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關將近，寒風凜冽。
經過了二十多個小時的強降雪後，蒼南市被蓋上了一層厚厚的銀毯，夜幕降臨，城市的霓虹燈五色斑斕，絢麗的燈光把雪地也暈染成了彩色，如同素顏的美女畫上了濃妝。
公路上每隔一段距離，就有一塊顯示著“雨雪天氣，減速慢行”的led提示牌，雖說道路上的積雪早已被鏟掉，可地麵上的薄冰卻沒那麽容易去除，天空也依然在下著雪。所以，大部分車輛都遵守著交通規則，緩速前進。
大部分車輛都龜速前進，卻有一輛黃色的摩托快速穿梭，在前車間見縫插針，如果不是車尾箱和衣服上印著外賣公司的logo，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是什麽飆車暴走族呢。
這名外賣騎士的行為惹了眾怒，一眾汽車司機在車裏破口大罵，有幾個脾氣暴躁的直接打開車窗想伸出頭去罵，卻被冰寒的風雪倒灌進了車裏，風雪夾雜著刺鼻的汽車尾氣，堵住了他們的嘴。
外賣騎士名叫趙賀，這單外賣還有不到十分鍾就超時了，超時了就會被打差評甚至被投訴——並不是每個人都有那個素質去體諒天寒地凍，送外賣的不容易。
被投訴就會被扣錢，今天就白幹了，所以趙賀才在這種鬼天氣裏，以交規允許的速度上限騎摩托。
他要去的地方是天悅相府，本市最高檔的小區之一。
…………
“好了翠萍，他快到了，你準備好了沒有？”天悅相府12幢2004號房裏，一個女人坐在沙發上玩手機，手機突然彈出了一條消息。
“說了多少遍了？別再叫我翠萍了，我改名了，我現在名叫欣月！”女人有些火大地用語音迴複道。
“好的翠萍，穩妥起見，我把那人的資料再重複一遍。”女人的抗議似乎一點用都沒有，對方再次發來一長段的文字：
“趙賀，男，27周歲，冀西省農村戶口，大專肄業，5年前來蒼南市打拚，被騙入傳銷組織1年後自主逃脫，後在富幹康從事手機主板的質檢工作，工號1024，為人節儉，一年半前開始以777工作製（早上7點上班，晚上7點下班，每周工作7天）堅持到現在，下班後兼職外賣員，一般到深夜12點收工。
母胎單身，曾嚐試追求一名菜販家的女兒失敗，原因是太窮被人看不起。
目前的人生目標被他寫在自己的博客首頁當成座右銘——掙錢，存錢，買房，買車，娶妻。”
“俗人。”坐在沙發上的女人撇著嘴評價著趙賀，她丟下手機，拿出小鏡子給自己補了補妝，衝著鏡中的美人眨眨眼，然後滿意地微笑了一下，站了起來。
她身量挺高，隻穿著拖鞋也超過一米七，因為室內的暖氣很給力，她隻穿著一套貼身的睡衣，把個玲瓏有致的身材凸顯得格外妖嬈。
老大那邊新到的黑客很厲害，不僅用很短的時間就調查到了趙賀的所有信息，還能精準地繞過外賣app的後台，確保是趙賀接到她的訂單。
“他進電梯了，準備。”手機裏彈出最後一條消息，歸於寂靜。
女人從桌上拿起一隻小盒子，打開盒蓋，兩隻大概隻有蚊子四分之一大小的東西從盒子裏飛了出來，無聲無息地飛到了女人睡衣的衣領上，並在瞬間變成粉紅色，像變色龍一樣融入了衣領的粉色裏。
如果不是盒子打開的那一瞬間，兩隻“小蟲子”身上閃爍了一下藍色的光芒，以及女人手機提示的“連接成功”字樣，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什麽未知生物呢。
………………
高檔小區裏的電梯很寬敞，很幹淨，而且有一股淡淡的香水味，搞得跟酒店似的。
電梯的四壁是鏡麵的，鏡麵倒映出了趙賀此刻的樣子：
