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世寧知道,身旁還有多少雙眼睛在明的暗的打量他們兩人,卻根本不想鬆脫開沈念一的手,說來真是神奇,明明她戴著那副手套,卻能夠感受到他手心的溫熱,還有那種細膩的觸感,心中分明有了些動蕩。


    沈念一加重了一分力道,聲音更低道:“我想這樣牽著你的手而走已經想了好些天,迴頭我要去重重謝過六皇子。”


    孫世寧沒有做聲,她貪戀他的溫柔,還有比旁人更加幹脆的直截了當,讓她明明白白他的心意,這種旁若無人的相知相通,真是分外美妙。


    “我沒想到你會來。”快走到長春宮宮門口時,孫世寧才說了一句。


    “太後的眼力勁十分厲害,我是怕在你旁邊,反而會得露出馬腳。”畢竟是在算計太後的珍藏,用太後的話來說,那是原先準備要隨葬的心愛之物,先不說價值連城,難得一見,便是先帝賞賜一說,已經不容易討要得來。


    “那麽,你怎麽又來了?”


    “怕你應付不來,這裏是皇宮之中。”沈念一這一句也是真心話,生怕有個閃失,孫世寧吃了大虧。


    “我真是什麽都不懂,什麽都不會。”


    “那些懂的多,會的多的,得不到太後這樣的誇讚。”


    “我也沒有覺得哪裏就做得很好,說得到位了。”


    “要的便是如此。”沈念一忍不住多誇了一句,“太後見了太多刻意矯情,裝模作樣,瞧著你最自然本色的,才會喜歡,我都很久沒聽太後這樣和顏悅色的誇過一個人。”


    以前,太後人前人後倒是會誇獎鳳慶郡主兩句,說這個孩子真性情,直腸子,最是難能可貴,鳳慶郡主出嫁之後,也是生怕郡馬與其他的皇親國戚合不來,更不願意聽到旁人的嘲諷之聲,索性與薛家真遠遊去了,一年中倒有大半的日子不見人影。


    太後從來不是一個很好相處的人,今日這般,簡直是出人意料,沈念一低低說道:“太後後頭說的那些話,你可明白?”


    孫世寧搖了搖頭,一直到走出宮門,坐上沈念一的車子,她才迴道:“當真是想讓我多來陪她說說話?”


    “你收起來的錦囊呢?”


    “在這裏。”孫世寧取出來,打開抽繩,“進宮之前,我見帶路的宮女也有一塊小小的腰牌。”


    “宮女的,怎麽能同太後給你的相比。”沈念一眼見著錦囊中倒出來的腰牌,玉質溫潤,成色極佳,“你可知道有了這塊腰牌,你隨時都能進宮,未必是去見太後。”


    “我不知道。”孫世寧將腰牌湊近了細看,“太後就這樣放心,萬一我是壞人要做壞事的呢?”


    “不是還有我這個擔保人在嗎,你要是做了壞事,那也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沈念一將腰牌替她放迴原處,“這個務必要收好了。”


    “可見並非是我的本事,太後對我這般好,因著我與你的這一層關係。”孫世寧不敢邀功,很是乖巧的說道。


    “與我也有三分幹係,不過你要是見著太後平日怎麽對待皇上那些嬪妃的,就該知曉她能夠說出這番話對你,實屬不易。”沈念一笑著搖搖頭道,“也是一見如故,否則這件寶貝,絕對落不到你手上,怕是皇上來討要,太後都能用先帝的抬頭將皇上的話給堵迴去。”


    “我瞧著太後很好相處,不像是會刻意刁難別人的。”


    “她見著你順眼,當然是好相處。”沈念一將孫世寧輕推到窗前,“你往後看看去。”


    孫世寧依言將窗簾打開一些,向外張望:“怎麽有兩架車,跟在我們後麵?”


    “那裏頭都是你的東西。”


    “我的?”孫世寧更加不明白,放下簾子問道,“我空著手而來,這兩架車看樣子從我們出宮的時候就跟上了,怎麽會是我的東西!”


    “太後說喜歡哪個,絕對不是嘴巴上說說的。”


    “你的意思是,那兩架車裏頭裝的是太後賞賜給我的東西?”孫世寧的嘴巴慢慢長大,有些合不攏,這是要多少賞賜,用了兩架大車來裝,而且悄然無聲,根本連半個字都沒有提及。


    沈念一握住她的手腕,將手舉起道:“與你手上的這物件一比,莫說是兩架車,就是十架車的都比擬不上。”


    “可我以為這個同你當時給我戴的那副也差不多。”孫世寧有些受不起了,一副手套那是用來療傷的,她拿的心安理得,其他的賞賜,實在是,實在是,被太後連輕描淡寫的一句話都沒有,就揮揮手送了過來。


