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雲:三毒者,貪嗔癡也。


    非得不可是為“貪”。


    不合心意而生怒是為“嗔”。


    不明事理,是非不分,善惡不辨,顛倒妄取,起諸邪行,是為“癡”。


    此“三毒”乃是人身、口、意等一切惡行的根源。


    看完關於“三毒符”的介紹。


    林默從抽屜裏翻出了一盒洋火。


    點燃紙符。


    青煙嫋嫋而起,鑽入了他的鼻中。


    林默闔上雙目,耳邊梵音驟起。


    “持戒除貪,戒能生定,定力深厚,貪心不起,定力更進,斷滅嗔心,智慧顯露……”


    晨雞報曉,東方露白。


    林默倏然睜開雙眼。


    目光宛如古井,平靜無波。


    如果說先前的他,隻是思想發生了轉變。


    但是情緒上依然容易受外物影響。


    那現在的他就是脫離愚癡,心靜止水。


    不再惘於事理,迷於因果。


    林默記得父親生前對書法頗為熱愛。


    因此家中還有紙筆留下。


    他翻箱倒櫃,終於在犄角旮旯裏找了出來。


    還好保存的比較嚴實,紙張沒有被老鼠啃了去。


    按一定尺寸裁剪好,一一擺放在桌子上。


    他集中精力,照著腦海中的指引。


    提筆在紙上畫出一個玄奧的符文。


    隻是,畫了不到五張,他就感覺到精神極度疲憊。


    “這也太耗費精神了!”


    林默揉著眉心。


    這三毒符若是用在普通人身上,會放大內心的貪嗔癡。


    輕則殘害身心,重則暴斃而亡。


    三毒火起,必有大兇。


    若是用來懲治壞人,倒是一等一的好用。


    隻是這玩意兒超脫了唯物主義的範疇。


    他怕自己把握不住。


    使用起來一定得慎重。


    趴在桌上休息了一會。


    林默精神稍振。


    洗漱之後,他出門前往監獄。


    此時,街邊的小店早早就出攤了。


    聞著四溢的香氣,林默的肚子咕咕叫了起來。


    來到包子攤前,買了兩個豬肉餡的大包子。


    自顧自啃了起來。


    又去雜貨店買了一條香煙。


    走在路上。


    林默心想,黃三的屍體應該已經被人發現了吧?


    路過胭脂胡同的時候,他特地瞅了一眼。


    情況正如他所料。


    幾個警察正在檢查屍體和案發現場。


    周圍還圍著一群吃瓜群眾。


    有人開玩笑道:“那小子該不會是‘精盡人亡’了吧?”


    “我聽說他胸骨都碎了,那叫一個慘哦!”


    “興許是動作太猛了,姿勢太花了……”


    “再猛還能把人胸骨給壓碎嘍?”


    “那可說不定,你也知道胭脂胡同的那些窯姐,個個身經百戰……”


    幾人越聊越偏。


    還不時發出陣陣猥瑣的笑聲。


    林默實在聽不下去了。


    正準備離開。


    這時,幾個身穿黑色馬褂的精壯漢子朝這邊走了過來。


    林默趕緊背過身去。


    他認出了領頭的人,正是先前來接黃三的那個冷峻青年陳晉。


    這邊,警察檢查之後。


    發現黃三身上的財物全部被洗劫一空。


    很快,又在水坑裏找到了兇器匕首。


    當場就準備將這件事情定性為一起搶劫殺人案。


    可隨著黑龍幫的人到來,一切發生了改變。


    林默轉身往街角走去。


    在沒有引起他人注意的情況下,悄然離開。


    就在他身影即將消失在街角的那一刻。


    冷峻青年陳晉忽然抬起了頭。


    隱隱感覺到有些不太對勁。


    不過,他又沒發現什麽異常。


    於是,轉身繼續和警察交涉起來。


    林默吃著包子,來到崔友家看他。


    “崔哥,吃早飯了嗎?”


    打了聲招唿,林默遞過去用油紙包著的肉包。


    崔友接了過去。


    咬了一口,滿嘴流油。


    “謔!還是豬肉餡的?!”


    “你要是不把錢往那銷金窟裏扔,不說每天吃上一個豬肉包,至少隔三差五吃一次還是吃的起的!”