普通的身高配上平凡的麵容，讓他混在人群裏沒人會多看他一眼，長期睡眠不足導致的黑眼圈、頂著紫青色凍瘡的腫大鼻頭、被寒風凍出裂口的嘴角，讓他看起來就像是落魄馬戲團裏的小醜。
外賣公司發放的防寒服以及黃色頭盔都舊了，髒兮兮的，頭盔和肩膀上還有一層沒融化的落雪，因為電梯裏的暖氣，這些落雪正在快速融化，並順著衣服往下流淌，滴在地毯上。
20樓到了，電梯門開了，趙賀提著餐盒走了出去。
按響了2004房的門鈴，看看時間，趙賀舒了一口氣，還好，趕上了，沒有遲到。
沒有等太久，門開了。
開門的是個美女，屋裏的燈光很柔和，越發襯托出女人的美豔，再加上撲麵而來的淡淡體香，讓猝不及防的趙賀呆愣了一下。
趙賀的表情並不讓美女意外，她微不可查地自得一笑，然後趕緊收斂，微微側身。
“啊，不好意思，您的外賣。”趙賀迴過神，他看到人家美女側身，以為自己剛才不禮貌的視線唐突了佳人，有些不好意思地雙手遞上餐盒。
他可不想被投訴，特別是被女人投訴，不依不饒的。
他並不知道，這位美女之所以側過身，是為了不擋住鏡頭，讓屋裏吊燈上的攝像頭更清楚地拍到趙賀此刻的表情。
……
此時此刻，在不知何處的一家私人影院裏，坐著二三十個人，這些人個個衣著考究，氣質非凡，一看就非富即貴。
隻不過，他們每人都戴著一張象牙麵具。
他們麵前的大屏幕上，正在高清直播趙賀的樣子。
“諸位貴賓，今晚的好戲，就要開始了！”一個穿著白色西裝的男人站在大屏幕的左側，和在場的貴人們不同，他沒戴麵具。
畫麵中的美女接過餐盒，甜甜一笑：“外麵還在下雪吧？你辛苦了。”
“哪裏哪裏，您稍後能給個好評就行了。”趙賀客氣地搖搖頭，笑著道：“祝您用餐愉快！”說完，轉身就要走。
“等一下。”美女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呃……您還有什麽事嗎？”趙賀轉身問道，他趕時間，今晚還有好多單子要送呢。
“外麵那麽冷，小哥兒你也不容易，不如進屋喝杯熱茶吧！”美女殷勤道。
也許是室內暖氣的緣故，美女的臉蛋紅撲撲的，媚眼如絲，聲音清脆，既悅目，又悅耳，一顰一笑，實在誘人。
“咕咚”趙賀不自覺地咽了口唾沫，美人相邀固然誘人，然而對於吹了半天西北寒風、凍得直哆嗦的他來說，熱茶的吸引力更大。
“不用客氣，謝謝。”趙賀的聲音有些沙啞，如果他是貪圖安逸享樂的人，也就不可能這樣拚命，這種天氣還出來挨凍掙錢。
趙賀的拒絕讓美女心中一愣，根據資料顯示，這個男人應該對女人很饑渴才對——老大分析說，這人應該就是追女不成被侮辱才奮發圖強的，他的人生目標之一不就是娶個美女做老婆嗎？
現在有個大美人在眼前，不上來撩就算了，美人主動相邀，居然還拒絕了？
“進來吧，為了準時給我送餐，你這一路肯定很難熬，你就別推辭了。”美女居然直接握住了趙賀的右手，把他往屋裏拉：“裏麵有暖氣哦，起碼去去寒氣呀，不然你會感冒的。”
感受著美女柔若無骨的溫暖小手，趙賀的眼珠子都快要瞪出來了。
說他這輩子第一次和女人握手這誇張了點，但要說觸碰到這種級別的大美人的柔夷，的確是生平首次。
等到美女不由分說地把他拉進了屋，他才迴過神來，有些尷尬局促——他的身上還在滴水呢，鞋子濕答答的，把人家地板都弄潮了。
這麽熱情和好心的顧客，趙賀還是第一次見，心裏感慨著，難道這世上真的有外貌完美心靈也美的人？
美女倒茶去了，趙賀環首四顧，室內的裝潢很講究，沙發茶幾餐桌電器什麽的一看就知道很高檔，隻是屋裏似乎並沒有其他人在，這美女也不避嫌，她怎麽敢隨便放一個陌生男子進屋呢？
傻白甜？
…………
