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思冉樂得他這樣子:“你是發現了什麽線索?”


    沈念一已經擺明不要爭功,自然也不會隱瞞任何一處細節,很快將刑部在華封死後,被燒了一把無名火,停屍房四角都有刻意潑灑火油的痕跡,殺人不夠還要毀屍滅跡,既然要滅肯定就是屍體上還留著無法抹殺的痕跡。


    所以,他將刑部的那位吳仵作連帶著華封的屍體一起帶迴大理寺,就安置在底下關押人犯的地方。


    “刑部的仵作,多大的年紀?”秦思冉還真的不知那麽清楚,聽他說了一遍,心裏也有些數了,“萬一他的話也不可靠呢,去把小唐喊迴來,兩個人一起做事才好。”


    “小唐已經迴來了。”沈念一先按捺住這句話不說,就是想聽聽秦思冉的語氣,聽到他已經不再要同唐楚柔斤斤計較,略微放下心。


    “迴來就好,你先去看了卷宗,是刑部內部的人做的,當時華封身邊是帶了幾個刑部的人,最好別妄想將屎盆子往大理寺頭上扣,否則誰的臉上都不好看!”秦思冉放了兩句狠話,這次倒是有耐性了,等著沈念一看完那天個人的口供記錄,趕著問道,“可查到疑點?”


    “不如,正卿大人隨我一起下去看看?”沈念一建議道。


    秦思冉實則是有苦說不說來,他在皇上麵前是拍著胸脯,信誓旦旦的做下了保證,隻說僅需十天之內,定然讓案情水落石出,皇上聽得此話,臉上微微含笑,他是隔了兩天,才明白那一層笑意到底是什麽意思,一想到這裏,心裏未免有些發涼,怪自己沒有留好後路。


    幸而,大理寺還有一個沈念一,又肯做事,又不居功自傲,秦思冉聽他快要查出實情,已經鬆了三分氣,知道沒有把握的話,他不會隨意說出口,必然是已經掌握了重要的線索。


    一下台階,就見著有人出來相攔,見著是他們兩人才行禮,退開三四步。


    “可曾有旁人來過?”沈念一沉聲問道。


    “除了唐姑娘下來,就沒有其他人了,唐姑娘也沒有再離開,兩個人一直小聲在說話,我們也不方便離得太近,而且他們兩個都是仵作,說的話,我們門外漢也聽不懂。”


    唐楚柔耳目更靈慧些,明明已經靠著軟墊休息了,還是很快睜開眼起來:“大人。”她已經習慣喊沈念一,再看著身後的另一人,支支吾吾的補了一句:“秦大人。”


    吳卓義在另一邊裹著條毯子,沒有動靜,大概是白天太累,這會兒說話的聲音又不大,就沒醒過來,唐楚柔順著兩人的目光看過去:“我喊醒他?”


    “先不用,你知道的先說就是。”秦思冉明顯有些發急,一大步跨出來,站到了沈念一的身前,“華封的屍體有什麽線索?”


    唐楚柔怔了一下:“早先發現的都已經告知,華大人是後背心髒處受到針刺而死,針尖塗了很重的麻藥。”


    “其他的呢,你們同屍體待在一起這麽久,就沒有其他的發現了。”秦思冉想到那個藏在燈盞底下的機括,差一些,要不是沈念一適時提醒,他大概就和華封一樣成為冷冰冰的屍體了,結果剩下的該查的地方都查了,隻有那一盞燈有問題,如若有人說不是針對他的,打死他都不能相信。


    “暫時沒有了。”唐楚柔才在秦思冉手底下吃過虧,她當仵作這些年,就算是出外任務,大家都一向把她保護的很周全,有時候甚至忘記她也是會武功的真相,所以這一次吃的虧就算是入行以來,最慘烈的一次,而且還被按了個無須有的罪名,真正是冤枉。


    “沒有了,你確定?”秦思冉用一個居高臨下的俯視姿態,雙眼緊緊盯著她。


    唐楚柔卻也不會畏懼,更何況還有沈念一在旁邊:“秦大人,要不你親自過去看看華大人的屍體,已經隔了些時日,屍體開始慢慢腐爛了,就算這裏通風陰冷,怕是也不能多擺放幾天,到時候,華大人的屍體臭了,家屬怕是也會有意見的。”


    不說這話還好,秦思冉聽完這句,忽然就好像真的聞到了劇烈的屍臭味道,他不由的想要快些離開這個地方,以前關押人犯的時候,已經不討喜,如今又改放屍體,想一想都令人作嘔。


    那邊的吳卓義終於還是被吵醒了,揉了揉眼,坐起身來:“唐姑娘,是天亮了嗎?”


