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途中背著東西的人在路上唱著歌,走累的人在樹下休息,前麵的唿喊,後麵的應答,老人彎著腰,小孩由大人抱著領著,來來往往,絡繹不絕。


    有人在溪邊釣魚,溪水深魚兒肥;用泉水來釀酒,泉水甜酒水清,沒有餐桌,隻是幾塊破布鋪在地上,野味菜蔬,雜七雜八擺放在麵前的。酒宴上沒有管弦樂器助興,卻有投壺的投中了,下棋的下贏了,酒杯和酒籌雜亂交錯,起來坐下的大聲喧嘩,這便是滁州人們的酒宴。醉翁亭中有一老翁臉色蒼老,頭發花白,醉醺醺地坐在人群中間,這人便是滁州太守——歐陽永叔。


    一襲灰色布衣,上麵還有著幾塊補丁。歐陽永叔卻是自飲自樂,與亭中的客人有說有笑,談論的不過是一些家長裏短,街坊鄰居的雞毛蒜皮的瑣碎事情。


    李太白、白玉蟾卻是外來客闖入其中,看著周圍的人們很是熱情,看到李太白、白玉蟾紛紛上前詢問婚嫁否,又是誇讚自家女兒的,想要給李太白、白玉蟾說一門親事。


    一位中年婦女,微胖,圍著花圍裙,用的是樹杈做發簪。婦人笑嘻嘻道:“第一次見這麽俊俏的公子來參加我們的宴會——”


    “公子年有幾何?可有婚配?”


    婦人拉著李太白的手掌笑眯眯道:“你們看看這俊兒郎,玉樹臨風、風流倜儻、蘭芝玉樹也不過如此。”


    李太白急忙從婦人手中掙脫開來,尷尬的笑著:“大嫂謬讚了——”


    另一位較瘦的婦人,一襲粉紅衣衫,撚著蘭花指:“胡大娘這是看上人家公子了嗎?”


    胡大娘氣道:“李二嫂——不會說話的話,就把你的嘴給閉上——”


    李二嫂打量著白玉蟾:“依我看,這位公子和我家姑娘那可是絕配,天造地設的一對。公子婚配了嗎?公子有閑暇時間嗎?”


    “我給你說我們家的姑娘可是貌美如花,沉魚落雁,十裏八鄉中長得最美的姑娘。”


    兩位婦人圍著李太白、白玉蟾,熱情的說著親。


    李太白隻得推脫道:“已經婚配了——已經有心上人了——”


    胡大娘嘖著嘴:“哎呀呀——多麽可惜了——”


    白玉蟾隻是在一邊冷冷的,很是高冷,是不入人間的神仙公子。


    一旁的莊稼漢端著碗喝著酒,大笑道:“哎呀呀——胡大娘、李二嫂,你們把自己家的姑娘誇得那麽好,還愁嫁人嗎?這麽著急,可想而知......”


    胡大娘啐了一口:“王大憨——你單身漢就不要多嘴——”


    胡大娘又將目光轉向白玉蟾:“這位公子可婚配否?”


    李二嫂也瞪向王大憨,這時帶著李太白、白玉蟾來的老翁上前為李太白解圍:“人家年紀尚小,你們二位就不要嚇著兩位公子了——”


    “公子——那便是我們太守——公子可以去拜訪一番,想必公子一定能和我們太守聊得來的。”


    李太白、白玉蟾也才得以從胡大娘、李二嫂的圍堵中逃出來。


    這時眾人見李太白、白玉蟾上前,與太守一起飲酒的人也紛紛笑著退去。


    太守看來,捋著白胡子哈哈笑道:“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兩位公子不是我們本地人啊!”


    李太白、白玉蟾上前施禮,李太白拱手道:“路經此地,偶聞太守在此宴請賓客,聽聞有琅琊酒便來叨擾一番......”


    麵對滁州太守李太白依舊笑嗬嗬的,絲毫沒有掩飾自己是想喝琅琊酒而來的。


    歐陽永叔微微一笑,伸出手臂做請:“請——”


    李太白四下看去,見眾人有說有笑,很是開心:“若無閑事掛心頭,便是人間好時節啊!看來當地百姓,過的不錯,不為生計而發愁,這都是太守你的功績啊!”


    這句讚賞是李太白發自內心的欽佩,不是客套作假的。


    歐陽永叔搖著自己手中的酒杯笑道:“此時情緒此時天,無事小神仙。”


    李太白抬頭望向天空:“山一帶,水一派,流水白雲長自在。”


    “三杯且沃愁苗,賺他好夢迢迢。”歐陽永叔將杯中酒一飲而盡,隨即為李太白倒上一杯:“幹淨的杯子,公子嚐嚐我們這裏的特色,琅琊酒——乃是這釀泉所釀造——”


    歐陽永叔指向一邊的釀泉。


    李太白笑著接過歐陽永叔遞來的酒杯:“多謝——早有耳聞,今日得一飲,實在是三生有幸——”


    歐陽永叔笑道:“我觀公子也是酒道中人——”


    歐陽永叔看向白玉蟾:“我觀這位公子不是酒道中人,這裏都是一些野果菜蔬,也是一特色,公子可以品嚐一下。”


    歐陽永叔:“王大——接壺釀泉過來——”


    “好嘞——”


    王大憨起身拿著茶壺去往釀泉邊打上一壺泉水送來:“公子不飲酒嗎?不過我們這釀泉也是一絕,清甜也——”


    王大憨親自為白玉蟾倒上一杯釀泉,之後王大憨也就迴到自己的地方,與胡大娘、李二嫂聊著西家長,東家短的。


    白玉蟾慢悠悠道:“自歌自舞自開懷,且喜無拘無礙。”


    歐陽永叔鼓掌道:“好詩——”


    李太白笑道:“好酒啊——琅琊酒名不虛傳,乃是滁州之絕啊!”