大屏幕前麵，一眾貴賓看到趙賀被拉進房間時呆愣愣的表情，都以為他是色授魂與，被迷住了，再加上這家夥進了人家房屋就四顧打量，肯定已經泛著什麽壞心思了。
一部分貴賓雙眼放光，似乎很期待接下來會發生什麽刺激的劇情，另一部分貴賓則目露不屑，似乎對於低俗的劇情並不感冒，用不滿的眼神盯著不遠處的白西裝青年。
“諸位，稍安勿躁。”青年微笑著鞠躬道：“本公司從不讓顧客失望。”
話音剛落，就看到畫麵裏的女人微笑著把熱飲放在茶幾上，上前想幫趙賀摘下頭盔，卻不料趙賀下意識地退後半步，並沒有順勢摟住女人的腰肢，或者做出其他舉動。
“切，沒勁。”一個肥胖的貴賓搖著頭，雙目透過麵具看向白西裝的青年，目露失望：“小徐啊，難道今晚你要給我們看的，是坐懷不亂的柳下惠戲碼？那也忒沒勁了，這和那些垃圾綜藝節目有啥差別？”
真人秀嘛，重點是那個“真”字，而不是“秀”字，他們這些交了高額會員費的貴賓來這裏，當然不是來看謳歌真善美的道德楷模的。
“聒噪！”坐在胖子不遠處的一個中年人悶身道：“挖煤的果然都是一身土氣，成天腦子裏想的都是那事兒，幹脆迴家抱著二奶玩好了，跑這裏來做什麽？”
“你！”胖子瞪大了眼睛，鼻子都氣歪了，“你說誰一身土氣？不對，你怎麽知道我是挖……”話到嘴邊，被他自己用手捂住了，會場潛規則，貴賓參會的時候戴麵具的意思就是不許隨便透露身份。
中年人用看白癡的眼神看了胖子一眼，不屑地轉過頭去，不再理會。
這位胖胖的煤老板看上去不是很聰明的亞子——進會場之後不許隨便透露身份，沒說進會場之前和散會之後不可以啊，來到這裏的貴賓都是上流社會人士，怎麽可能不相互探探根底？這位體型肥碩的新會員今晚一進門，在場幾乎所有人都提前知道他是誰了。
什麽叫潛規則？心照不宣才叫潛規則。
這家夥想不到這一層也就罷了，還當眾大聲承認自己的身份，這就犯了忌諱了。
兩個身材高大的安保很客氣地請他出去了，今後三年之內，他不會再出現在這裏了。
這裏今晚直播的的確算是“真人秀”，但怎麽可能隻是真人秀這麽簡單呢？
果然，大屏幕上的鏡頭突然拉近，給了美女一個特寫，特寫部位是她的衣領。
兩隻很小的“蟲子”無聲無息地飛起，等趙賀自己摘下頭盔後，俯衝而下，一邊一個鑽進了趙賀的耳朵！
它們太小了，飛行的時候又不像蒼蠅蚊子一樣發出嗡嗡叫，它們沒有發出任何聲音，趙賀又不是超人，他一絲一毫都沒發覺剛才有什麽東西在他頭頂上盤旋。
“嗯？那是什麽？”這如同科幻片一般的場景，才讓今晚的貴賓大部分都來了興趣。
白西裝的青年也不急著解釋，而是示意眾人繼續看戲。
…………
房間裏，趙賀感覺雙耳突然稍微癢了一下，可持續時間太短，都不到一秒鍾，他也沒在意，以為是突然摘頭盔耳道不適應。
“叮！富貴美人譜係統綁定成功！恭喜宿主，從今日起將快速走上人生巔峰，富可敵國，醉臥美人膝，醒掌天下權將不再是夢！”
一道清晰無比的聲音突然在趙賀耳邊想起，不，不是耳邊，不是在外麵，而是像耳膜自己在震動一樣，實在太神奇了。
這感覺，就像傳說中“迴蕩在腦海的聲音”一樣，似乎整個顱腔都在共鳴。
“什麽鬼……呃，那個，美女，您聽到什麽聲音了嗎？”趙賀看向美女的表情十分精彩，複雜到無法言喻。
“啊？什麽聲音？”美女的演技一級棒，像個真正的演員，其實說她是演員也可以，因為她真的在京都影視學院上過表演課。
就說她此刻一臉莫名其妙的表情，茫然的眼神，這演技，可比什麽當紅小花旦好太多了。
得到了答複，趙賀的表情更加複雜了，他白天在富幹康的流水線上當質檢員，工序十分枯燥，就像機器人一樣重複著相同的步驟，所以他喜歡在工作的時候戴上藍牙耳機聽有聲小說。