    “是兩位大人過來問事。”唐楚柔鎮定的答道。


    吳卓義還有些迷瞪:“唐姑娘,華大人那個致命的傷口是用什麽暗器射的?”


    三個人齊刷刷看著他,秦思冉就沒忍住,上前一把拉住了他的肩膀,使力將整個人都提起來:“你說什麽!”


    “那樣細長的楚腰針,人的腕力和指力隻很難在近距離做到射入身體裏麵這樣深的,所以我想大概是用了什麽外在的暗器輔助。”吳卓義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雖然不認識秦思冉,卻沒有被他魯莽的舉止嚇到,就快要被提到雙腳離地,還是堅持著將一番設想都說明白了。


    秦思冉一鬆手,他摔坐在地,唉喲了一聲。


    沈念一已經想的更遠,如果是借助外力的話,那麽他事先想過的那個武功可能都在他之上的高手,實則並不存在,隻要暗器製造的合理妥當,就算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都可以用這樣的暗器殺人。


    不,還不對,就算是用了暗器,那個兇手還必須要有準頭,就是說暗器要是交給了孫世寧,她必然不能得手,因為她不一定看的準,隔著衣服的後背心在哪個準確的位置上麵。


    沈念一的目光從吳卓義和唐楚柔的臉上慢慢的劃過去:“小唐,要是他的話做了準,那麽你的嫌疑還真的就成第一。”


    當時離得華封身邊迫近,又精通醫術,知道人體的各大要害之所在,而且華封認識唐楚柔,必然是不會有所防範的,如果真的是唐楚柔下手,那麽就再方便不過。


    唐楚柔聞言居然還笑了笑道:“是,我也覺得這事兒適合我來做。”


    “怎麽會是唐姑娘,她雖然精通醫術,但是後背心的位置,隻要稍微會點武功什麽的人,一樣可以找得出來,當時不是還有很多人嗎,為什麽要說是唐姑娘,她一片赤子心,根本不可能會做出這樣的事情。”吳卓義一股腦兒爬起身來,大聲的嚷嚷起來,“如果是唐姑娘的話,她何必要同一起,窩在這樣的地方,守著個死屍辛苦查驗,最好什麽都查不到不才是兇手的目的嗎!”


    “沒說肯定是她。”沈念一沒有氣惱,他素來欣賞這樣真性情的人,“她當時在場,在場的人都脫不開幹係。”


    “針尖上頭是麻藥,如果控製的好,也不過是維持很短的時間,也就是他到底前的那麽幾步路。”吳卓義太想替唐楚柔爭辯,他知道沈念一通情達理,就非常想將他所知所查的統統都傾吐出來,“華大人當時身邊有幾個人?”


    唐楚柔想一想道:“兩個人,一個我認識,是那個馬真,另一個應該也是刑部的人。”


    “另一個人,另一個人。”沈念一重複了兩次,他終於想到始終對不上的那個空白缺口是什麽,卷宗裏有馬真的口供,也有唐楚柔的,他們算是當時離死者最近的,唐楚柔其實是華封倒地後才趕到,吳卓義的供詞實則是替她徹底消減了嫌疑。


    那麽,另一個人,另一個人是誰,為什麽卷宗裏沒有另一個人的口供,馬真都始終沒有提到過這個人是誰!


    細想之下,實在太過於詭異,能夠跟著華封身邊的,應該是刑部四刀之一,但是很顯然並不是,那麽馬真到底在隱瞞什麽?沈念一的眉頭越皺越緊,馬真以為迴避開就能夠神不知鬼不覺了嗎,那樣欲蓋彌彰的舉止,一旦被道破,簡直是個笑話。


    秦思冉深吸一口氣道:“那個人是誰,華封身邊的那個人!”


    “恐怕刑部上下,隻有馬真知道。”沈念一說完這句話,沒有再過多停留,人已經飛身上了台階,吳卓義是知道這位沈少卿武功極好,此時見他展露了這一手,幾乎驚為天人,嘴巴都張得很大很大,半天合不起來。


    唐楚柔見他這副沒出息的樣子,咳了幾聲:“沈少卿已經走了,秦大人也走了。”


    “去哪裏了?”他還沒反應過來。


    “承蒙你說出一個大線索,沈少卿火急火燎去救場了。”唐楚柔跟在沈念一身邊多時,他辦事的手段大致已經了解,他走得這樣急,勢必是事情已經往不能控製的方向快速移動,馬真知道的太多,口風又太緊,他大概怕下一個要被滅口的人就是馬真。


    沈念一心中所想正是如此,他也曾經懷疑過馬真一次,然而刑部停屍房大火以後,馬真表現出來的一番姿態,又委實不像是個心虛之人,就暫且擱置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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