    “你懂什麽?啃窩頭,逛酒家,該省省,該花花,這才是我的消費準則。”


    林默拿他沒有辦法。


    將腰間夾著的香煙遞給他。


    “喏,給你。”


    崔友一手拿著包子,一手接了過去。


    看到是香煙之後,愣了一下。


    “大前門?還是一整條?”


    “上次打賭我輸了,這是給你買的,你先抽著,等抽完了,我再去給你買,肯定管夠一個月。”


    崔友一拍腦袋,說道:“哎呀,你不說我還差點忘了,我那都是鬧著玩的,誰要你真給我買煙啦,趕緊拿去退掉!”


    說著,就把煙往林默懷裏揣。


    林默趕緊躲開。


    他認真說道:“願賭服輸,崔哥,你也不想我當個言而無信的人吧?”


    “可這煙也太好了,我抽哈德門的就成。”


    崔哥有些不好意思了。


    “又不是月月給你買,就這個月才有,你要是不要,那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


    林默勸他拿著。


    崔友還想推辭。


    “崔哥,我要去上值了,不然要遲到了!”


    林默留下一句話,就一溜煙地跑開了。


    “這小子……”


    崔友臉上露出會心的笑容。


    ……


    ……


    日上三竿,風露已消。


    惡龍監獄門口來了一個胖女人。


    報了姓名,說是來給蘇祥收屍的。


    她眼睛通紅,神情悲戚,口中喃喃自語:“不是說隻是來配合調查,關幾天就能出來了,怎麽人就沒了呢?”


    她不停哀歎著。


    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


    斂房的看守早就見慣了生死。


    在旁邊冷眼相看。


    沒有絲毫憐憫的表情。


    他們告訴女人,要交五塊現大洋才能領走屍體。


    女人說她身上沒錢。


    看守絲毫不近人情,讓女人自己想辦法。


    這擺明就是在訛錢了。


    斂房的看守大都是挑選的舉目無親的殘疾人或者矜寡者。


    因為這份工作,不僅薪水微薄,還十分晦氣。


    很少有正常人來應聘。


    而朝死人的家屬要錢,便是他們為數不多能多餘賺錢的門路。


    你說不給?


    好,那就等屍體發臭了再讓你去領。


    你願不願意?


    至於讓上麵的人看到了怎麽辦?


    隻要到時候往上頭孝敬一點,自然沒人來管。


    那胖女人不停哭訴著自己命苦。


    那些看守見確實在她身上榨不出油水來。


    便同意少要點。


    最後,女人東拚西湊了三塊大洋。


    才帶著屍體離開。


    幾個看守不以為意。


    嘴裏嚷嚷著,今晚要去哪喝幾杯。


    林默瞧見了。


    想起了今早畫的幾張符。


    心想,要不找這幾個爺們試試效果?


    試試就逝世……


    這幾個看守中,有一個是老頭。


    年紀太大,容易搞出人命。


    還是算了……


    另外兩個都是中年。


    不過,一個缺了一隻胳膊,另一個斷了條腿。


    最終,林默將目光放在了最後一個人身上。


    許貴,一個四十歲左右的老光棍。


    身體雖然健全,但是邋裏邋遢的,渾身散發著酒氣。


    據說他祖上曾是個富戶。


    後來跟一幫狐朋狗友一起,學會吃喝嫖賭之後,把家產全給敗光了。


    老婆一氣之下,跟家裏的長工跑了。


    還把家裏為數不多的錢財也卷走了。


    他受了刺激,失手殺死了一個前來要債的債主。


    在監獄關了好幾年才放出來。


    出來之後,脾氣依然沒有收斂。


    整天好吃懶做,偶爾給人家裏做幫工。


    賺了點錢就去買喝酒。


    喝完就鬧事。


    他父親的一位舊友是當官的。


    看他這樣,顧及舊情,就托了關係把他弄進惡龍監獄。


    當起了斂房看守。


    雖然這份工作薪資微薄,但勝在穩定清閑。


    因為斂房裏都是一群老弱病殘,所以這家夥就當起了老大。


    平日裏總是脾氣暴躁。


    剛才就屬他要錢要的最歡。


    “就決定是你了!”


    林默打定主意。


    走過去,熱情地和幾人寒暄起來。


    等到林默離開的時候。


    三毒符已經悄無聲息地黏在了那人鞋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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