作為一個老書蟲，他當然知道係統文算是網文中的泛濫成災的類型，不管是什麽榜單，不管是哪個網文網站，一眼掃下去，十篇小說裏起碼有四篇和係統有關。
什麽“天道係統”，什麽“美食係統”，什麽“文娛係統”，什麽“黑科技係統”……五花八門，什麽類型的都有。
難不成老天憐惜他命苦，今天，從來隻在小說裏才出現的“xx係統”，真的闖入了他的生活，即將改變他的命運？
“叮！係統發布新手任務：
【獲得美女青睞】。看書uuknshu.co
任務完成標準：任意美女對宿主好感度超過60。
任務獎勵：1000元現金。”
清晰的聲音再次通過耳膜震動，傳到了趙賀的腦子裏。
怎麽說呢？還真是名副其實啊——這係統的名字是“富貴美人譜”，又有美人又有富貴的，從新手任務就能管中窺豹，可見一斑：攻略美女就能獲得金錢獎勵？
“美人雷達掃描中……
掃描完成，最近的美人離宿主隻有0.4米。
檢測美女好感度……
好感度評估中……
目標美人姓名：苗翠萍
好感度：81
恭喜宿主完成新手任務！
即將發放任務獎勵，請注意查收。”
“係統”的聲音一道道出現在趙賀的耳朵裏，還沒等他反應過來，他的手機就響了，來短信了：
“尊敬的趙先生您好，2020年1月12日 19:54:50你尾號為xx19的工行蒼南市城西支行賬戶收到華夏幣1000元匯款。”
“我滴個乖乖，難道這都是真的？”原本還有所懷疑的趙賀，現在找不到理由來否定了。
…………
私人影院的大屏幕裏，趙旭激動到微微顫抖的微表情，被放大了好多倍，剛才明明隻有他自己才能聽到的“係統提示音”，其實是來自白衣西裝男手裏的麥克風，來自西裝男薄薄的嘴唇，來自他播音員一般的字正腔圓。
他的左手握著麥克風，右手的手機屏幕上，顯示著以匿名用戶轉賬1000元成功的提示。
經過了二十多個小時的強降雪後，蒼南市被蓋上了一層厚厚的銀毯，夜幕降臨，城市的霓虹燈五色斑斕，絢麗的燈光把雪地也暈染成了彩色，如同素顏的美女畫上了濃妝。
公路上每隔一段距離，就有一塊顯示著“雨雪天氣，減速慢行”的led提示牌，雖說道路上的積雪早已被鏟掉，可地麵上的薄冰卻沒那麽容易去除，天空也依然在下著雪。所以，大部分車輛都遵守著交通規則，緩速前進。
大部分車輛都龜速前進，卻有一輛黃色的摩托快速穿梭，在前車間見縫插針，如果不是車尾箱和衣服上印著外賣公司的logo，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是什麽飆車暴走族呢。
這名外賣騎士的行為惹了眾怒，一眾汽車司機在車裏破口大罵，有幾個脾氣暴躁的直接打開車窗想伸出頭去罵，卻被冰寒的風雪倒灌進了車裏，風雪夾雜著刺鼻的汽車尾氣，堵住了他們的嘴。
外賣騎士名叫趙賀，這單外賣還有不到十分鍾就超時了，超時了就會被打差評甚至被投訴——並不是每個人都有那個素質去體諒天寒地凍，送外賣的不容易。
被投訴就會被扣錢，今天就白幹了，所以趙賀才在這種鬼天氣裏，以交規允許的速度上限騎摩托。
他要去的地方是天悅相府，本市最高檔的小區之一。
…………
“好了翠萍，他快到了，你準備好了沒有？”天悅相府12幢2004號房裏，一個女人坐在沙發上玩手機，手機突然彈出了一條消息。
“說了多少遍了？別再叫我翠萍了，我改名了，我現在名叫欣月！”女人有些火大地用語音迴複道。
“好的翠萍，穩妥起見，我把那人的資料再重複一遍。”女人的抗議似乎一點用都沒有，對方再次發來一長段的文字：
