “不是這樣的,你先前說的,並不是這樣。”孫世寧想要幫沈念一一把,也幫淩哥一把,“如果不抓住幕後黑手,還會有十個,二十個同你一樣無辜的人,被做出藥人,吃同樣的苦,還未必有你的運氣,一直到死,都見不到盼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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