    “大有不同,那一副也算是金貴,可是這個全天底下就隻有獨品,是在極南之地的一種會得吐絲的小蟲,收集起纏絲,再經由能工巧匠之手,花了整整二十年才磨練出這樣一副來。”沈念一在聽了寅迄的話以後,特意去仔細查探,結果讓他微微吃驚,他隻知道是珍奇,沒想到會珍奇至此。


    本來在禦書房中,皇上正在看軍報,寧夏生離開邊關數日,舜天國那邊像是早早探知了消息,接連不斷的進犯,一波比一波兇猛,已經出戰三日三夜,咬住不肯放手,幸而寧大將軍很有先見之明,早已經料得會的如此,安排好了工事,對方狂吠的再厲害,也照樣固若金湯,紋絲不動。


    “軍報尚在途中的時候,寧大將軍應該已經到了營帳中。”沈念一算了算行程,“舜天那邊應該是專門在等這樣的機會。”


    “還不止是舜天。”皇上將另一封軍報擲在他麵前,“你再來看看這個。”


    沈念一看過以後依然鎮定,真是寧夏生稍許一動,什麽妖魔鬼怪都伺機蠢蠢欲動,真正叫做自不量力,他將軍報輕輕放迴桌上。


    “區區一個西樹國居然也想來分一杯羹,當天朝是什麽地方,任人為所欲為嗎!”皇上的口氣不善,想來原先就心情不佳,自從將寅迄下放到夾圈道以後,反而顯得心事重重,“你將大理寺裏的內奸關押著如何處置,是要瞞著朕替他頤養天年不成!”


    本來心知肚明,兩不幹涉的事情,一句話就直接放到台麵上,沈念一從來也沒有刻意隱瞞,被皇上突然問道,更不會驚慌失措,早就想好了往後的對白:“叛國是死罪,微臣留著他是為了查清一些事情。”


    “還要查多久?”皇上顯然是要給出一個明確的交代。


    “那個教唆他入局的女子尚未落案。”而且就隱匿在天都城內,霍永陽根本說不清楚,穿紅衣的香香,到底長什麽樣子,有什麽特點,換掉紅衣,誰是香香都未必知曉。


    “總是敵國的奸細,那樣說的話,內奸留著已經無用,朕已經讓刑部的人去將他從大理寺提出來,刑部會接手他的案子,你可有其他的異議?”


    沈念一沉默片刻,再抬起頭時,麵不改色道:“皇上既然已經做好了決定,微臣沒有異議。”


    “刑部自然會得秉公辦理,華封那個人,你也知道的,丁是丁卯是卯。”皇上見他不動氣,反過來給他個稍許好看點的臉色。


    想到此時此刻,華封在大理寺裏抓人,抓得還是大理寺裏的舊人,沈念一要是在當場必然不會讓他如願,他的性子皇上也是知曉的,才有的沒的,在禦書房拖著他說話,先給一棒子,待會兒大概還要給個蜜棗,君臣君臣,往往也是種微妙的關係,講究的是個張弛有度。


    而霍永陽犯下的罪名是叛國加殺人,換成是誰來審這件案子,都逃不脫是個死罪,皇上滿以為他會因此而動氣,卻不知他有心避開,反而有些欣慰。


    “孫家的姑娘這會兒正在太後的長春宮中,你不會不知吧?”皇上輕咳一聲道,“太後年事漸高,越來越難以討好,連林貴妃那樣八麵玲瓏的可人兒到了太後麵前,也是大氣不敢出一聲,你且過去看看,如果說錯了話,做錯了事,替她打個圓場,不至於太後一怒之下治了罪。”


    沈念一想想,這個蜜棗果然來的很快,既然皇上發話,他不會推辭,立時請退,轉身就朝著長春宮而去。


    太後平白無故的怎麽會想到要見孫世寧這樣一個平民女子,宮中開支龐大,雖說孫家做的是皇商的買賣,可是上上下下的皇商,放眼在天都城中,少說也有數十家,連帶著前不久一直往孫家送花的陸家,也同樣是皇商出身,卻不見太後提出過要見哪個,這其中若非皇上說事,太後根本沒有這個心。


    將人往宮中圈攏,往後弄不好就要時時進出內宮,皇上打的一手如意好算盤,若非有他這個沈某人從中耽擱,怕是就憑借孫世寧那一手的特殊本事,皇上都能直接用別的理由將人養在宮裏頭,想到這個,沈念一不禁伸出手去,又握住了孫世寧的手。


    孫世寧抿著嘴角笑,也不抽手出來,任由他柔情款款,她麵對著太後的時候,不算緊張,如今緩過神來,才發現後背涼颼颼的,一句話,一個微小的舉止都能陷自己於萬劫不複,輕聲說道:“我不過是來喝一杯茶,已經全身僵硬骨頭酸痛,想到二娘教唆著世盈借著待選要入宮,世盈那樣的心性,脾氣,根本撐不到幾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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