“趙賀，男，27周歲，冀西省農村戶口，大專肄業，5年前來蒼南市打拚，被騙入傳銷組織1年後自主逃脫，後在富幹康從事手機主板的質檢工作，工號1024，為人節儉，一年半前開始以777工作製（早上7點上班，晚上7點下班，每周工作7天）堅持到現在，下班後兼職外賣員，一般到深夜12點收工。
母胎單身，曾嚐試追求一名菜販家的女兒失敗，原因是太窮被人看不起。
目前的人生目標被他寫在自己的博客首頁當成座右銘——掙錢，存錢，買房，買車，娶妻。”
“俗人。”坐在沙發上的女人撇著嘴評價著趙賀，她丟下手機，拿出小鏡子給自己補了補妝，衝著鏡中的美人眨眨眼，然後滿意地微笑了一下，站了起來。
她身量挺高，隻穿著拖鞋也超過一米七，因為室內的暖氣很給力，她隻穿著一套貼身的睡衣，把個玲瓏有致的身材凸顯得格外妖嬈。
老大那邊新到的黑客很厲害，不僅用很短的時間就調查到了趙賀的所有信息，還能精準地繞過外賣app的後台，確保是趙賀接到她的訂單。
“他進電梯了，準備。”手機裏彈出最後一條消息，歸於寂靜。
女人從桌上拿起一隻小盒子，打開盒蓋，兩隻大概隻有蚊子四分之一大小的東西從盒子裏飛了出來，無聲無息地飛到了女人睡衣的衣領上，並在瞬間變成粉紅色，像變色龍一樣融入了衣領的粉色裏。
如果不是盒子打開的那一瞬間，兩隻“小蟲子”身上閃爍了一下藍色的光芒，以及女人手機提示的“連接成功”字樣，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什麽未知生物呢。
………………
高檔小區裏的電梯很寬敞，很幹淨，而且有一股淡淡的香水味，搞得跟酒店似的。
電梯的四壁是鏡麵的，鏡麵倒映出了趙賀此刻的樣子：
普通的身高配上平凡的麵容，讓他混在人群裏沒人會多看他一眼，長期睡眠不足導致的黑眼圈、頂著紫青色凍瘡的腫大鼻頭、被寒風凍出裂口的嘴角，讓他看起來就像是落魄馬戲團裏的小醜。
外賣公司發放的防寒服以及黃色頭盔都舊了，髒兮兮的，頭盔和肩膀上還有一層沒融化的落雪，因為電梯裏的暖氣，這些落雪正在快速融化，並順著衣服往下流淌，滴在地毯上。
20樓到了，電梯門開了，趙賀提著餐盒走了出去。
按響了2004房的門鈴，看看時間，趙賀舒了一口氣，還好，趕上了，沒有遲到。
沒有等太久，門開了。
開門的是個美女，屋裏的燈光很柔和，越發襯托出女人的美豔，再加上撲麵而來的淡淡體香，讓猝不及防的趙賀呆愣了一下。
趙賀的表情並不讓美女意外，她微不可查地自得一笑，然後趕緊收斂，微微側身。
“啊，不好意思，您的外賣。”趙賀迴過神，他看到人家美女側身，以為自己剛才不禮貌的視線唐突了佳人，有些不好意思地雙手遞上餐盒。
他可不想被投訴，特別是被女人投訴，不依不饒的。
他並不知道，這位美女之所以側過身，是為了不擋住鏡頭，讓屋裏吊燈上的攝像頭更清楚地拍到趙賀此刻的表情。
……
此時此刻，在不知何處的一家私人影院裏，坐著二三十個人，這些人個個衣著考究，氣質非凡，一看就非富即貴。
隻不過，他們每人都戴著一張象牙麵具。
他們麵前的大屏幕上，正在高清直播趙賀的樣子。
“諸位貴賓，今晚的好戲，就要開始了！”一個穿著白色西裝的男人站在大屏幕的左側，和在場的貴人們不同，他沒戴麵具。
畫麵中的美女接過餐盒，甜甜一笑：“外麵還在下雪吧？你辛苦了。”
“哪裏哪裏，您稍後能給個好評就行了。”趙賀客氣地搖搖頭，笑著道：“祝您用餐愉快！”說完，轉身就要走。
“等一下。”美女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呃……您還有什麽事嗎？”趙賀轉身問道，他趕時間，今晚還有好多單子要送呢。