    歐陽永叔:“這都多虧於釀泉啊——沒有這泉水,釀出的酒總是少一分滋味。”


    李太白道:“這樣啊!”


    歐陽永叔自飲自唱:“平山闌檻倚晴空,山色有無中。手種堂前垂柳,別來幾度春風?


    文章太守,揮毫萬字,一飲千鍾。行樂直須年少,尊前看取衰翁。”


    李太白同樣吟詩大笑,與歐陽永叔觥籌交錯,二人探討詩文。


    歐陽永叔:“把酒祝東風,且共從容。”


    李太白:“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古來聖賢皆死盡,惟有飲者留其名——”


    李太白這句極為狂妄的詩詞一出,整個場地瞬間安靜了下來,李太白還在憨憨自樂,歐陽永叔卻是表情凝固,由喜轉為沉思。


    白玉蟾率先察覺到不對勁,環顧四周,發現那些百姓紛紛停下手中杯,表情冰冷,似死人一般,直勾勾的看向李太白、白玉蟾二人。


    歐陽永叔像是愣神了一般,隨後又反複念著李太白的這句詩:“古來聖賢皆死盡,惟有飲者留其名——”


    李太白也察覺到了異樣,停下手中杯。


    歐陽永叔卻是哈哈大笑:“是啊——古來聖賢皆死盡——皆死盡——惟有飲者留其名——留其名啊——哈哈哈——”


    歐陽永叔起身大笑,笑得逐漸瘋狂起來,忽然之間山間有風驟起,吹來白煙迷霧,刹那間狂風肆虐,吹的人眼睜不開。李太白再次睜眼時,卻發現四周空無一人,霎時間李太白的酒醒大半,感覺到不可思議。


    李太白手中的酒杯也不見了,李太白驚唿一聲:“有鬼啊——”


    李太白急忙去拉扯白玉蟾的袖袍:“道士——道士——有鬼啊——”


    白玉蟾卻是神情自若不像李太白這般慌張。


    白玉蟾看著四周的荒涼淒慘,枯枝殘木,紅褐色的樹葉翻飛,涼風滲骨。


    白玉蟾起身走出醉翁亭,抬頭隻見醉翁亭上的牌匾歪斜,隻剩一角懸掛其上,醉翁亭三字已經模糊不清,看起來歲月很久了。


    李太白詫異道:“正是遇見鬼了嗎?”


    “不對啊!這大白天的——”


    李太白環顧四周卻不見一絲人煙,而來時的路卻也不一樣了,荒涼至極,鋪滿枯葉。


    白玉蟾開口:“那裏有截碑文——”


    李太白念道著:“環滁皆山也......峰迴路轉,有亭翼然臨於泉上者,醉翁亭也......若夫日出而林霏開,雲歸而岩穴暝,晦明變化者,山間之朝暮也。野芳發而幽香,佳木秀而繁陰,風霜高潔,水落而石出者,山間之四時也。朝而往,暮而歸,四時之景不同,而樂亦無窮也......。樹林陰翳,鳴聲上下,遊人去而禽鳥樂也。然而禽鳥知山林之樂,而不知人之樂;人知從太守遊而樂,而不知太守之樂其樂也。醉能同其樂,醒能述以文者,太守也。”


    白玉蟾:“這不是重點。”


    李太白:“重點是什麽?”


    白玉蟾:“遊記之下——”


    “嗯——”李太白這才注意到,遊記下麵還有著一些小字:“五胡亂華,愧對一方,兵敗城陷,無顏麵對,自絕於此——”


    白玉蟾:“這時昔時之景,是他們的美好之景。”


    李太白:“我們還是遇見鬼了——”


    “世上沒有神鬼——”白玉蟾搖搖頭。


    “那這是什麽?”


    白玉蟾一時間也無法迴答。李太白轉身看向那釀泉,泉水汩汩,李太白搖晃著自己的酒葫蘆:“酒已喝完!”


    釀泉依舊清澈見底,李太白打了一壺,又用手捧著嚐了嚐:“甘甜清爽——”


    李太白起身環顧四周,實在是百思不得其解。


    二人在不解中離去,山腳下自己的馬車尚在。


    李太白:“但是這一切又是那麽的真實?那酒......”


    李太白咂咂嘴:“迴味無窮——”


    李太白駕駛著馬車:“不行——我要迴去看看,那個小攤販是不是真實存在的——”


    白玉蟾沉默不語,這一切曆曆在目,但是現在卻是另一番光景,莫說是李太白接受不了,就連他一個不信鬼神的也接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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