“外麵那麽冷，小哥兒你也不容易，不如進屋喝杯熱茶吧！”美女殷勤道。
也許是室內暖氣的緣故，美女的臉蛋紅撲撲的，媚眼如絲，聲音清脆，既悅目，又悅耳，一顰一笑，實在誘人。
“咕咚”趙賀不自覺地咽了口唾沫，美人相邀固然誘人，然而對於吹了半天西北寒風、凍得直哆嗦的他來說，熱茶的吸引力更大。
“不用客氣，謝謝。”趙賀的聲音有些沙啞，如果他是貪圖安逸享樂的人，也就不可能這樣拚命，這種天氣還出來挨凍掙錢。
趙賀的拒絕讓美女心中一愣，根據資料顯示，這個男人應該對女人很饑渴才對——老大分析說，這人應該就是追女不成被侮辱才奮發圖強的，他的人生目標之一不就是娶個美女做老婆嗎？
現在有個大美人在眼前，不上來撩就算了，美人主動相邀，居然還拒絕了？
“進來吧，為了準時給我送餐，你這一路肯定很難熬，你就別推辭了。”美女居然直接握住了趙賀的右手，把他往屋裏拉：“裏麵有暖氣哦，起碼去去寒氣呀，不然你會感冒的。”
感受著美女柔若無骨的溫暖小手，趙賀的眼珠子都快要瞪出來了。
說他這輩子第一次和女人握手這誇張了點，但要說觸碰到這種級別的大美人的柔夷，的確是生平首次。
等到美女不由分說地把他拉進了屋，他才迴過神來，有些尷尬局促——他的身上還在滴水呢，鞋子濕答答的，把人家地板都弄潮了。
這麽熱情和好心的顧客，趙賀還是第一次見，心裏感慨著，難道這世上真的有外貌完美心靈也美的人？
美女倒茶去了，趙賀環首四顧，室內的裝潢很講究，沙發茶幾餐桌電器什麽的一看就知道很高檔，隻是屋裏似乎並沒有其他人在，這美女也不避嫌，她怎麽敢隨便放一個陌生男子進屋呢？
傻白甜？
…………
大屏幕前麵，一眾貴賓看到趙賀被拉進房間時呆愣愣的表情，都以為他是色授魂與，被迷住了，再加上這家夥進了人家房屋就四顧打量，肯定已經泛著什麽壞心思了。
一部分貴賓雙眼放光，似乎很期待接下來會發生什麽刺激的劇情，另一部分貴賓則目露不屑，似乎對於低俗的劇情並不感冒，用不滿的眼神盯著不遠處的白西裝青年。
“諸位，稍安勿躁。”青年微笑著鞠躬道：“本公司從不讓顧客失望。”
話音剛落，就看到畫麵裏的女人微笑著把熱飲放在茶幾上，上前想幫趙賀摘下頭盔，卻不料趙賀下意識地退後半步，並沒有順勢摟住女人的腰肢，或者做出其他舉動。
“切，沒勁。”一個肥胖的貴賓搖著頭，雙目透過麵具看向白西裝的青年，目露失望：“小徐啊，難道今晚你要給我們看的，是坐懷不亂的柳下惠戲碼？那也忒沒勁了，這和那些垃圾綜藝節目有啥差別？”
真人秀嘛，重點是那個“真”字，而不是“秀”字，他們這些交了高額會員費的貴賓來這裏，當然不是來看謳歌真善美的道德楷模的。
“聒噪！”坐在胖子不遠處的一個中年人悶身道：“挖煤的果然都是一身土氣，成天腦子裏想的都是那事兒，幹脆迴家抱著二奶玩好了，跑這裏來做什麽？”
“你！”胖子瞪大了眼睛，鼻子都氣歪了，“你說誰一身土氣？不對，你怎麽知道我是挖……”話到嘴邊，被他自己用手捂住了，會場潛規則，貴賓參會的時候戴麵具的意思就是不許隨便透露身份。
中年人用看白癡的眼神看了胖子一眼，不屑地轉過頭去，不再理會。
這位胖胖的煤老板看上去不是很聰明的亞子——進會場之後不許隨便透露身份，沒說進會場之前和散會之後不可以啊，來到這裏的貴賓都是上流社會人士，怎麽可能不相互探探根底？這位體型肥碩的新會員今晚一進門，在場幾乎所有人都提前知道他是誰了。
什麽叫潛規則？心照不宣才叫潛規則。
這家夥想不到這一層也就罷了，還當眾大聲承認自己的身份，這就犯了忌諱了。
兩個身材高大的安保很客氣地請他出去了，今後三年之內，他不會再出現在這裏了。
這裏今晚直播的的確算是“真人秀”，但怎麽可能隻是真人秀這麽簡單呢？
果然，大屏幕上的鏡頭突然拉近，給了美女一個特寫，特寫部位是她的衣領。
兩隻很小的“蟲子”無聲無息地飛起，等趙賀自己摘下頭盔後，俯衝而下，一邊一個鑽進了趙賀的耳朵！
它們太小了，飛行的時候又不像蒼蠅蚊子一樣發出嗡嗡叫，它們沒有發出任何聲音，趙賀又不是超人，他一絲一毫都沒發覺剛才有什麽東西在他頭頂上盤旋。
“嗯？那是什麽？”這如同科幻片一般的場景，才讓今晚的貴賓大部分都來了興趣。
白西裝的青年也不急著解釋，而是示意眾人繼續看戲。
…………
房間裏，趙賀感覺雙耳突然稍微癢了一下，可持續時間太短，都不到一秒鍾，他也沒在意，以為是突然摘頭盔耳道不適應。
“叮！富貴美人譜係統綁定成功！恭喜宿主，從今日起將快速走上人生巔峰，富可敵國，醉臥美人膝，醒掌天下權將不再是夢！”
一道清晰無比的聲音突然在趙賀耳邊想起，不，不是耳邊，不是在外麵，而是像耳膜自己在震動一樣，實在太神奇了。
這感覺，就像傳說中“迴蕩在腦海的聲音”一樣，似乎整個顱腔都在共鳴。
“什麽鬼……呃，那個，美女，您聽到什麽聲音了嗎？”趙賀看向美女的表情十分精彩，複雜到無法言喻。
“啊？什麽聲音？”美女的演技一級棒，像個真正的演員，其實說她是演員也可以，因為她真的在京都影視學院上過表演課。
就說她此刻一臉莫名其妙的表情，茫然的眼神，這演技，可比什麽當紅小花旦好太多了。
得到了答複，趙賀的表情更加複雜了，他白天在富幹康的流水線上當質檢員，工序十分枯燥，就像機器人一樣重複著相同的步驟，所以他喜歡在工作的時候戴上藍牙耳機聽有聲小說。
作為一個老書蟲，他當然知道係統文算是網文中的泛濫成災的類型，不管是什麽榜單，不管是哪個網文網站，一眼掃下去，十篇小說裏起碼有四篇和係統有關。
什麽“天道係統”，什麽“美食係統”，什麽“文娛係統”，什麽“黑科技係統”……五花八門，什麽類型的都有。
難不成老天憐惜他命苦，今天，從來隻在小說裏才出現的“xx係統”，真的闖入了他的生活，即將改變他的命運？
“叮！係統發布新手任務：
【獲得美女青睞】。看書uuknshu.co
任務完成標準：任意美女對宿主好感度超過60。
任務獎勵：1000元現金。”
清晰的聲音再次通過耳膜震動，傳到了趙賀的腦子裏。
怎麽說呢？還真是名副其實啊——這係統的名字是“富貴美人譜”，又有美人又有富貴的，從新手任務就能管中窺豹，可見一斑：攻略美女就能獲得金錢獎勵？
“美人雷達掃描中……
掃描完成，最近的美人離宿主隻有0.4米。
檢測美女好感度……
好感度評估中……
目標美人姓名：苗翠萍
好感度：81
恭喜宿主完成新手任務！
即將發放任務獎勵，請注意查收。”
“係統”的聲音一道道出現在趙賀的耳朵裏，還沒等他反應過來，他的手機就響了，來短信了：
“尊敬的趙先生您好，2020年1月12日 19:54:50你尾號為xx19的工行蒼南市城西支行賬戶收到華夏幣1000元匯款。”
“我滴個乖乖，難道這都是真的？”原本還有所懷疑的趙賀，現在找不到理由來否定了。
…………
私人影院的大屏幕裏，趙旭激動到微微顫抖的微表情，被放大了好多倍，剛才明明隻有他自己才能聽到的“係統提示音”，其實是來自白衣西裝男手裏的麥克風，來自西裝男薄薄的嘴唇，來自他播音員一般的字正腔圓。
他的左手握著麥克風，右手的手機屏幕上，顯示著以匿名用戶轉賬1000元成功的提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